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的小可愛
我的小可愛
有一句老生常談的話，叫做Look on the bright side，也就是凡事往好的一面看。可好的一面看久了，總有看膩的時候。
就拿飲食而言，對于整日裏看着雞肉，牛肉，魚肉，各種肉不腰疼的人們來說，肉這種食物可有可無，吃能怎樣，不吃又能怎樣？
于是，在這樣的時候，若要問他們，你是否可以承受做一個間歇性甚至永久性素食主義者呢？答案是不經大腦的，“沒問題！”
而若是誰整日裏捧着窩窩頭，連點油星都見不到，睜眼閉眼都是素，在已吃得一臉菜色的基礎上，面前還是菜色！這個時候若再有人問她，你這輩子還能不能不吃牛肉，魚肉，各種肉？誰還敢說願意繼續做一個素食者，那說明是真愛呀！
轉眼間，穿到這個社會已有半月有餘。區區這麽短的時間，陳小希便吃出一些新的感悟！做人呢？總是物極必反，強極則辱，窮極則饞，饞極了，鼻子就特好使。一開始穿來的時候，還對這裏的天然純綠色無比地歡喜，現在對這點好處已經渾然不覺，她甚至有些開始憧憬吃垃圾食品了，憧憬得鼻子都蠢蠢欲動了！
這不，近幾日，不管是多遠飄來的氣味，無論是香的，辣的，好的壞的，她都會特敏感。
昨天晚上，大老遠就聞到老劉家炒雞蛋的香氣，他們家真有錢。大前天晚上，張二胖子家好像是炖豬蹄子了？這也太奢侈了吧！
在美國的時候，一度控制三高的陳小希做夢都沒有想到，終有一天，她也有饞肉饞到聞味止渴的時候。也不知為什麽，才半個月不知肉味，就有些受不了了！當年的她也曾思考過，她是不是可以一輩子不吃肉，原來，她錯了！
這一日，正逢小年，生産隊放假不幹活，家裏又要準備大餐，包餃子！對于這個大好消息，除了大姐陳翠花因病一直悶悶不樂之外，其他人都難免有些興奮。
吃過簡單的早飯後，為了保證一天的效率與各自的休息，每個人都被分了工，陳小希只是負責中午包餃子的，她上午有些空閑，便抽出一段時間思考人生。
還記得高中的時候，她讀過一本書，叫做老人與海，作者是美國大文學家海明威。這本書在美國乃至全世界都有着相當重要的地位，在文學老師的大肆推薦下，為了強行悟出些深刻的道理，她也曾将上面的故事讀了好幾遍。
書裏面的文字行雲流水，勵志敘述也是波瀾壯闊，但她不得不說，自己卻沒有被裏面的故事真正感動過。現在仔細回想，書中竟有一個曾被她忽略的地方。她對那個情節記憶猶新，只是當初沒有感觸！
一個青澀的小男孩端着一碗香噴噴的炖肉，送給了老人。對，就是這個情節，好感人的場面！那才是整本書的精華，炖肉就是最感人的地方。難怪這本書會得諾貝爾文學獎！
想到這裏，她仿佛聞到了肉香，偷偷地做了吞咽動作，又回想了一會，突然間覺得怪怪的，怎麽小男孩送給老人的炖肉是酸的嗎？味道明明是香的，怎麽聞着聞着，就變了，變成了酸臭不堪的氣味？
陳小希只覺得那種酸臭越來越真實，她仔細吸了口氣，忍不住好奇，就去問三妹子，“翠雪，你有聞到氣味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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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子陳翠雪剛剛湊過來，聽二姐這樣說，也覺得奇怪，用力嗅了嗅，哪裏來的氣味，味道也太大了，怎麽都傳到屋子裏來了，家裏還沒有做午飯，那是什麽呢？
“二姐，我也不知道，不如，咱們出去看看？”
反正這會兒還沒事，陳小希便跟着陳翠雪走出了房門，剛一出門，便感到外面的氣味愈發明顯……
“好像是隔壁孫展博家傳來的？” 陳翠雪走到院牆邊，又認真聞了一會兒，“對，就是他家的味道！”
這些日子，陳小希不但幫家裏幹活，也七扭八歪地幹了些生産隊的活，周圍的好些鄰居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她就在那些功夫，與好些人熟悉了。可這個孫展博，她卻不曾聽說！是哪一個呢？是不是她還沒有對上號！
“那我們現在去看看？” 陳小希望着隔壁袅袅炊煙，好奇心更強烈了！
“啊……。？”陳翠雪突然間有些猶豫！
“有什麽不妥嗎？”陳小希有些莫名，去別人家打探他們都做了什麽飯，這還是三妹子陳翠雪教她的。
要不然，她怎麽會有這樣驚悚的想法！就在昨天與前天，她還勾引她去另外兩個不遠的鄰居家切磋飯菜呢！她以為找借口去鄰居家串門，實則是去窺探人家都做了什麽飯，人家若留飯，堅決不吃，這種過場是隊裏的習俗呢？難道不是？
“二姐，你不是……。”陳翠雪狐疑地望着陳小希，面色突然染上薄紅，說話吞吞吐吐的！
“不是什麽？”陳小希越來越摸不着頭腦，她這是什麽情況！
“你忘了你們之間……。”
見三妹子總是話至一半戛然而止，陳小希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此事必有蹊跷，那個孫展博一定有問題，搞不好也涉及到暴力方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她還是別問了，免得出狀況。
“哎，那……我們……別去了！”
“不是的，二姐，只要你不介意？”
“我……。”
她為什麽要介意呢？難道原主陳翠雲與孫展博之間真的發生過暴力問題？到底有多暴力呢？就這樣一層牆，早晚都能碰到，為了以防不測，她應該側面打探一下！
“你說我該不該為……那事……介意一輩子，就是那件事，翠雪……，那事你還記得多少呀？”
“二姐，我是快忘了，就是怕你……總計較？”
”那你跟我說說，你記得多少，我根據別人的計較程度思考一下，我還該不該計較了……”
“恩？”
“你若忘得差不多了，證明你們都不大介意，我估計……是時候該算了！”
“哦……”
這樣的問話不會有什麽大毛病，若是真有大事，妹妹一定不會忘記，會幫她記恨他到地老天荒的。
經過幾個回合地側面試探，陳小希終于如願以償，明白了為什麽三妹子會憂心她去他家串門。
原來，他與孫展博之間是因為曾經的緋聞纏身，才有了如今這樣的尴尬。因為怕傳出更大的緋聞，他們已經十八年沒有說話了。
……
那年，他上小學二年級，九歲，她八歲，與他同桌。
一日，上自習課，教室裏靜悄悄的……
孫展博小朋友的雙手無意間搭在陳翠雲小朋友的肩頭，小聲附在她耳邊，竊竊私語喚道， “陳翠雲……。”
她做作業正投入，被突如其來的召喚惹得略驚，擡頭，見他一臉期待，饒有疑問地道，“啊？”
“噓……”他憂心忡忡地向四周指了指！
她左右看了看，心下了然，善解人意地擡頭，将嘴巴湊到他的耳邊，而後聲音在喉嚨裏壓低，“孫展博，什麽事？”
他驀然有些戰戰兢兢，面漏尴尬又有些受寵若驚，“陳翠雲，你的橡皮……，很好用……我怕驚擾到其他同學，剛剛拿了，沒告訴你，你不怪我吧？”
陳翠雲揉了揉小腦袋，思索片刻，慷慨地輕輕搖頭，“沒事的！”
仿佛有什麽東西點亮了他的眼睛，他望着她，目光純潔無瑕，“謝謝你！”
她回他一個燦爛的微笑，“不客氣……。”
他有些感動，“我不告訴別人！”
“什麽？”
“噓……。”
孫展博想，他不可以那麽殘忍，自己偷偷用了好用的橡皮，還告訴別人她的橡皮好用。若是消息傳出去，所有人都來問她借橡皮，那她的橡皮豈不是很快就被擦光了！此事還是不要聲張，尤其在如此寂靜的教室裏面，少說為妙，見陳翠雲沒有聽懂，他想着暫時不要再說了。于是，他伸出食指，又“噓”了一聲，再然後，她便低頭做作業去了，他想着，下課了，再找機會與她解釋……
陳翠雲見他不再說話，也沒有什麽介意的。誰知，她不介意，卻有人介意！就在這個教室裏，本來是小小的橡皮事件，卻讓有心人聽出了深意。他們前面那幾個回合的耳語交談，沒人聽清。但最後一句，“我不告訴別人”，正被後排的王春霞聽得真真切切。
後來的後來，倆小屁孩耳語話桑麻的緋聞就莫名傳開了。當緋聞傳到她的耳中後，她惱羞成怒！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便再也不肯理她，就那樣，十八年過去了，她依舊沒有去過他的家，見面也不說話……
……
“二姐，你确定你要過去嗎？”
陳小希從未聞過剛才那種奇怪味道，本打算過去打探，可聽了三妹子的敘述，有些不甚清楚緋聞在這個時代，保質期究竟多久，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但又實在放不下好奇，便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不如這樣，“你一個人去看看？”
“恩……也好！” 其實，陳翠雪早就覺得陳翠雲的緋聞該被別的猛料壓下去了，都十八年了，除了二姐她自己記得，誰還記得？她還問她，若不是她給她講了好幾遍，或許她就完全忘光了！鄰裏鄰居的，總不說話也憋得慌，她早在八年前就憋不住了，背着二姐與二姐的緋聞男友說過話了！了解過後，他為人也不壞，有必要永遠保持距離嗎？
于是，她爽快地答應了陳小希，一人前去打探氣味。又尋思了一會兒借口，便獨自一個人翻牆到了孫展博家……
陳小希在家中坐等疑問被揭破，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三妹子回來。家裏的其他人又各忙各的，四妹子正在煮蘿蔔，爺爺在揣面，準備包餃子，大姐緊鎖着眉毛處理賬務。
陳小希與陳翠雪負責包餃子，這會兒她閑着沒事，等的焦急，便在院子裏轉。
此時，小貓正在院子中的雪堆上玩耍。陳小希仔細瞧了瞧，它頗有些渾身上下灰頭土臉的，連潔白的雪也沒能洗去它一身的髒兮兮。她不禁感嘆，小白貓怎麽就不白了？也難怪，自從它生下來，就沒人給它洗過澡。
正好，四妹子翠柳燒了一大鍋綠蘿蔔水，這水沒什麽其他用處。她是不是該給貓洗洗。平常的時候，也難得有熱水呢！
一念至此，陳小希不禁又要感嘆，不止貓，她自己都多少天沒洗澡了？去茅房的衛生問題是解決了，可洗澡不解決，那還是不行啊！
她還從側面聽說過一件衛生大事，這裏的人冬天都是不怎麽洗澡的，直到過年前，才會洗上一次。若不是她穿的巧，沒幾天就要過年了，也不知等到哪輩子，才有機會洗澡？據大道消息透漏，通常情況下，還要等上六個月，到了夏天，才可以去河裏洗。這還讓人活了嗎？
也不知過年前洗澡的消息可靠不可靠，不管怎麽說，先給貓洗洗吧，她也該過個清新年呀！
大冬天的，室內室外都不暖和，陳小希不敢給貓洗的太久，她簡單粗暴地将它渾身上下搓了幾把！
小貓起初還“喵喵喵”地掙紮亂叫，洗着洗着，便蔫吧了，到了最後，貓已經徹底被她洗沒動靜了！
陳小希将貓從盆子裏撈出來，看着嫩綠嫩綠的貓毛，還有凍的瑟瑟發抖的小身子，她又有些後悔了。她怎麽就忘了，家裏沒有吹風機，哎！
貓這是怎麽了？怎麽哆嗦成這樣？可別凍死了！
都怪自己，好端端的給貓洗澡做什麽，她看着貓不停地哆嗦，心疼不已，都不知道拿它怎麽辦好！。
整個家裏，就她一個人待見它，這個時候，想找別人照看一下吧，都難！平時，她不敢将她放在屋子裏面，但眼下，看着貓快要被凍成冰棍了。她也不管別人怎麽想了，把它抱到火盆旁邊，慢慢将它的身子烤幹。
終于，烤了一會兒，貓的身體似乎慢慢暖和了，她的哆嗦也不斷減輕，她探一探它的鼻息，呼吸趨于正常，這才放下心來！
幸好，爺爺與四妹子都沒有說什麽，只是大姐的臉色有些不對。
陳小希想，大姐有肝病，抵抗力低下，将這只沒有打過疫苗的小貓放在屋子裏，的确對她的病情不好。或許她臉色差并不是因為小貓，但她還是想辦法将貓的窩弄得更加暖和些，再将它送回窩裏，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陳小希想到此處，便把小貓放在火盆旁邊，自己一個人出去了。它見她離去，身子又開始抖了，或許是因為害怕，就要跟着出去，可跟到門口處，卻有個一尺來高的門檻，它跳了兩跳，都沒有跳過去。在門檻旁邊轉了轉，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倒在那裏，繼續打着哆嗦！
陳小希到外面，是去小倉庫裏面找廢報紙去了。她也是跟大姐商量過，才敢決定把家裏糊牆的紙給貓窩做窗戶。
倉庫裏面琳琅滿目，鋤頭，鐵鍬，犁杖，擺得各種亂七八糟。
聽大姐說，農具後面有一個箱子，挪開那些障礙物，就可以從箱子裏翻出報紙了。本想着很快就可以回去，可她單單挪農具，就花了足足半個鐘頭的時間。
等她打開箱子，拿到廢報紙，總算松了口氣。接下來，她暫時顧不得安放農具，先回去休整貓窩要緊，希望到時候，小貓可以溫暖些！
她從倉庫裏出來往回走，卻發現院子裏變樣了。家裏停着一輛奇怪的三輪摩托車，一個看似貌美如花的年輕姑娘與一個比她稍年長的豐乳肥臀姑娘正扭着屁股往屋子裏面進，她們邊進邊說，“翠花呀，我們倆來問你家借點松油，你家這是，來人了嗎？”
陳小希望二人項背，不禁再次感嘆，借口，都是借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同樣有八卦，也不知他們是來闖江湖還是來尋八卦的！
“哎，陳哥哥？是你？你回來了？”前面的姑娘咧着嘴，聲音驀然間就激動了，激動着就加快了步伐，仰着脖子就往裏進，雙眼眨也不眨地向前盯，從後腦勺都能感受到她的眼珠子快掉出來了……。
陳小希抱着報紙跟在後面，聽屋子裏有些喧鬧，多了幾種異樣音色，家裏确實回來新人了。裏面有個老太太漏出頭腦，邊向外面走，“凱文，家裏來人啦，快出來迎迎……”
陳小希明明距離兩個姑娘那樣近，幾乎前腳貼後腳，愣是沒被她們注意到。她們只急匆匆地向裏面進。
她有種莫名其妙地不是滋味，這倆人是來借油的嗎？哎，家裏的人怎麽突然間就這麽多了，也不知小白貓有沒有立足之地，她還是趕緊進屋将它抱出來吧。先安置好它，再去渾水摸魚地與新的家人熟識！
眼見着兩名婦女進了門，正挂懷這小白貓，卻聽門檻處“熬”得一聲慘叫，那慘叫有些凄厲，讓陳小希的心一下子變有種碎掉的疼痛，之後，叫聲忽然間又沒了……
她下意識地沖到門檻前方，向下定睛一瞧，立刻傻了眼……
前方的姑娘只顧着看裏面的人，卻完全沒有顧忌腳下。可憐的小貓，經過洗澡的折騰，精神頭沒有緩過來，躲在門檻處還在發抖，猝不及防地被一腳踩破了胸膛。
它的腦袋徹底地耷拉在地面，明明已經咽氣了，兩只眼睛卻瞪得異常得大，過度的驚吓讓它的眼角蹦出血絲！
對于一個學醫的人，做過不計其數的動物實驗，她也曾手刃過小白鼠。
可眼前這只貓，就那樣死了，她怎麽覺得自己受了什麽天大的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