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縣中有流氓
縣中有流氓
哥哥并沒有走開的意思,陳小希也不好再加把勁拼命趕他。萬不得已,她只好站在那裏,與哥哥一同聽徐士海講途中的故事!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如徐士海所言,他在縣文聯工作,負責豪放派抗戰詩歌的寫作。為了提升文筆水平,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師夷長技以制夷,除了豪放派作品之外,他也曾看過不少婉約派文學着作。
豪放派作品,免不了大江東去,而婉約派作品,又多的是柔情蜜意。
豪放派作品大都好說,而婉約派那些東西,很容易就限制級超标,他本不該多看的,可子欲避之,反促遇之!
他越是忍着,就越是忍不住看的更多。于是,看着看着,他終究堕落成了一個句子迷。尤其是某些詩句,“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讓他格外着迷!
然而,即便他再喜歡那些詩句,也不能随處念。在這個嚴肅不已的時代,婉約派詩句讀起來,顯得有些瘋狂。而沖動是一種魔鬼,憋是憋不了一輩子的。就在今晨,他騎着自行車,很是開心的同時,便情不自禁沖動了……
聽四舅姥爺說,與她相親的姑娘不僅有文化,還長的漂亮。想想以後,說不定……他就要琴瑟和鳴了。若是真有四舅姥爺說的那麽好,他們又相成了,那豈不是美透了。
這樣想着,心中不自覺地便激起千層浪。他騎着自行車,四下看看,左右貌似沒人,忍不住邊騎邊吟起詩來:
“春山煙欲收,
天淡星稀小。
殘月臉邊明,
別淚臨清曉。
語已多,情未了。
回首有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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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綠羅裙,
處處憐芳草。”
他念一句,陶醉一句。正念到最後一句,陶醉到不能自已,“處處憐……芳……草……熬……啊……呀……草……” 他只感覺自行車把手突然間就不聽使喚了,自己身子向旁重重一偏,砰的一下載倒在地上。
他的膝蓋磕得皮都破了,骨頭震得酥麻不堪,他一時間爬不起來,便擡眼向上一瞧。
也不知哪裏突然間冒出一人?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縣城裏赫赫有名的大流氓,陳小龍。傳說此人以前蹲過監獄,見了人便燒光,殺光,搶光,無惡不作,無所畏懼。他有躁狂症,尤其喜歡打小孩,欺負老頭,調戲婦女,在監獄裏也不消停,閑着沒事就拿獄友撒氣。
衆獄友莫名其妙,有事沒事,都會被他揍的不行。終于有一天,他們忍不住了,在陳小龍拉稀拉得最慘的一天,背地裏聯名上表,希望将他換出去。可他沒有犯死罪,享受不了單間的待遇。如此,換到哪裏都是與他人同住!換是解決不了他揍人的問題的!
聽說……他不但沒有被換出去,還将上表的人挨個揍了個底朝天!
另一方面,陳小龍邏輯詭異,各種說教均無用處。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又有這樣的傳聞,他得了什麽病,不适合被關在監獄裏,就給放出來了。
傳言,他右眼處有一道醒目疤痕,腦袋上因為新彩挂舊彩,時常綁着白布。縣城裏的人見了他,無不聞風喪膽!
是日,陳小龍正在街頭閑逛,大早晨的有些口渴,剛好發現附近有個小攤賣蘋果,就走了過去……
小攤後面走出個中年婦女,見前方的男子右眼處一傷疤,大冬天的只穿一個黑夾克,頭上綁着白布。
“媽呀……”
婦女幾乎站立不穩,一時間沒把持住,就破口喊了一聲。而後,意識到了大事不妙,忙又捂住嘴巴。
這人就是傳說中的陳小龍?她哆嗦個不行,聽說他見了人,就殺光,燒光,搶光?我的老天!
水果攤前面還有一個人,那是個青年孕婦,看她的肚子,孩子大概也有七八個月呢……
小攤的老板娘有些頭昏腦漲,若是孕婦一并被他殺光,燒光,搶光,哎呀……
此前,孕婦已在小攤前面徘徊好久。她想着自己挺着大肚子,需要補營養,應該買點水果!可兜裏只有五毛錢,花了可就不能買雞蛋了!
她拿着一個蘋果放下了,又拿了起來,正在猶豫不停,是買還是不買?家裏人都吃不飽飯,她怎麽好意思自己吃水果,算了,還是不買了!她再次丢下蘋果,正要離開!可尋思了片刻,又回來拿起蘋果……
此時,聽到旁邊動靜,擡眼側望去,見到陳小龍,手一哆嗦,蘋果怦得摔到了地上……
小攤老板娘的身子抖了一會,試着振作精神。本來今天家裏來客人,不該出來的,可想着快過年了,生意好,這是造孽,她這個後悔呀!
“同志,您吃什麽水果?”
“沒想好!”
“那……就……都拿去吧!”
“沒打算花那麽多錢!”
“不……不……不要錢!”
陳小龍一聽,不樂意了,他掏出一張十元大團結鈔票,刷得一下砸了出去,狠狠地說道,“我陳小龍買大件不給錢,誰說我買水果也不給錢的?”
水果攤老板娘有些懵,她從地上撿起錢,戰戰兢兢地還給陳小龍,“哎呀,不用,您別客氣呀,這些水果……不值什麽錢,所以……才不要錢……。”
“大冬天的,水果怎麽能不值錢?你他媽的到底說不說人話?”陳小龍怒意更強烈了!
青年孕婦在一旁站着,快要吓傻,這就是傳說中的大流氓嗎……
他接下來是不是要……燒光……殺光……搶光……
自己的命沒了也就豁出去了,可現在這個情況,若是被殺,一屍兩命……也太慘了。她想着逃跑,卻驚慌失措得動彈不得!
這麽大的票子,老板娘若是拿了,她想着,自己的命也真的要完蛋啦。
想到這裏,她的汗珠慕得掉了下來,“別,別,……別,真不……真不要錢!這錢,您收着!”
陳小龍被徹底惹惱了,捂着額頭,似有些忍不住的疼痛!下一瞬,只見他一拳……啪叽……一聲……砸碎一個蘋果……
老板娘與孕婦不約而同地閉眼,她們吓得什麽也說不出來,唯有渾身不住地哆嗦……
陳小龍看着她們那慫樣,嘆了口氣,接過老板娘手中的錢,再次将它丢向水果攤,朝着老板娘,指着身邊的孕婦,沒好氣地說道,“看看這錢能買什麽水果,給這位姑娘包着吧……”
孕婦詫異地睜開眼,老板娘強站直了身體,應聲點頭……
“好……好……。好……。”
說罷,陳小龍甩了袖子,刷得一下就走了。
在老板娘的堅持下,孕婦莫名其妙地收了一斤蘋果。折算下來,有不少剩餘。然而,剩下的錢老板娘不敢拿,也不敢找陳小龍去退,就只有求着孕婦,讓她帶走了!
就在昨日,陳小龍好不容易才從火車站瞄到一個款爺,搶了他十塊錢。這下可好了,怎麽莫名其妙的,一分錢都不剩了。怎麽老幹這劫富濟貧的事,想想自己連飯都吃不上了,又有誰濟他呢!一念至此,他不禁再次怒火朝天,莫名就想要找個人,打上一架。
傳言大多誇張不已。其實,一般情況下,陳小龍這個大流氓,也算搶亦有道,老弱病殘他不搶,婦女不能搶,窮鬼他也不搶。可大夥見了她,怎麽就跟見了鬼似得,簡直豈有此理!
早晨沒有吃東西,肚子有些餓。而附近的大商店裏面卻有警察在門口持槍放哨,他也沒辦法過去收賬。
他向前走着,心情越來越不好,低頭叼着煙,恨天恨地恨自己!
忽而,面前有些動靜,他擡起拳頭,卻見一個老太太踉跄走過!他搖了搖頭,這個人他是不會動的!
他渾身上下皮癢,年輕力壯的都死哪去了?恩?
又生了一會氣,不見前面有人,卻聽見後面美滋滋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向旁邊一瞥,那是一個戴眼睛的小青年,騎着個自行車,嘴裏念着亂七八糟他聽不懂的東西,悠然飄過。
他路過他時,對他仿若未見,就那樣搖頭擺尾地騎了過去。
陳小龍見到他,皮癢得已經受不了了,心道,這人身體看着不行,給他墊腳都不夠資格,可他心裏的氣實在沒地出,這個人……就湊合着揍吧!
他的氣已漲到了極點,再也忍不住了,他看着那人悠哉騎過,扔下手中的煙頭,沖上去,在他的後胎上斜着踢過去……
只聽铛得一聲,接下來,車鏈子咔嚓一下,掉了下去,車子頃刻間也倒了,車上的人被甩了出去。
陳小龍見那人已經跌出去,再沖上前兩步,一手抓起他的脖領,另一手“啪……啪……”兩巴掌。
被打的正是陶醉于詩歌與遠方中的徐士海,他只覺得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還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鼻子就流出了鮮血,“你……你……你……。幹什麽?”
“幹什麽?知道錯哪了嗎?”
“啊……?”
陳小龍見他沒有忏悔之心,又抓起他的頭發,膝蓋擡了起來,“砰……砰……。”沖着他的胸口撞了上去……
徐士海胸口被垂擊得一陣憋悶,險些沒吐出血來,想要掙紮着跑出去,卻被陳小龍緊緊拉着。
而後,他将他丢了出去,跟着上前,咣當在他屁股上又是一腳,那一腳踢得他啃了一口泥土。
“你要跑?知道錯了嗎,就跑?”
他被摔在地上,唇角抽搐幾下,嘴裏一陣腥鹹。他發現自己爬不起來了,欲哭無淚地趴在那裏,求饒道,“不跑,不跑,別……別……打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陳小龍一腳踏在徐士海的背上,吼道,“說,你哪錯了?”
“哪都錯了!”
“你大爺……。”他的腳沒好氣地又踢了他一下!
“對,我大爺也錯了……”
陳小龍對這樣的答案不滿至極,腳移了下去,轉而再次扯着他的後背,将其從地上拎起來,一頓拳腳劈頭蓋臉地不斷打過去……
“啊……。。啊……。啊……嗚……。啊……。嗚……。。”直到打得他鬼哭狼嚎,陳小龍才罷手,
他将他再次一把丢到在地上,“你不知道你錯哪了,我就繼續揍你……。”
“我……。。我……。” 徐士海轉過頭望着陳小龍那怒目猙獰的神情,有些快尿了,幸好他此前剛去過廁所,要不真的就失禁了!他支支吾吾地實在不知道答什麽好!
“還不快說……”他舉起拳頭,又要掄下去……
“說……說……。說……。我……說……”
“說……”
徐士海的腦子快出現幻覺了,感覺像喝醉了一般,大着舌頭說道……
“我……。,我……不該……。不該,念……詩……。”
“你那是鳥語……。”
“對對對……是鳥語……。”
陳小龍啪啪得又扇了他兩巴掌,“啊……啊……”
“叫什麽叫?”
終于,他有些打夠了,略微消了點氣,可還是有些餘怒難平,他扯着他的頭發,搖了搖,怒斥道,“麻蛋……。還敢不敢嘚瑟了?”
“大爺,不敢了,我真不敢了……。”
陳小龍深吸了一口氣,見面前的人已被他揍得鼻青臉腫,下巴上都是血,上氣不接下氣。
他覺得對他的懲罰貌似差不多了!另一方面,這貨也不像有錢的樣子,也不會跟他打架!哎,他認倒黴了,“大爺……你妹,你……他娘的……騎個破車子,是要去哪?”
“我……我……。。”徐士海的肢體雖被揍的疼痛不堪,但腦子還沒有徹底傻掉。他是個喜歡埋葬于書海的人,并不像其他人那樣,曉得陳小龍的大名。但他清楚地意識到,眼前這人明顯就是個瘋子。
他只是念念詩歌,他看不順眼,就能揍他一頓!這還有天理嗎!
他若告訴他自己去相親,恐怕更沒有什麽好果子吃!想想他這樣的,哪家姑娘敢跟他相親,他若嫉妒他有的相,而他沒的相,殺了他該如何是好呀?
“我……。我……我去辦點事……。。”
“辦事?”陳小龍依舊不滿,上去又一巴掌!
徐士海的眼鏡早被扇得不知了去向,看不清前面也不敢看,到了這個時候,恨不得叫媽了,“媽……呀……不辦了……不辦了……。事……不辦了!”
陳小龍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家夥是一點用也沒有啊,“你……大爺,誰是你媽?我讓你嘚瑟!你以後還敢不敢辦事了?”
“不敢了,不敢了,我真不敢了……。”
“滾……。”
徐士海聽了他要他滾,迫不及待地就往前跑,可他沒有眼鏡,辨別不清方向,也不敢回頭去找!
“回來……。”
“啊……?”
徐士海才跑了兩步,他又讓他回來,一時間沒剎住,險些再次摔倒!
大丈夫敢作敢當,陳小龍認為,這次倒黴,遇到個廢物,既沒有痛快地打上架,又沒有東西可搶。他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都沒對他做,總不能白白背了黑鍋!
“你的破眼鏡,還有破車子,都他大爺的……。給我……帶走……”
“啊……?”
“你……他媽的,帶不帶?”
“是……我這就帶……”
陳小龍嘆了口氣,“滾,沒用的東西……” 他再次搖了搖頭,撇下徐士海,繼續向前走了……
就那樣,親沒敢去相,他找到眼鏡後,便推着破車子,心中滴着血,腦袋裏不知想什麽好,毫無方向地往回走了一段路。
他身心重創,過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又停下來思索。
他站在那裏,閉着眼,久久不能平靜,“男子漢大丈夫,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為什麽碰到了個瘋子,挨了瘋子一頓揍,就一蹶不振?就不相親了?萬一錯過了良人,他豈不是抱憾終身?”
他站在那裏,不斷地做着天人交戰,“瘋子走遠了嗎……還會不會遇到……應該不會吧……瘋子都是東一頭,西一頭的,他不會總在一條線上轉吧……都這麽久了,哪能還在一條街上!”
為了守約,他提前了一個小時,雖然耽擱了這麽久,但說不定她還沒走?“不若冒死去看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哎,哪裏不對?”
于是,他一瘸一拐地推着自行車,心驚膽戰地向回走……。
他戴着破碎的眼鏡,模模糊糊地,只見前方有一男一女。男子身材高大,着一身軍大衣,看起來很是眉宇軒昂,容貌卻不清晰。
女子身穿黑色棉服,灰色褲子,仍然看不清容貌,輪廓卻非同尋常地清新脫俗。
那女子好生特別,為什麽即便在如此被揍的屁滾尿流的情況下,他都有些想要作詩的感覺!根據四舅姥爺的描述,這應該就是他的相親對象吧?
自己這般形容,本不該去冒然去相認,可是若是不認,是不是就永遠錯過了機會?萬一她就是燈火闌珊處的她呢?
不如搏上一搏……
有同學問男主角是誰,我能說男主角姓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