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憶·占有欲

第27章 回憶·占有欲

邵雲重打小就是個硬骨頭,他一旦認定自己沒有錯,那就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來,是絕對不會低頭認錯的。

邵懷峥關他禁閉,還罰他練字,他怎麽可能照做?他一個字也沒寫,還把筆墨紙硯全都砸了。

偏偏邵懷峥這回也狠了心了,一定得要他低頭認錯,誰求情也沒有用。

這事兒甚至還驚動了遠在香港的邵夫人,邵夫人親自打電話過來,邵懷峥也沒有松口放兒子出來。

父子兩人都不肯服軟,但在邵家這樣家族觀念很強的家庭裏,父親是占據絕對強勢地位的,處于弱勢地位的兒子跟父親硬杠,那肯定得吃虧。

邵雲重在禁閉室被關了三天,邵懷峥還讓人嚴加看守,不準任何人往裏送東西。他餓了三天,被人從禁閉室扶出來的時候已經快暈倒了。

這件事最終還是邵懷峥妥協了,他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兒子餓死。

通過這件事,邵懷峥也看出來了,這個兒子長大後肯定是管不了的,小兒子天生叛逆,一身反骨。

自從小時候那場綁架案,他兒子被救出來後不是哭着喊爸爸,也不是跟他說哪裏受傷,而是撐着一口氣跟他說:別放過那兩個人。

邵懷峥就知道,他這個兒子,骨子裏是個狠角兒。如今再看,不僅是個狠角兒,還是個犟種。

從禁閉室放出來,邵雲重被送回房間輸液。邵懷峥關他,他心裏不服,禁閉室明明有水,但他一口都不肯喝,所以就脫水了。

裴雪意坐在床前看着他,喂他吃稀粥,說話的語氣,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樣,“你為什麽非要跟邵叔叔犟呢?明明只要服個軟就行了。”

邵雲重這幾天聽這話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如今裴雪意也這樣說,他把手一揮,不吃了。

“又怎麽了?”裴雪意舉着勺子,有點莫名其妙。

邵雲重皺着眉頭瞪他,“你也要來說這些廢話嗎?我還不是為了你!別人說我,你也說,你有良心嗎?”

“我…我還不是因為擔心你?”

“那你就好好喂我吃飯,別說這些讓我不高興的話!”

“我看你是吃飽了,都有力氣擡杠了。”

裴雪意也是個有脾氣的,把碗一撂,不伺候了。

邵雲重看他要走,連忙問:“你幹嘛去?你不喂我了?我還沒吃飽呢!”

裴雪意說:“你自己吃吧!”

邵雲重意識到他生氣了,趕緊賣慘,“哎…我頭暈,惡心,想吐…”

“阿季,你別走,我真的有點難受……不騙你……”

裴雪意将信将疑地停住腳步,“真的?”

“真的。”邵雲重裝模作樣地說,“可能是剛才吃太急了,胃不舒服。”

這回裴雪意相信了,“那我去喊醫生來。”

“你別去。”邵雲重拉住他的手,“你就在這裏看着我吧,我不想一個人呆着,孤孤單單的。”

裴雪意皺了皺眉,“真的不要醫生來?”

“不要。”邵雲重握着他的手,将臉貼在他手背上,閉上了眼睛。

好像就要這麽睡着了。

裴雪意伸出另一只手,撥了撥他前額的頭發,突然起了玩心,将他的頭發揉亂了。

邵雲重笑着躲閃,“別鬧。”

此時此景,兩個少年的一舉一動,都有一番別樣的溫柔情致。

邵雲重說:“你到床上來吧。”

裴雪意看了看他的點滴,怕壓到。

“沒事,”邵雲重拍了拍床內側,“你睡裏面,我們以前不都一起睡嗎?”

那确實是好久以前了。

現在裴雪意大了,已經開始要求獨立的空間,邵雲重只能答應,讓他睡在自己隔壁的小套間裏,這樣既分開了,又還在一個大房間裏。

裴雪意就在裏側躺下了。

邵雲重一把将他摟進懷裏,鼻子貼在他後頸嗅了嗅,“阿季,你真香。”

“嗯…”裴雪意敷衍地應着,或許是從小的習慣,其實邵雲重抱着他的時候,他覺得很舒服,所以在這一刻,他突然有了點睡意。

邵雲重還在耳邊碎碎念。

裴雪意聽着聽着就要睡着了,倏然之間,感覺到後頸有點疼。

是邵雲重咬了他一口。

“你咬我幹嘛?”裴雪意皺着眉問。

“對不起,牙有點癢癢,就沒忍住。”邵雲重沒什麽歉意地說。

“你是不是餓了?”

“沒有沒有…”

裴雪意便沒有繼續追問,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他很快發現,邵雲重咬他咬上瘾了,時不時的就要咬他一口,有時候是偷偷的,後來變成光明正大的。

最初的時候,裴雪意發現身上有紅色的小印子,還以為是蚊子咬的,後來才知道是邵雲重。

他跟邵雲重抗議很多次,邵雲重都不以為意,還嬉笑着把他撲倒,再咬一口,“我要做個記號。”

做個記號。

邵雲重那時候那麽年少,潛意識裏就已經有了這種可怕的想法。

因為在學校打架的事,他們兩個在家裏待了半個多月,等邵雲重的傷恢複的差不多,倆人才回學校了。

邵雲重一戰成名,從這以後,學校裏是沒人敢招惹他了。

裴雪意聽說,黃澎在醫院裏住了三個月才出院,出院後也沒回學校,家裏給他轉校了。

黃澎跟邵雲重的恩怨,就暫時告一段落。

但在裴雪意的記憶中,後來邵雲重跟黃澎也一直不對付,兩家在一個圈子裏,但他倆始終不對付。

在某一年的商務活動上,兩個人撞見了,黃澎還被父母逼迫着,主動跟邵雲重搭話了,想緩和關系。

畢竟以前的事都過去了,那時候年少不懂事、犯渾,打架也是家常便飯,長大後都一個圈子的,誰還能一直記恨呢。

結果邵雲重不搭理他,他也就不自讨沒趣了。

其實邵雲重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要是當初他倆只是單純幹一架,不至于後來也不來往,但這件事事關裴雪意,那真是觸及他的底線了。

當時的裴雪意并不明白,邵雲重之所以那麽憤怒,不僅僅是因為黃澎欺負了他。還因為,在邵雲重心裏,黃澎碰了屬于他的東西。

那時候的他們都太小了,裴雪意怎麽會明白這層意思呢?就連邵雲重自己,也是在很多年後才理解自己當年的行為。

臨近年關的時候,邵千洲從國外回來了。

邵雲重和這位大哥相差着七八歲,中間就是隔着好幾個代溝,再加上邵千洲在國外讀書,所以他們兄弟倆的感情說不上多深。

裴雪意卻很喜歡邵千洲。

因為大哥溫文爾雅,很有紳士風度,這是跟暴躁易怒的邵雲重完全不同的性格,讓他覺得相處起來很舒服。

裴雪意喜歡聽大哥說話,也喜歡大哥帶來的那些遠在英國的異鄉故事。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一天晚上,裴雪意剛從邵千洲房間裏出來,就被邵雲重拽着卧室。

裴雪意一進卧室就看見,床頭櫃上,他原本擺在那裏的一個玻璃相框被砸爛了。

那是大哥從英國帶回來的禮物,他十分愛惜,特意挑選了他和邵雲重拍得最好的一張相片,放進這個相框裏。

裴雪意看着零落的幾片碎玻璃,紅着眼睛質問:“你為什麽砸爛我的相框?”

“怎麽?你心疼了?”邵雲重冷笑,“不就是一個破相框?就因為這是大哥送你的,你就當成個寶貝!”

“這是大哥送我的禮物,我當然愛惜!”

邵雲重一聽這話就惱了,“大哥大哥,整天就是大哥,那是你大哥嗎?我以前送你那麽多禮物,也沒見你擺在床頭上!”

自從大哥回來,裴雪意就一直黏着大哥,天天大哥長大哥短的,邵雲重早就看不順眼了。他見裴雪意那麽在意這個相框,又上去踩了一腳。

“你走開!”裴雪意狠狠推開他。

這一推用了全身的力氣,邵雲重還真的被他推的一個趔趄。

裴雪意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撿起來那張照片,哭着抹眼淚。

他蹲在那裏,背影小小的,哭泣聲特別可憐,就像是受了很多委屈。

邵雲重心說至于嗎?不就是一個相框嗎?他張了張嘴巴,其實已經後悔了,想要安慰幾句,又拉不下臉。

邵雲重因為這一陣子被冷落了,憋了一肚子的氣,他就是堵着氣沒有道歉。

這天之後,裴雪意就不搭理他了。

整整一個寒假,裴雪意都對他愛答不理,除非必要,基本不主動跟他說話。

他想方設法,找來一個一模一樣的相框,賠給裴雪意,第二天就看見,那個相框被裴雪意仍在垃圾桶裏。

邵雲重覺得這樣不是辦法,每天都在掏空心思想着怎麽哄人。

開春之後,裴雪意天天都去花房裏畫畫,邵雲重就一直往他身邊湊。

裴雪意畫花,他就畫裴雪意。

春日的午後,一只藍色蝴蝶落在裴雪意肩頭。

邵雲重看癡了。

藍色蝴蝶停留片刻,便扇動着翅膀飛到一株玫瑰上,邵雲重屏住呼吸湊上去,合攏掌心将蝴蝶困住。

他趕緊跑出去,嚷嚷着讓人給他找個玻璃罐子。

裴雪意聽見動靜,也跟着走出來。

邵雲重獻寶似的掐住蝴蝶翅膀,展示給裴雪意看,“阿季,我把它送給你。”

蝴蝶在努力振動着翅膀,可惜被人捏着美麗的蝶翅,怎麽都動彈不得。

裴雪意皺了皺眉,“邵雲重,把它放了吧。“

他悲憫的模樣讓邵雲重愣了一下。

邵雲重怔愣着松開掌心,藍色蝴蝶扇動着翅膀,從他掌心飛走了。

他看向裴雪意,“阿季,你能原諒我嗎?那天,是我不對。”

裴雪意沒有說話。

大概邵雲重永遠不會知道,那天他傷心,不是因為那個相框,而他蹲在地上撿起來的,也不是相框玻璃,而是他和邵雲重的照片。

邵雲重心裏瘋長的占有欲,已經蒙蔽了他的眼睛,讓他看不清裴雪意的心,亦看不清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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