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十分同意

我十分同意

姐妹們與驚魂未定的爺爺正吃着早飯,卻聽喇叭裏說要開會。

可是,他們還沒有吃飽,只有匆匆将最後的飯拼命塞入口中。

于是,一家人帶着鼓鼓整整的嘴巴,一邊嚼着口裏的飯菜,一邊将手插入兜中,急三火四的就往外趕。

陳小希穿來的時侯正逢大晚上的,一切都還未看清。

一大早便被喇叭召喚着出去開會,這才有機會好好看清楚外面的光景。

昨夜跟随大姐,黑咕隆咚地向前摸索。進入大門後,又走了約摸一百米的距離。那時,她還很驚訝,家中的地産真是不小。

這會兒,當她跟着大夥向外走,驀然看清家裏的真面目,更有一番驚訝!

院落比她想象的還要大。這與影視劇中的農村院落差別很大。她無意中從盜版網上下載的中國鄉下劇,裏面的農戶家都是院子小的不得了,眼下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轉念又一想,這也難怪。不管現實怎麽樣,單獨為了描繪一個農戶,總不能占據大半個影視城吧。給個地方湊合湊合,也是在所難免!

放眼處,是一條細長細長單獨用來走路的小路,路的右邊是一片稀稀落落的楊樹林。

此時正值冬季,除了地上早已幹透的樹葉,就只有幹巴巴的樹枝,在寒冷中顯得十分蕭索。

由于沒有枝葉,便可以清楚的看到樹林後面的場景,那是一個半人來高的小房子。

裏面時而傳出叽叽喳喳,嘎嘎嘎的混雜叫聲。不難推測,裏面很可能養着一群雞鴨鵝之類的東西。

路的左邊是一個用栅欄圍着,形狀不大規則,卻足有足球場那麽大的園子。園中蓋着一片皚皚積雪,偶爾還有七零八落的樹木。

不像楊樹那般好識別,搞不清那是什麽果樹,還是什麽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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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向前走了一會,打開木頭大門,就是大街了。

與古代的電視劇有些相似,街道是那種最原始的,貌似也只容得下一輛馬車穿過。

這樣的街道,也許與她讀的一句名人名言十分吻合:“其實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榻上街道,左右再看看。高樓大廈是肯定沒有的,自然可以極目遠眺。這裏四面環山,山不如愚公移山的山那樣高不可攀,但爬上去确也要費上一番氣力……

左右也有不少其他農戶,與自己家的模式差不多。細細端詳,比起附近的其他人家,她們家的地盤幾乎是最大的。而其他人家卻與他們家類似,除了房子破了點,地産面積也不小。

說來也怪,不知為什麽,附近的住戶大都都分布于街道的北邊,而南邊除了一大片覆蓋着積雪的土地,便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了。回頭再望向自家的院落,真的是傳說中的開門見山……

此時,依稀可見,已有不少人陸陸續續向一個地方走入。不像美國的大都市,人們的穿着千奇百怪,五顏六色。

這裏的男的或穿黑的,或穿灰色的,亦或是黃綠色假軍裝大衣!

而女士們,就大都是花哨的棉襖,配着一個單一色調的棉褲……

她跟随着其他人到了一個長條的大房子外面。這就是她初穿過來的地方,再仔細觀瞧,房頂是暗紅的瓦。屋舍面積比農戶的房子大一些。院落到是很小,到了屋子門口。

便見到許多人,大家都是來開會的。碰了面的,一般都要唠上幾句。于是,還沒等進屋,就有許多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比起現代,那時沒有什麽像樣的化妝品,但卻不知出于什麽原因,每個人也不知擦抹的什麽,面色各不相同。

有些人不知為什麽,臉黑的跟灰碳一樣,與陳小希在美國見過的混血黑人倒有幾分異曲同工!

其實,他們是很久沒洗臉了,當臉上搓下一顆藥丸那麽多的灰後,本色就會透漏出來。

總之,灰頭土臉的人們占有着重要的比例,而面前卻有一個年輕人,皮膚嫩的很。衣服雖說有些陳舊,卻是沒有一塊補丁。他的鞋子幹幹淨淨,背包幹幹僅僅,一切穿戴都幹淨的就如他的長相。

當姐妹們到了門口的時候,他剛好也要進去,便如其他人那樣,順便與就近的人搭話。

他握着拳頭,咬了咬牙,“也不知是什麽人,竟然如此狠心,對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下手。哎,希望公安局能夠盡早破案,還村長家一個公道。”

爺爺在姐妹們背後,臉莫名其妙又紅了,他有些心裏不是滋味,心道,“反正不是我!你跟我們說幹什麽!”

爺爺向年輕人點了點頭,“哎,是啊!”而後,他嘆了口氣後,不再搭話!

倒是大姐,見了年輕人,自信地挺了挺胸脯,一副官員的模樣,“王玉林,你放心,公安局的眼睛又不瞎,他們不會随便冤枉好人的,是誰,總歸被查出來。你看起來也很操心呀,怎麽,公安局也懷疑你了嗎?”

見大姐與他說話,那個叫王玉林的笑了笑,“那倒沒有,只是我看那小孩太可憐,誰不希望公安局早些破案!不然,大家都心裏吊着。”

這會兒,後面又跟上兩人,其中一人是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他帶着黑色的帽子,接着王玉林的話說道,“是啊,為了這事,隊長也操心,我們也操心,這些日子,有事沒事,都要跟着一個勁的開會,本來……哎……哎……”

他正要接着說,身旁的女子卻不樂意了,她很顯然是他的什麽人,氣呼呼地将他拉到一旁,小聲嘀咕,“楊鐵柱,怎麽哪都有你,你瞎跟着議論什麽呢……”小心公安局懷疑你!

……

再往裏走,初次穿過來的屋內倒是一模一樣的熟悉。一個長條大炕,一個泥土鋪成的地面,一個磚堆砌的爐子已燃起了火苗……

有些人已搶着上了炕,盤腿做好。她們擠着坐下,看着能稍微暖和些的樣子。也有些人零零落落的站在地上,盡量往爐子邊上靠。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大姐雖病,英勇猶在。在她的帶領下,姐妹們紛紛沖上了炕。那裏是最暖和的地方……

這一家人,只有膽小怕事的爺爺,即便被大姐瞪了好幾次,還只是勉強占了個炕邊。

對着溫暖的大炕,他的屁股欲貼還休,雙腿耷拉在地面上,仿佛随時準備逃跑的樣子。

屋內你一言我一語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直到隊長大聲發話,“開會了,開會了,都別吵了。”

陳小希挨着大姐,仔細擡頭觀瞧。隊長還是昨天的那個隊長,只是這一次她清楚地看出來他的模樣,那是一張日理萬機的臉孔。

不出所料,今日的他,也是極其日理萬機的。看的出來,為了操勞隊裏的事,他忙的沒來得及洗臉,也沒來得及刷牙。

“這麽早就召集大夥出來呢,是有兩件事。這頭一件呢,是公安局又有新線索了,非常重點的懷疑對象已經帶走了!這另一件,是隊裏來了三封信,甭管是誰家的,當務之急,一會都要念給大家聽聽,看看是不是線索……”

“啊……”

聽到這裏,大家禁不住又開始嘀咕,“犯人要被抓到了……”

“怎麽信要當着大夥念……”

爺爺的臉有些由紅轉綠……雙腿已不自覺的開始哆嗦了起來!

他擡起頭,望見大孫女瞪了他一眼,而後又瞪一眼,忙低下頭,雙手按住兩條腿,奮力不再哆嗦!

“咳,恩……靜一靜,靜一靜啊,這不,說事,說事啊!有一件事,大夥都知道,前街三隊新搬來沒幾年的住戶王有德。他的兒子叫王百萬,恩……我就說了,這人……。哎,聽他取那名字,就不是很進步嘛。什麽十萬百萬的,他還想要有一百萬不成,這是多麽腐敗的思想,啊?”

聽了隊長的言論,有些人開始點頭,對他的話十分敬仰,又很是贊成。

在那樣的年代,一張十元大票,許多人都沒見過。至于萬元戶啊什麽的,就是神一樣的存在。若是百萬,我的天哪!

若不是做了傷天害理到毀滅地球的事,怎麽會有一百萬呢?

這樣腐敗的夢想,想都不該想,還敢取那樣的名字?

王百萬的家是新搬來的,在這裏根基不厚,許多人也不是那麽了解。

大家聽到懷疑的對象是他,除了有些好奇,并不驚訝,也并不稀奇!

可在坐的大姐,卻不知怎麽那麽激動,一口氣沒把持住,就脫口而出了出來,“就是他,估摸着沒錯!”

這時,所有人都驚訝的擡頭,不可思議地向她看去!

隊長的眼睛突然瞪得提溜圓,“怎麽,翠花,你那麽确定,有進一步的線索!”

與此同時,聽說別人成了比他還要重點的懷疑對象,爺爺本是松了一口氣,可見衆人将焦點都集中到自己的大孫女身上,也不知怎的,一下子有些緊張,又咳得快要上不來氣。

陳小希與兩個姐妹忙擠到爺爺身旁,給他捶背……

大家的确有所不知,大姐之所以那麽激動,其實是事出有因。

翠花,全名陳翠花,是個十分能幹的人。她幫隊裏做大鍋飯的時候,人家挑兩桶水,她恨不得挑三桶。集體種地插秧,人家種一畝田,她就要種兩畝田。前一陣子,由于她的積極表現,村委會終于意識到,這是一個人才。

于是,陳翠花被提名為下一任的村婦女主任。這是許多隊裏人都知曉的事……

至于這樣的人才,為什麽到了二十八歲,還沒有結上婚呢,這也要從她的相親生涯說起!

這是一個看臉的時代,就因為是這樣,大多數人認為,像陳翠花這樣的,也只有長的好的,才有資格與她相親。

別看陳翠花這個人在幹活方面,人品極其高尚。在相親方面,卻是個以貌取人的顏值控。她看了不下十五六個相親對象,都因過分地注重外表,均已失敗告終。其中,有五六個嫌棄她長的老,另外十多個都是她嫌棄人家長的醜!

兩年前,王百萬與父母新搬來核桃村,成了當地人心中雲裏霧裏的新住戶。

他們本是城裏人,也不知為什麽,選擇到這鄉下住。要知道那時的城裏人,在鄉下人眼裏,可就跟電影明星有的拼!他們這樣搬到這裏,是犯錯誤了嗎……

但人家沒有被公安局抓去,也不能瞎猜!

那時的王百萬年方23歲,雄姿英發,相貌堂堂。據說他是個讀書人,因為高考被取消,才沒有讀過大學。剛一來到村裏,就被光榮地聘請到村小學當教師!

王百萬與陳翠花相差三歲。女大三,抱金磚。對于這樣的搭配,村裏的老人預言,是一個非常吉利的存在。

于是,他剛到學校上班不久,就被陳小希的穿爸看好了。他拖了各種人,各種拐彎抹角,最終雙方父母見了面,安排他們相親。

那時的大姐對于相親見慣不慣,也十分的不排斥。于是,兩家一拍即合,相親地點選擇在村後面的小河邊上……

人們常說,生态安好的村落,有這樣一番光景,棒打狍子瓢舀魚。

對于這裏而言,那句話說的剛好對了一半。當人們随意掄起一棒子,倒是打不到狍子。然而,當他們随便在水中撈一瓢,卻滿滿的是魚。

話說回到王百萬,他剛從城裏來,雖然只有二十五歲,并不急三火四想要成親。而家裏人為了能早在當地紮根,也盼着兒子能夠盡快相到一個合适的,然後麻溜的結婚,麻溜的與村裏人打成一片。

所以,在王百萬單刀赴會之前,對他是千叮咛萬囑咐。“這次相親的對象不比常人,她爸可是鄉裏的中心校長,在村裏很是有地位呢。你呀,盡量別相黃了……”

也沒見過對方,也不知她是不是自己的菜,黃不黃倒好說,可王百萬清楚的知道,自己若是不好好表現,父親恐怕要不高興了。

跟陳翠花不同,他是個沒有相過親的人,不大了解其中的流程。城裏長大的他是個學習十分好的人,曾把心思都放在聖賢書之上,對那些俗事完全不通。他所知道關于相親方面的知識,都是些古詩句中的場面。

在這樣的春日,那樣的小河邊,他獨自一人,背風而立,等着相親對象。

第一首闖入到他腦海中的詩句是這樣的,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拟将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詩歌在心中默念,還沒見過來人,他便有些覺得不好了,他對當地的民情也是略微推理分析過了些的。

這樣的詩句,燒得是不是太過火了呢……

可聽到背後的腳步聲,人已來了。怎麽辦,恰當的開場白他還沒準備好!不得已,他見她走過來,只有念出了另外一首還沒大分析清楚意境的詩句。

他雖是個極為開朗大方的人,但相親畢竟是頭一回,說不緊張是假的。

他緊張地甚至手不知放哪裏好,為了掩飾尴尬,表現出自己的不卑不亢,只有将詩歌念得異常響亮,“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陳翠花平時走路極快,即便是相親,也沒有擋住她羞澀的步伐。她将将走到河邊,就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那人挺拔背部絲毫不駝,甚至有些後彎。

她有那麽一分地征楞,正不知如何開口,卻聽嗷得一嗓子,他的詩歌已念了出來……

她的心驀然一個震顫,不自覺地頓住腳步……

一人慢慢轉過身來,他留着寸頭,面目白皙,臉有些鼓鼓整整,但卻算得上清秀,他帶着一副黑框眼鏡,身材略顯豐滿,緩緩向她走來……

有一種感情,叫做看臉。跟村裏的其他男人比,這樣白胖白胖的長相,這樣文绉绉的才華,真是新鮮。

第一個念頭從陳翠花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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