第47章 對峙
第47章 對峙
時間正是上午十點, 原本早就該來做飯打掃的陳阿姨卻一直沒見蹤影。
溫西便知道,這是許藺深要過來的信號。
遲早會有對峙的這天,也是時候該和許藺深重新認識一下了。
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什麽都做不了的小女孩。
溫西挂掉電話, 打開門。
許藺深臉上陰影深重,站在門口的身影像一堵充滿壓迫感的高牆。
他一步一步往裏走, 溫西一步步後退,明知故問:“哥哥怎麽來了, 今天不用上班嗎?”
“你的事比上班重要。”
許藺深目光緊鎖在她身上,直至她的腿彎抵住沙發退無可退了, 許藺深才伸手将她臉頰的碎發撩到耳後:“跟我回去吧。”
他放低了聲音, 剛才的怒火仿佛突然間消失不見:“我向你保證,那種事以後絕不會再發生。”
溫西偏開頭,躲開他的觸碰, 依然對他笑盈盈:“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許藺深的手落在半空中, 他嘴角微微抽動,盯着溫西:“小七, 任性也要有限度。”
話雖如此, 但其實他很清楚,任性這個詞和溫西不怎麽搭得上邊。
即使這幾年溫西并不像小時候那樣依賴他了, 也絕對沒有真正忤逆過他, 會主動給他報備在學校做了什麽, 認識了什麽新同學, 如果他對那些新同學表示不滿,她也會十分懂事地和其保持距離。
只有想和駱菀然做朋友的事,當初她向他懇求了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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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藺深沒辦法讓自己變回十八歲, 和她一同上學,時刻陪伴在她身邊, 深思熟慮後同意了兩人來往。
這會兒得知溫西真正的性向,他開始萬分痛恨自己的心軟。
“是從駱菀然開始的?”許藺深的語氣漸漸鋒利起來,“還是說,她是你的啓蒙?”
溫西略微挑眉,對他的反應感到驚訝,不過神色又馬上恢複平靜。
她了然地嘲諷出聲:“原來哥哥這麽嫉妒菀然麽?可惜讓你失望了,都不是呢。”
“所以只有那個叫程肆的?”
得出這個結論,許藺深好像更加無法忍受,指節捏得咔嚓作響。
男Alpha身上的氣場透着很重的壓迫意味,他顯然習慣在各類戰場中利用這種無往不利的氣場,大部分人都會被他吓得心頭一怵。
溫西卻不買賬。
“這問題有回答的必要麽?程肆對你來說,好像也沒那麽需要在意吧。”
溫西側身繞過他,走到茶幾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仰頭灌了一口,而後意味不明地看向他:“我還以為哥哥會更在意陸獻言。”
許藺深在原地一動不動,身上的一身西裝不似往日的一絲不茍,腰側有幾道淺淺的折痕。
他轉過頭來,陰沉的眼神慢慢和溫西對上,那張英俊的臉撕開了僞善的面具,笑意全無:“我在意他幹什麽?你對他又沒意思。”
溫西直視他的眼睛,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陸家後輩那麽多,明明陸二小姐也沒差,你為什麽選擇陸獻言和我訂婚?”
“不就是因為陸獻言有點特殊癖好麽?”
溫西發出一聲莫名的笑:“他幹不了Omega,他只能被Omega幹,你認為我會像嫌棄你一樣嫌他惡心,認為我和他絕不會發生真正實質性的關系,就算聯姻,伴侶關系也是名存實亡。”
“一切都在你的掌控裏,我看起來好像也确實對陸獻言不感興趣,直到你發現我昨天進了情趣用品店。”
許藺深臉色倏然一變,點漆般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住她。
溫西在他仿佛要吃人的目光裏,繼續慢悠悠地說:“程肆這樣毫無背景的Omgea太無足輕重了,是你捏捏手指就能讓他一輩子翻不了身的存在,你壓根就沒将他放在眼裏。”
“可是當你知道我會進情趣用品店,當你知道我可能和陸獻言趣味相投——這才是最讓你生氣的。”
“你很怕我會因此愛上陸獻言嗎?”溫西微笑着踩住他在燈光下的倒影,刻意地喊,“哥哥?”
空氣靜默片刻,外面連綿的雨氣将偌大的客廳也浸得潮濕而沉悶。
許藺深在起初的震驚過後,很快重新調整好表情,再次走向溫西,眼睛裏湧動着怒意和狂妒:“知道我會生氣,怎麽還敢做?”
溫西把問題抛回去:“你說呢?”
“确實,現在溫陸聯姻是一件雙方都勢在必得的事,就算是我,也無法說取消就取消,但你也說了,程肆是我捏捏手指就能處理掉的。”
許藺深仿佛遭受了背叛一樣,擡手覆上她的臉,緩慢下滑,輕輕掐住她白皙的脖頸,感受她皮膚帶來的細膩溫潤的觸感,手掌又因不敢用力而微微發顫。
他稍稍貼近她,嗓音危險:“不想他死得不明不白的話,就立刻跟他斷了,我可以當這事沒發生過。”
“別動不動就威脅人,從你選擇和方枕儀離婚那一刻起,你就沒有這個資格了。”
溫西同樣伸手扣住他的手,用了些力,迫使他硬生生松開,黑眸同樣森冷無比:“如果你不想把聯姻的事搞砸,失去最後願意和你站在一邊的盟友,你最好不要動他。”
許藺深像聽到什麽好笑的話,從喉嚨裏嗤出一聲:“小七,你好像沒意識到,和陸家建立交易關系的人是我,是整個溫氏集團,不是你。聯姻的事你說了不算,自然也就不存在搞砸這個說法。”
“你給陸家的利益是多少?”溫西問,“能比我多嗎?”
許藺深挑眉:“你連集團的股份都沒有,你能給陸家什麽?”
溫西迎着他可怖的眼神,冰冷地凝視他:“我現在是沒有,我爸死了我不就有了。”她混不在意地說:“就算你費盡心機找來頂尖的醫療團隊,他的生命應該也維系不了多久,作為他遺囑裏的第二繼承人,你說我有沒有集團股份?”
“你說到時候我把股份全部贈送給陸獻言怎麽樣?”溫西頗為挑釁地揚眉,“陸獻言變成溫氏集團大股東,他還會是你的盟友嗎?”
許藺深睜大眼:“你瘋了吧!股份不是你賭氣的兒戲!”
溫西聳聳肩:“股權怎麽可能是兒戲呢,那可是我的免死金牌啊。”
“免死金牌可以随意送給別人?”許藺深濃眉緊蹙,一張臉因震怒而青筋暴起,他繃緊牙關,聲音從喉嚨一字一句地擠出來,“什麽時候,你變得這麽大方了?”
“對未來伴侶大方一點不是很正常?”溫西皮笑肉不笑,“不,也不止對未來伴侶,我對看得上的人都很大方。”
這話仿佛狠狠給了許藺深一個耳光,扼住了他的咽喉。
像在告訴他。
他不惜拉下臉面,不惜洗手作羹湯,不惜百般呵護的妹妹,從來都看不上他。
“我竟然不知,你這樣恨我?”
許藺深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在發現她沒有佩戴抑制手環後,眼睛裏閃動着猩紅的色澤,Alpha狂熱的信息素霎時充斥在屋子裏的每個角落。
“其實我也猜到了,你裝得那麽聽話,可你小時候就不是一個聽話的孩子。你只付出了一點點依賴,就輕易得到了我的寵愛,卻又在突然的某一天一腳把我踹掉,你知道自己有多惡劣嗎?你知道你不理我的時候,我他媽快瘋了嗎!”
“我就想和你好好的,一輩子當兄妹也沒關系,是你太不乖了,你要是乖一點,我也不至于看你看得這麽緊。”
他一把抓住溫西的手腕,帶着強烈的威壓,帶着Alpha對Omega天生的掌控,企圖看到她眼淚簌簌、瑟瑟發抖的痛苦表情。
沒想到溫西絲毫不受他的影響。
她冷靜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被灰蒙的天氣襯得像淬了毒,足以将許藺深身為Alpha的傲慢腐蝕得一幹二淨。
“怎麽會……”許藺深滿臉錯愕。
“果然還是用上信息素了,”溫西無情地甩開她的手,淡淡道,“既然做好了和你攤牌的打算,我就不可能對此一點準備都沒有。”
她很是失望地對他說:“不愧是你,連信息素的氣味也一如既往的令人惡心。”
許藺深的心髒猛烈地收縮了幾下,喉結一上一下急促滾動。
“要麽你現在就殺了我,”溫西道,“要麽立刻滾出我的公寓。”
“殺了你?”許藺深不再試圖碰她,慢吞吞地後撤幾步,眼眶裏翻滾出一絲病态的笑意,“你明知我舍不得。”
“嗯,我知道。”溫西并不意外這個回答,朝他莞爾,“所以立刻滾出我的公寓。”
就像許藺深剝奪她的社交,她的生活,她的親人來作為拿捏她的軟肋一樣,她當然也要以牙還牙。
她把自己變成了許藺深的軟肋。
他每拿刀刺向她一次,痛苦都會加倍地反擊給他。
“別動我的人,”溫西掀起眼皮,身上每個毛孔都散發着不可動搖的冷冽,“如果你還想在我爸死之前,讓我叫你一聲哥哥的話。”
“我不動他。”
許藺深喉嚨裏溢出幾聲古怪的笑音,頃刻間,他已經恢複了理智,神情變得如平日一樣深不見底:“但我會讓你明白,任性是要付出代價的,不過——”
他勾勾唇,低聲道:“哥哥願意永遠為你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