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的蛋碎了
我的蛋碎了
陳翠花感到有一條滑溜溜的蛇在她的小腿處逛蕩，這是她從小最怕的東西。有蛇攙着小腿，無論如何，她也顧不得屁股後面的刺痛，一心只想着甩掉那蛇要緊。
于是，她拼命地跺腳，甩小腿，用力至極地試圖将其從褲腳丢出去。可她已經将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蛇還在她的褲腳處上下纏繞。
她覺得這蛇好難纏，甚至已經感覺到它開始咬她的肉，吸她的血了。她的小腿根處已經被咬的黏糊糊的。再不将它弄出去，不被咬死，也要被吓死！
陳翠花決定與蛇拼了，趁她咬死她之前，她要先弄死它，可她突然間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因自己急的實在受不了了，才忘記出門的時候，為了在集市上看起來端莊些，竟穿了一個緊繃着的襪子。這會兒，襯褲腳都嚴嚴實實地掖在襪子裏，蛇哪裏還甩得出去？
在這種驚慌失措的情形下，她的腸子都毀青了，也管不了王百萬正往溝下面走，正焦急地看着她，要過來幫忙！她已經被蛇咬的快受不了了。
狗急了跳牆，為了将蛇從褲腳弄出去，陳翠花恨不得不顧一切，連大吼大叫的心都有了。就那樣，她不顧一切地一把将褲腳從襪子裏面扯了下來，直撸到膝蓋骨上面，漏出白皙的小腿，而後拼命地再次甩褲腳……。
待蛇被甩出褲腿的那一霎，陳翠花先是松了半口氣，而後追上前去，使勁地踩上去，再踩，再踩。她先是不敢看，可緊接向下一瞧，又徹底傻眼了。
下一瞬，四肢百骸的血液頃刻間湧上了她的兩張臉頰，整個脖子根都燥熱，全身上下，連頭發根都紅的滲出血來！
原來，那個纏着她上下摩擦，那個不斷晃蕩，那個黏糊糊又有些冰涼的東西，哪裏是蛇？
她定睛一瞧，草稞子裏有一個白裏透着紅的東西。那是一個長條手紙，手紙上吸滿了血漬。确切的說，那不是別的，正是自己手工制備的姨媽巾。今個是陳翠花大姨媽來臨的第二天，液流量比較大，這一刻，姨媽巾已經用到差不多該換的地步。
看清楚了一切，陳翠花的心一陣翻攪，那憋屈緊張的感覺比剛才被“蛇咬”還要難受，哎呀，大事不妙，要了命了。
另一方面，說時遲那時快，王百萬見陳翠花大呼小叫，趕緊剎住車子，他将自行車停在路旁，又立刻從溝上面沿着斜坡上的泥土蹭了下去，現在他已經到了溝底，馬上就要沖到她的面前，一邊喊着，“蛇在哪呢？”
眼看着王百萬近在咫尺，轉瞬之間，就要看到她的姨媽巾，這讓她的臉往哪裏擱？這個節骨眼，陳翠花不知如何攔住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汗珠刷刷地掉了下來。
在那個年代，女孩子的姨媽巾是不能給男人看的，尤其是已經用過的姨媽巾。想到王百萬馬上就要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她的腦子裏突然間就起了火，她簡直快要瘋了，毫無來由地急聲大喊，“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王百萬不明所以，什麽？他向前的沖勢太猛，一時間沒剎住閘，一腿用力穩住，一腿卻不受控制地又向前一步，她上下打量着陳翠花，“啊……？蛇在哪，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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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翠花見王百萬不走，還繼續在這裏作死，氣的眼圈都紅了。下一瞬，只見她的臉色大變，由紅轉白，神情一下子就驚悚了，那驚悚的形容感覺要殺人。她沒有其他辦法，只有歇斯裏地繼續大喊，“走開，走開，走開，蛇不用你管，走……。”
陳翠花的嗓門本來就大，加上這麽一沖動，嗓子都快撕破了，聽着音色也跟着變，這下，真把王百萬吓到了！
他被這麽一吓，本想如她所言，擡腿就走，可總覺得摸不着頭腦，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要她如此兇他？他不過是要來幫忙的！難道是因為第一次相親的事，哪裏沒做好，讓她不滿憤怒至今嗎？他其實……哎，不說了！
王百萬想，她那樣趕他走，定是不想他逗留的。可他若是真的走了，蛇又怎麽辦？她一定是害怕到了極點，才這樣語無倫次吧？
他尋思了一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又種難以形容的目瞪口呆與怔楞，他怯生生地問道：“蛇……怎麽辦？還有……”
他撇了眼前方倒在溝裏的自行車子，還有滿地的蛋液，心中一個顫栗，他似乎有些理解了。也難怪陳翠花會氣急，想想剛才，若不是自己胡亂接歌，她也不會破這麽大的財吧？
這都是他的錯，怎麽聽到有人唱自己最愛唱的歌，一時間興奮不已，當時怎麽沒把持住，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跟着唱？唱的時候他是情不自禁，哪知道會造成這一的惡果？
他要不要陪她的蛋呢？想到這裏，他忙道歉：“你的蛋……。”可話至一半，想到了什麽，他又将話噎了回去，家裏目前沒那麽多蛋吧，恐怕還要攢上一陣子，而且還不知怎麽跟父母說賠償的事呢？家裏若突然少了那麽多的蛋，妹妹的小竈可能也要停滞一陣子，該如何安撫她呢？
于是，暫時還想不明白怎樣賠償，他忙又改口道，“恩，你的車子……，要不要我幫你推上去？”
陳翠花此時已經被逼急了，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麽邪了，人家明明是好意，看着他，她卻越來越氣，仿佛唾罵仇人般大吼了起來：
“誰讓你推？你快走，快上去，別在這裏……。”
她的呵斥聲不斷擡高音階，聲音撕破得越來越猛，王百萬被呵斥得雙肩抖動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她會被氣成這個樣子，他也沒有說不陪她的蛋，只是……目前還賠不起不是！
可無論如何，他現在不得不趕緊走，再不走，感覺陳翠花就要撲過來，與他拼了！他怎麽可以和女人打架呢？想到這裏，他轉過頭，費勁力氣地爬上土坡，到了小路上，心有餘悸的騎上車，有心再問些什麽，卻聽陳翠花又開始大罵，“走，馬上騎走，誰讓你回頭的……”
王百萬被吼的一愣一愣的，終究嘆了口氣，真沒想到她氣性這麽大，哎，都是唱歌惹得禍？他是一定會陪給她的。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必須馬上騎走。再下一瞬，王百萬的雙眼目視前方，頭也不回地騎走了！
見他遠去的背影，再也看不到她的秘密了，陳翠花炸開鍋的腦子才稍微平靜了些。她一腳仍踩在自己的手工姨媽巾上，瞅了瞅滿地狼藉，蹲在地上，胸口一陣劇烈絞痛，忍不住哇得一聲，莫名大哭了起來，“我的蛋呀”。
她也不明白，自己平時那麽堅強，怎麽突然間就這麽承受不住破財？其實，直到很久以後，她才想清楚，那碎了一地的不僅僅是蛋，還有節操啊！
一些不那麽美好的回憶在腦海中重現，就仿佛再回到從前，身臨其境的眼淚不覺中又帶到現實！
眼看着大姐的眼圈慕然間就紅了，竟似有淚，幾個妹妹都有些擔憂，“大姐，你沒事吧？”
腦海中的一串串閃念，竟然能牽扯那麽長的一段過往，陳翠花不想讓別人看出來她的心思，忙振作了精神，“我沒事，咱們快回去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