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約會

第53章 約會

臨下班之前,裴雪意到藍鋒資本找邵雲重。

說起來藍鋒資本搬到利臻對面的大樓很久了,但他還一次都沒來過。

今天之所以過來,是想跟邵雲重談談黃澎和“天潤”的事。

在裴雪意的潛意識裏,他覺得這是生意上的事,他不想跟邵雲重在家裏飯桌上談這件事,搞不好邵雲重脾氣上來,會把飯桌給掀了。

眼下已是初春的天氣,裴雪意的西裝外面還套着大衣。今年冬天對他來說特別難熬 ,寒潮來臨時必定會病一場,以至于到了這個時候還是畏寒怕冷。

走進透明的玻璃門,室內的溫度才令他的呼吸道舒服一些。他來之前沒有給邵雲重打招呼,所以徑直走向前臺。

前臺有幾位妝容精致的女士,見他衣着得體、氣質出挑,主動問道:“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裴雪意微笑道:“你好,我找邵雲重。”

前臺禮貌問道:“請問您有預約嗎?”

裴雪意如實回答:“沒有。”

前臺小姐又問:“請問您貴姓?”

裴雪意說:“我姓裴。”

聽到這個姓氏,前臺小姐愣了一下,“好的,您稍等。”

“多謝。”

裴雪意知道他們要打電話請示,便走向大廳內的休閑座椅,坐下來等。

他脫掉大衣,黑色西裝包裹着清瘦的身體,剪裁得當的衣料勾勒出細瘦的腰身。原本是極為秀美标致的長相,如今那股陰柔氣質被濃重的顏色和冷硬挺括的正裝掩蓋,倒顯得有幾分鋒利。

“我的天,他說他姓裴,我好像知道他是誰了,快給殷助打電話。”

前臺小姐跟同事說完,絲毫不敢懈怠,立刻把剛沖好的咖啡送過去一杯。

藍鋒資本的員工幾乎都知道,他們老板把藍鋒的辦公地點挪到利臻大樓的對面,就是想離他愛人近點。

這位傳聞中的裴家大公子,他們都是聽過沒見過,如今見了真人,倒有點理解邵總的“戀愛腦”了。

古有周幽王為搏佳人一笑烽火戲諸侯,他們邵總只是給公司換個辦公地點又有什麽過分?

前臺的電話打到殷勝天那裏,殷勝天只問了一句:“姓裴?是年紀大的還是年紀小的。”

前臺小姐說:“年輕的。”

電話“啪”一聲挂斷。

幾分鐘後,邵雲重親自下來接人。

裴雪意沒來過他這裏,他自然受寵若驚,會議開到一半,丢下所有人過來。

“阿季,你怎麽會來的?來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邵雲重撈起裴雪意脫掉的外套,擁着他往前走,“先去我辦公室坐會兒吧,你肚子餓不餓?一會兒我帶你去吃飯。”

裴雪意說:“我還行,你有事就先忙。”

他們乘專用電梯到了頂層。

裴雪意第一次來邵雲重的辦公室,這是風景絕佳的樓層,落地窗占了幾乎一整面牆,此刻落霞漫天,夕陽的餘晖灑進來,給整個空間鍍上一層溫柔的金色。

邵雲重把他按在沙發上,吩咐助理準備飲料和水果,然後對他說:“我有個會還沒開完,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結束後我們出去吃飯,今天不回家吃了,好不好?”

說話的語氣極溫柔,彷佛他們真是熱戀的情侶。

裴雪意也剛結束工作,眼底有些疲憊,“行,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邵雲重看他眼裏都是紅血絲,有點心疼,“要不你去裏間睡一會兒?”

他辦公室是個套間,有專門的休息室,裏面有床有沙發。

裴雪意覺得也好,“那我就在裏邊等你。”

“嗯,你有什麽事就叫助理,他們都在外面呢。”

邵雲重依依不舍地走了。

傍晚的氣氛正好,他真不想在工作上浪費一分一秒,就是這樣的夕陽西下,他摟着裴雪意在辦公室裏親親嘴、牽牽手多好,偏偏還要工作。

裴雪意在休息室裏睡了十分鐘就醒來了,是突然驚醒的,蘇醒的瞬間心跳加速、手腳發麻。

這是驚恐發作的表現。

他撫着胸口坐起來,急促地調整呼吸,大衣口袋裏有藥,他吞了一顆。

藥片混合着溫水送下去,喉間突然湧起一股惡心,裴雪意沖進洗手間吐了,剛吃進去的藥也跟着吐出來。

他接了幾捧水漱口,心髒還在失去節奏的加速跳動,幾乎喘不過氣來。

裴雪意只能扶着牆滑坐在地上。

邵雲重的助理進辦公室送文件,聽到洗手間有聲音,邵總走前叮囑過,裴先生在休息室。他連忙敲了敲門,“裴先生,您怎麽了?需要我幫忙嗎?”

裴雪意想站起來,卻沒有力氣,連聲線都有些顫抖,“麻煩你…把我的藥拿來,在休息室……”

助理聽出聲音不對,趕緊去休息室拿藥,當他端着拿着水杯和藥進去的時候吓了一跳。“裴先生,您沒事吧?要不要叫救護車?我去找邵總……”

“不用,吃藥就好了。”裴雪意接過來藥,迅速吞了一顆。

過了一會兒,助理攙扶他起來,把他送進休息室,“您真的沒問題嗎?”

裴雪意閉着眼睛,靠在沙發上,“你出去吧,我已經沒事了,剛才只是有些眩暈。”

“好,如果還是不舒服,您随時叫我。”助理退出了休息室。

抑郁和焦慮總是相伴相生,裴雪意不僅有很嚴重的抑郁症,同時也有焦慮症,這是近期才發現的。

焦慮症驚恐障礙就是會這樣。

他的焦慮情緒來源于利臻,因為他隐約覺得,利臻潛藏着很大的問題,這個問題很可能超出他的能力範圍,這令他感覺到失控。

他越是想要掌控,就越是無法掌控,這種失去控制的感覺,就像在開一輛剎車失靈的賽車,讓他陷入焦慮和恐慌之中。

邵雲重結束了會議,回來的時候看到裴雪意站在落地窗前,那個孤獨又有些頹靡的姿态,幾乎讓人以為他會跳下去。

“阿季。”

邵雲重叫了他一聲,輕輕走上前,圈住他的肩膀,将他抱在懷裏,與他一同看向對面,“我經常站在這裏,就這樣看着你。”

裴雪意還是第一次那麽直觀的感受到邵雲重的視角。

兩棟樓面對面,再加上邵雲重5.0的視力,他在對面做什麽,邵雲重可以說了如指掌,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轉過身看着邵雲重,“為什麽是我呢?”

“什麽?”邵雲重沒能明白。

裴雪意的神色有些憂傷,“雲重,你這樣令人窒息的愛意,常常讓我覺得無法承受。”

他已經很久沒這麽叫過“雲重”,平時都是連名帶姓、咬牙切齒的,以至于邵雲重聽到這一聲稱呼,全身都酥了。

邵雲重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如果裴雪意願意時不時的施舍一點溫柔,他真是能把命豁出去。

邵雲重說:“阿季,我承認我有很多過分的地方,但是你能明白嗎?我做的一切事,都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以及,确定你不會離開我。”

他看着裴雪意,看到裴雪意的眉心漸漸蹙起來,又補充道:“當然,我以後……會慢慢學着考慮你的感受。”

這對于一個向來狂妄霸道的偏執狂來說,已經是極大的妥協。

“走吧。”邵雲重牽住裴雪意的手,“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我們先去吃飯,剛才讓助理訂了位置。”

裴雪意想起黃澎的事,“我還有點事想跟你談。”

邵雲重問:“黃澎的事?”

裴雪意:“嗯。”

其實黃澎去找他的事,安妮已經第一時間告訴邵雲重。邵雲重推着他往外走,“邊吃邊說吧,別人的事沒有你吃飯重要。”

裴雪意不想在這種細節上跟他争,只能先随他去吃飯。

今天邵雲重親自開車。

裴雪意上了車才發現,副駕駛上放着一束紅玫瑰。

邵雲重已經進了駕駛座,因為不好意思,微微地垂下頭,原本打理整齊的頭發從前額垂下來一縷,比成熟穩重的商務範多了些落拓不羁,“這個是…送給你的。”

其實這是開會的時候,偷偷摸魚,給助理發消息讓助理去買的,再提前給放到車裏。做完之後,他又覺得有點俗……

邵雲重期待着裴雪意的反應,沒想到裴雪意只是看着那束花,問他:“我坐哪兒?”

“你,你坐前面!坐前面!”邵雲重趕緊把花抱起來,給裴雪意騰地方。

等裴雪意坐下了,再把花塞進他懷裏。

羅德斯玫瑰的紅色很濃郁,襯着裴雪意雪白的膚色,更顯得他容色妍麗。

邵雲重訂的餐廳在江邊,兩人的座位靠着落地窗,能将繁華夜景一覽無餘,夜晚的江景很美。

邵雲重包場了,清空的場地另做布置,盛放的香槟玫瑰擺放得錯落有致,身穿燕尾服的演奏者正在彈奏舒伯特的《小夜曲》。

如果被別人看見,可能會誤以為這是求婚現場。

燭光柔和了邵雲重的眉眼,他看着裴雪意,突然很想吻他。

“黃澎今天來找我了。”裴雪意坦白地說。

“我知道。”邵雲重不以為意,替他抖開餐巾。

裴雪意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所以單刀直入,“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邵雲重問:“阿季,你又是以什麽身份來做這個說客呢?”

這個問題其實很尖銳,裴雪意知道邵雲重的醋性,他不能為黃澎說任何好話,最好連黃澎的名字都不要提。事實上,他也确實不是為了黃澎才開這個口。

裴雪意說:“天潤和利臻一直有合作關系,而且天潤和利臻一樣,都是紮根本土二十多年的老品牌了。我覺得在這個互聯網高速發展的時代,線下實體經濟遭受的沖擊太大,大家能挺過來都不容易。”

這是真心話,他心裏多少有點惺惺相惜。另一方面,黃澎家裏的事,也讓他想起當年他們家差點破産的事。黃澎雖然是個下流貨色,但黃澎的爸爸是個很本分的企業家。

邵雲重認真聽完,說:“我會保留天潤這個品牌的,天潤只是換個經營者而已。”

裴雪意問:“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絕,把他們踢出局嗎?”

邵雲重笑了笑,“天潤是上市公司,誰有錢誰就可以買。在商言商,我的做法沒有什麽不對。”

“但你做這件事真的是出于利益嗎?”裴雪意說,“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場惡意收購。你真的是在商言商?你敢跟我保證,這件事純粹出于商業目的,而不是為了洩私憤?”

邵雲重把切好的牛排遞過去給他,沒有回答他一連串的問題,只是問:“視頻是黃澎散播的,你知道嗎?”

裴雪意喝了一口果汁,味道怪怪的,還有點辣,“我知道,他都告訴我了。”

邵雲重沒想到黃澎還挺坦白,“他既然都告訴你了,所以,你不在乎了?當初是誰那麽生氣的?”

裴雪意嘆了口氣,“過去的事就過去吧。現在你和游子瑞手裏已經有天潤三成的股份,見好就收吧,邵雲重。”

藍鋒資本一直以來的投資收購領域就不在這裏,而是在互聯網、高新技術産業。裴雪意覺得,天潤真落到邵雲重和游子瑞手裏,也就是個洩憤的玩具而已。但是對于黃家來說,這是賴以生存的家業。

邵雲重從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在你心裏,這就過去了?你倒是大方。為什麽你對別人能大方,就不能對我大方一點呢?咱們的事什麽時候能過去?”

他盯着裴雪意,眼神有些不容抗拒的執拗,似乎等着一個回答。

裴雪意不知道怎麽回答他,他們之間的事,跟任何事都沒有可比性,何必拿到這裏來說?

“算了,就當我沒說吧。”

裴雪意本來也沒指望邵雲重能答應他什麽,只是試試而已。

這時邵雲重卻突然緩和了語氣,“怎麽?生氣了?”

裴雪意并沒有生氣,反而是邵雲重這句像是逗弄的詢問讓他有點無語。他看着邵雲重,眼神已經有些惱了。

邵雲重立刻陪笑,“我考慮一下,行不行?”

其實這時候收手,對他并沒什麽好處,但這是裴雪意提出來的,他願意考慮。

邵雲重認真地說:“阿季,我不是為了其他的,只是為了你。因為你說了,所以我願意考慮。我想讓你知道,我在試着站在你的角度思考問題。”

這個結果其實出乎裴雪意的預料,他沒想到邵雲重竟然真的會考慮。如果放在以前,邵雲重大概率會掀桌。

裴雪意在當下這一刻,竟然有點不知道說什麽。他拿起酒杯,跟邵雲重碰了一下,“那我替黃伯伯謝你。”

他依舊沒提黃澎,這裏的黃伯伯是黃澎的父親,那位因為氣急攻心住院的老人,跟裴乘風有些交情。

邵雲重沒等到自己想要的反應,有點失望,裴雪意的反應太商務了。他訂了這個餐廳,可不是為了談工作。

邵雲重搖了搖頭,笑着說:“阿季,我本來想把天潤買下來送給你的。反正就算買下來,它遲早也是屬于你的,那麽你現在就有權利決定它的命運。”

他原本覺得利臻和天潤一直有合作,裴雪意甚至為了和天潤繼續合作,而去跟黃澎談合同。

他見不得裴雪意為了生意上的事,去低姿态跟人周旋,還是跟黃澎那種貨色,索性把天潤買下來,裴雪意也就不用那麽被動了。

但是送禮物要送到人家心坎上,甭管多好多貴的東西,人家不喜歡,你就是白費力氣。這是項奇東說的。

邵雲重覺得有點道理,不知道這樣能讨好裴雪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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