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韋恩酒店提供的房間是個套房，無論是裝潢還是設施擺件，看起來都價格不菲。
卡洛斯再次為布魯斯·韋恩泛濫的同情心而驚嘆。
哦，也許是他想多了，說不定人家只是單純的財大氣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卡洛斯進入這間套房時，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當他待在客廳或者卧室的時候，總覺得不自在，但當他進入浴室時，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卡洛斯将這種感覺歸結于自己對新環境的不适應，加上最近發生的事，他以為自己變得過于敏感。
為了遷就自己的敏感，他每次換衣服都不得不謹慎地躲進浴室，晚上睡覺的時候也得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自從上次的警車爆炸過後，警局內部一片混亂，戈登警長派不出人手來，于是待在卡洛斯身邊的人，就只剩下傑森。
傑森就住在隔壁房間，兩人交換了電話號碼，便于随時聯系。
出于目前的形勢，卡洛斯本不該頻繁外出的。但很多時候他不得不出門。
比如現在……
“傑森，我需要去商場買幾件衣服，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卡洛斯忍了三天，終于忍不住提出這個請求。
他的幾乎所有行李都被上次的爆炸所銷毀，好在一些重要的東西由于一直放在他随身攜帶的背包裏，得以幸存。
現在他急需換洗的衣服。
傑森同意了。
卡洛斯并不矯情，他提前在網上查好離酒店最近的一家服裝店，進去動作利落地選了幾件合身的衣服，就帶着傑森匆匆往回走。全程不看款式不看價格，只求速度。
傑森甚至安慰他：“你不用這麽擔心，有我在，你大可以放心地逛。”
卡洛斯卻說：“還是不了，我沒有太多時間。”
傑森有些訝異地問：“你回去還要處理工作？”
他以為卡洛斯已經畢業了，只是有點娃娃臉而已。
卡洛斯頓了一下，回道：“不是，只是需要替我母親處理一些後事而已……她的親戚雖然不多，但社交關系繁雜，我需要做的事情還有不少。”
一個人死亡後，為他操辦後事的人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通知死者的所有親友。
這是一個人在這個世界消亡的開端。
聽到他這麽說，傑森立刻沉默下來。
兩人安靜而快速地回到酒店，正準備各自回房間時，傑森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轉身擠進卡洛斯的房門。
“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我正好閑着沒事，可以搭把手。”
卡洛斯扶着門把手，有點懵：“……什麽？呃，我沒……”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傑森已經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了，兩條大長腿随意交疊，舒舒服服地翹起二郎腿。
卡洛斯：“……”
他沒有把人趕出門，只是嘆了口氣，說：“想喝什麽自己去冰箱拿，我先進去換身衣服。”
傑森懶散地擡了擡手，示意他自便。
卡洛斯拿着新買的衣服走進卧室。
卧室門剛被關上，傑森“噌”地從沙發上坐起，長而有力的手臂徑直伸向桌子底部。
兩秒後，他捏出一粒小小的竊聽器，臉上的表情毫不意外。
接着，他又在沙發底、牆角花盆裏、以及牆上的畫框上，分別找出好幾個竊聽器和監視器。
每多找出一個這樣的小東西，傑森的表情就越發難以言喻。
雖然這是老蝙蝠的傳統了，但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有必要這麽興師動衆嗎？
傑森一邊咂嘴，一邊将這些監聽器收進口袋。
有他在，根本用不着這些見不得人的小東西。
剛要坐回沙發，傑森突然腳步一頓，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不太好但似乎合情合理的猜想。
只是客廳，老蝙蝠就放了這麽多，那麽卧室……
他“唰”的轉身，急忙走到卧室門口，猶豫再三後，還是敲了敲門：
“喂，你換好了嗎？”
過了幾秒，門內才傳來青年的聲音：“還沒有，怎麽了？”
“那你等會兒再換。”傑森一副不耐煩的語氣，“我現在需要進去查看一下你卧室的安全防護措施，要麽你去浴室換。”
說完，他有些急躁地等待着青年的回複。
他本不願意用一些龌龊的思想去猜疑他的……咳，養父。但他又比誰都更加明白，對于那位，報以再多的猜疑都不算過分。
因為整個哥譚，沒有誰比蝙蝠俠更加疑神疑鬼。
懷着複雜的心情，傑森等到房門被打開。
他驚訝地望向正穿着浴袍，頭發濕淋淋的金發青年。
“不好意思，我剛剛在洗澡……我很快的，不會耽誤太久，你能不能等一下再進來？”
金發青年禮貌地提出自己的請求。
而傑森卻一點也不通情達理：“不行，我現在就得進去。剛才我們出去了一趟，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往你的房間裏塞點什麽東西？你要洗澡就去好了，我不會打擾你的。”
“……”
卡洛斯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打開門讓傑森進來了。
他看起來脾氣很好。傑森偷偷想着。
走進卧室以後，傑森才注意到青年似乎把新買的衣服直接拿進了浴室，看起來他好像沒有在卧室裏換衣服的打算。
這讓傑森松了口氣。
“好了，我檢查我的，你去忙你的吧。”
傑森大手一揮，把卡洛斯趕去浴室。
卡洛斯竟然真的什麽也沒說，轉身向浴室走去。
浴室門被關上的時候，傑森敏銳地聽到了門被反鎖的聲音。
在哥譚，警惕心強是件好事。
傑森沒多想，他知道卡洛斯不會在浴室待太久，他要趁對方出來之前将房間“打掃”幹淨。
沒一會兒，他果然在角落裏搜集到了三個竊聽器。
不過沒有監視器。看來老蝙蝠還不至于那麽沒品。
老實說，在他還是二代羅賓的時候，他對蝙蝠俠即便有些許意見，但也不至于懷疑他到這種地步。
時間改變了很多事。現在的傑森不相信“底線”這個東西，在他看來，這玩意再脆弱不過、再滑稽不過了。
浴室裏沒再響起過淋浴聲，正如傑森所想的那樣，卡洛斯很快就出來了。
“你的房間我已經檢查過了，順便布置了一些小機關。這個房間裏有新風系統，我建議你沒事最好不要去碰窗戶。”
傑森雙手插兜，依靠在敞開的卧室門前。
見卡洛斯走過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手表遞了過去：“這東西有定位功能，也能臨時通話。如果遇到什麽緊急情況，可以用這個聯系我。”
他周全的安排讓卡洛斯愣了一瞬，下意識問道：“你要去哪兒？”
傑森說：“我有我的事情要處理，不可能一天24小時随時跟在你身邊。”
卡洛斯眨眨眼：“是兼職？”
傑森：“……不是每個人都是工作狂，懂嗎？我有我的私生活。”
卡洛斯連忙點頭：“理解，抱歉。”
“行了，你如果有事要出去，提前聯系我，我跟你一起。其他時間最好老實待在這裏……蝙蝠俠會盡快抓到小醜的，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卡洛斯乖巧點頭。
傑森沖他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對了。”剛走到門口，傑森猛然回頭，“如果蝙蝠俠來找你，記得告訴他，讓他收斂一下他那過分的控制欲，不然我随時會罷工。好了，走了。”
将傑森送走後，卡洛斯坐回沙發上，思考着傑森剛到的話。
傑森說蝙蝠俠會來找他，為什麽？就因為他是小醜爆炸案的幸存者？因為他有可能被小醜盯上？
還有傑森要他轉達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傑森不是在為布魯斯·韋恩工作嗎？難道他同時在為蝙蝠俠做事？
以及，傑森到底是什麽身份？總覺得很不一般呢……
卡洛斯沒有在這幾個問題上花費太久的時間，他只是禮貌性地好奇一下。
他十分清楚，很多事情沒有必要追根究源，無知在很大程度上是件好事。
他深谙在哥譚的生存法則。
就在卡洛斯将這些思緒抛到一邊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之前這個套房一直帶給他的那種隐隐不安的感覺，好像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可能是因為他終于習慣了這裏？
卡洛斯猜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