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卡洛斯漸漸發現，傑森這人表面看起來兇巴巴的，實際上是個非常細心的人。
他并不是一直跟在卡洛斯身邊，偶爾會離開一會兒。但每次回來，他都會先去找卡洛斯一趟，親眼确認他的安全。
每次兩人一起外出回來，傑森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卡洛斯将房間裏裏外外都排查一遍，确認沒有危險了，才會讓卡洛斯進去。
作為一個保镖來說，如果只是做到這些，那他也足夠盡責了。
而傑森所作的遠遠不止這些。
“晚上要跟我一起去飙車嗎？我帶你在哥譚轉轉？”
這天的卡洛斯剛剛結束與殡儀館的通話，挂斷電話時，他聽到傑森這麽問他。
“飙車？還是算了吧，我有些累了，想早點睡。”
由于母親嫁給繼父後，兩人沒有再孕育子女，所以現在兩人的葬禮都只能由卡洛斯一人操辦。這幾天來，這些瑣事纏得他疲憊不已。
“但我覺得你需要喘口氣……真的不去嗎？我可以帶你去海邊看看，一路飙車過去很爽的。”
“不了，我還是……”
“聽着，卡洛斯。”傑森雙臂環胸，從沙發上坐直，如同藍寶石一般的雙眸緊緊盯住卡洛斯的眼睛，“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當你覺得累得時候，就說明你需要做點什麽放松一下了。”
卡洛斯有些無奈：“我沒有，我只是昨晚沒休息好而已。”
“你失眠了？”傑森挑眉，随即了然，“也對，睡不好是正常的。你喜歡看書嗎？我可以借給你幾本書當睡前讀物。”
卡洛斯忍不住苦笑：“謝謝你的關心，但不必了。我相信我今晚一定能睡得很好。”
傑森意味深長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扭過頭，沒再說話。
如果卡洛斯不願意領情，那麽他的關心到此為止。
又過了好一會兒，室內一片沉默。
卡洛斯自顧自地回複着短信消息，等他發覺周圍太過安靜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他擡頭一看，傑森還坐在沙發上，皺眉盯着腿上一本翻開的書。
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找出來的。
卡洛斯以為傑森生氣了。
他有些尴尬地輕咳了一聲，主動打破沉默：“你在看什麽？”
傑森沒有擡頭，一臉難受地說：“一本小說。”
“有趣嗎？”
“非常荒謬，我完全無法理解。”
“……”
卡洛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
說到底，兩人還不算特別熟悉，他們都不知道對方的愛好是什麽，也就很難打開話題。
事實上，他們很少坐在一起閑聊。一般如果沒什麽特殊的情況，傑森會自覺回到自己的房間，給卡洛斯留出足夠的個人空間。
今天的狀況顯然不太一般。
卡洛斯試圖拉近兩人的關系，以彌補自己剛才的“冷漠”态度：“那你平時喜歡看什麽類型的書？”
傑森聳聳肩，将那本無聊至極的書合上，說道：“什麽類型都看，我不怎麽挑……除了這種毫無邏輯的、愚蠢至極的東西。對了，你忙完了？”
“額，算是吧。”卡洛斯哽了一下。其實他剛才在跟大學同學聊天，對方看到了之前他在病房被布魯斯·韋恩探望的報道，這才得知他不幸的遭遇，于是立刻發短信關心他的現狀。
“沒什麽，忙完了就早點睡吧。我要走了，有什麽事可以直接打我電話。”傑森指了指自己的口袋，示意電話他一直随身攜帶，然後從沙發上站起身。
卡洛斯見他果真要走，連忙出聲：“那個，謝謝你陪我到現在，不過我真的沒什麽事，也謝謝你為我擔心。”
坦然一向是卡洛斯的處事原則，他不喜歡把該說的話憋在心裏，一直憋到錯過說這些話的機會。
他能感受到傑森在關心他，盡管他覺得這份關心來得過于輕易，但這不是他不道謝的理由。
然而面前這位人高馬大的青年，似乎不大習慣如此直接的表達方式。
他的站姿瞬間變得僵硬起來，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情，有窘迫和不自在，同時混着點驚訝和不解。
“呃，這不算什麽……我是說，我沒有在陪你，只是無聊在你這兒看會兒書罷了……”
傑森快速眨着眼睛，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指，繼續道：“總之，你不必感謝我，我還要謝謝你之前……呃，就是警車爆炸那次……擋在我身前，雖然你大可不必那麽做，我才是你的保镖……”
“以及，達……我是說羅賓，羅賓讓我替他說聲謝謝，謝謝你救了他。好了，我走了，你早點休息。”
急匆匆說完這段話，傑森立刻轉身離開。臨走時，還不忘為卡洛斯鎖好房門。
……所以，他跟羅賓關系不錯？
卡洛斯從他結結巴巴的言語中，得出了這條結論。
但他好像跟蝙蝠俠關系一般，這真是奇怪。
*
傑森的預測并不準确，蝙蝠俠一直沒有來找過卡洛斯。
但卡洛斯沒有過多在意。他最近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很快就将這件事抛之腦後。
這天，卡洛斯約見了他母親的遺産律師。
與律師談完後，回家的路上，傑森臨時突然有事需要離開。
卡洛斯表示他能自己回酒店，但傑森堅持要親自把他送回去。
卡洛斯說：“都這麽久了，小醜一直沒有露面，也許他不會再來找我，畢竟我只是個人質而已。”
傑森卻不贊同：“永遠不要低估小醜的詭計，也永遠不要對小醜掉以輕心。”
卡洛斯無奈，只好答應傑森送他回去。
當他們走到離酒店還有一條街的路口時，傑森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似乎催得很急，傑森的表情不大好看。
于是卡洛斯說：“就送到這兒吧，只剩沒幾步路了，你可以看着我跑過去。”
傑森皺着眉思索了幾秒，而後答應了。
他強調道：“我看着你過去。”
顧不上道別，卡洛斯夾起文件急忙朝前跑去。
他十分平穩地跑到了下一個路口，接着，他要轉彎了。而右轉後不過五十米的距離，就是韋恩酒店的大門。
卡洛斯沒有回頭。傑森猶豫了一瞬，聽着電話裏催促的聲音，他最終決定轉過身，大步離開。
那個人只要一轉彎就能看到韋恩酒店門口的保安，而保安也能看見他。
應該不會出事的……
……
視線一轉，本該被韋恩酒店保安注意到的卡洛斯，此時被逼進一條空無一人的小巷。
這裏距離韋恩酒店不算遠，卻與傑森預測的方向完全相反。
三分鐘前，卡洛斯剛轉過那個路口，消失在傑森視線的下一秒，一把黑洞洞的槍口正對上他的腦袋。
他不得不順着槍的力道，一步步走進這條小巷。
此時的卡洛斯仍有些氣喘。他竭力遏制住自己起伏過大的呼吸，以求用最好的狀态面對眼前的困境。
“你們是誰？”他問，“小醜的人？”
“切，我們才不想替那個瘋子做事。”拿槍指着卡洛斯額頭的男人發出不屑的聲音，“我們只想要錢，不想賣命。”
卡洛斯冷靜應對：“要錢？我有，你們要多少？”
“小子，給多少你說了可不算，得聽我們老板的。”另一個男人走上前，動作粗魯地搶過卡洛斯手中的文件袋。
他将厚厚一沓的文件掏出來，文件袋被他随手扔進牆角的垃圾堆中。
他翻看起來，但上面繁冗的法律條文讓他很快失去了耐心。
“這都什麽玩意兒？我說，你能看懂這小子繼承了多少錢嗎？”
拿着文件的男人随便翻開一頁，遞到拿着槍的男人面前。
舉着槍的男人啐了口痰，不耐煩地催促道：“你管他繼承了多少錢，跟你又沒關系！快點給老板打電話！”
另一個男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将文件全扔到地上，白花花的紙散落一地。他開始撥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先生，我們已經抓住那小子了！”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
男人很快又說：“文件？哦對，文件，讓他簽個名就行了是吧？好的先生，我們會讓他簽的……只是這提成，您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對對我知道，我們說好了的，但您看，這小子身邊一直有人守着，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好嘞，謝謝您先生！祝您生意興隆！”
他爽快地挂斷電話，興奮地對另一個男人說：“他答應了！哈哈哈，這下我們可要大發一筆了！”
舉着槍的男人臉上也露出笑容。
打電話的男人從外套口袋裏摸摸索索，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來，動作粗暴地抻開以後，遞到卡洛斯的面前。
“乖一點，小子，簽了這個我們就放你走。你保命，我發財，我們各取所需。”
男人甚至貼心地送上一支丢了蓋子的筆。
卡洛斯瞥了一眼頂在額頭上的槍，确認它不會輕易走火後，接過了那張紙。
他匆匆掃了眼紙上的內容。
是一張股權轉讓協議，被轉讓者名叫“布魯特·萊恩”。
卡洛斯認識他，他在整理母親的通訊錄時，了解到這個人是母親事業上的合夥人。
他還給這人打過電話，告知對方母親的死訊。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耽誤老子賺錢！”
額頭被用力頂了一下，冰冷堅硬的槍口磨得他皮膚發疼。
如果不簽這份協議，他就只能命喪于此。
卡洛斯翠綠色的雙眸一片暗沉。
“我說，你他媽的到底簽不簽？動作快點！”
男人一邊罵道，一邊正要上手推搡。
不想下一秒，他眼前猛地一花。當他緩過神來，瞪大了眼朝前看時，卻只見面前空無一人。
那小子人呢？！明明上一秒他就在這裏！
他怎麽可能……憑空消失呢！
男人神情驚恐，僵硬地轉過頭，對上同伴同樣驚恐無比的視線。
他這才知道，剛才的一幕，不是自己的幻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