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擄
被擄
本想着這幾日和程雲褚趁熱打鐵弄出些花前月下的旖旎來。
也是趕巧了,這一肚子的錦囊妙計還沒來得及施展,流沙山就迎來了一位老當家。
老當家不是大當家卻勝過大當家。
秦大牛出身苦,一落地就沒了娘,老爹念他娘念得厲害,第三年就咽了氣去和他娘團聚去了。
剩他一顆野草苗兒孤苦伶仃流落在外。
也多虧宋大膽這個老當家大發善心把他拎回流沙山養着,這才幸運撿回了一條薄命。
後來老當家在流沙山呆膩歪了非要下山游歷,秦大牛攔人不住只得随他去了,自此細胳膊細腿擔起了流沙山大當家的擔子。
這擔子一擔就是十三年。
如今能獨當一面,也算沒給老當家跌份兒。
秦大牛瞅着院子裏一頭炸毛胡子花白的老瘋子,眼淚縱橫,嘴唇哆嗦半晌哆嗦出兩個字:“幹爹。”
老瘋子顫顫巍巍走到秦大牛跟前,一把撈起秦大牛的手,聲淚俱下:“兒啊,幹爹回來了!”
枯樹枝的手擱在手上有些鉻人,秦大牛卻甘之如饴把幹爹的手又握緊了些:“幹爹,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不走了。”宋大膽擡起袖子抹掉兩抹鼻涕,龇牙露出一口糙牙,“幹爹不走了,就在這流沙山陪着你!”
“嗯!”秦大牛心疼看了看宋大膽幹癟的面頰,心裏頭發酸,“幹爹,你都瘦了,在外頭游歷的日子不好過吧?”
宋大膽搖頭:“餐風露宿的,也沒口熱乎飯吃,這罪算是受夠了!往後幹爹就在流沙山待着,哪兒也不去,就是被人架着也不去!!!”
秦大牛替他扒拉開打結的頭簾兒:“既然這樣幹爹為什麽不早些回來,反而在外游蕩了足足十三年?”
“這……”宋大膽面露遲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唉,我也就不瞞你了。當年我下山沒幾個月就被蜀地幾個人面獸心的人販子給擄了,把我賣到一個莊子上幹苦力。”
“幹苦力?”秦大牛眼中忿忿,氣得咬牙,“敢擄我秦大牛的幹爹,想來是活膩了的。”
“可不是?”想起這些年在莊子起早貪黑缺吃少穿的凄涼日子,宋大仁眼角禁不止泛起一層濕氣,“當時我在那莊子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日日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大牛來救我,可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大牛都不知道我身在何處,又如何能來救我?”
秦大牛氣得眼眶發紅。
“兩個月前我好不容易尋了個機會逃了出來這才有這命再見大牛一回啊!”說到此處宋大膽終是沒繃住,眼裏的淚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這一回,連秦大牛的瞳孔都染上一層猩紅:“幹爹放心,這些個欺負過你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宋大膽欣慰點了點頭。
宋大膽回了流沙山是件天大的喜事,秦大牛心裏頭歡喜得厲害當天晚上便張羅了筵席給他接風洗塵。
宋大膽坐在上首,秦大牛邊上坐着,其餘喽啰在周遭坐着,偌大的院子裏安排得滿滿當當,一派其樂融融。
“幹爹!這是給您辦的洗塵宴,幹爹今晚可要吃喝盡興啊!”秦大牛舉了舉手裏的瓷碗,一飲而盡,“我先幹為敬,您随意。”
收拾妥當後的宋大膽頭發油亮,衣衫嶄新,眉眼裏透着歲月打磨出來的滄桑與幹練,模樣都瞧着精神了不少。
他頗為豪爽舉起瓷碗仰頭灌下,大笑兩聲:“你小子好酒量!哈哈!!這酒量随我,随我!!!”
小禿子端着瓷碗往院子中間挪了挪,騰出一臉谄媚的笑:“老當家這一回來,咱們流沙山沾了您的喜氣定會節節攀高財源滾滾啊!”
這話說到了宋大膽的心坎兒裏,他龇着牙直笑:“打小就數你嘴甜,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是一點兒也沒變。”
小禿子咧着嘴笑出一排後槽牙:“只要老當家開懷我怎麽都成。”
宋大膽笑哼一聲:“油嘴滑舌的,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他擡眼掃了掃四周,掃見兩個眼生的,擰着眉咦了聲,“大牛啊,下頭坐着的那兩位長相出衆的後生瞧着眼生,新收上來的?”
不等秦大牛開口俞泉笙自個兒起身,端着一臉親和的笑走到宋大膽跟前微微做禮:“泉笙見過老當家。”
“幹爹,這是我的好兄弟俞泉笙。”秦大牛上前幾步攬住俞泉笙的肩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又生硬松開了手,幹笑兩聲,“當年孩兒被歹人埋伏身受重傷還是泉笙仗義相救保住了我一條性命,說到底我們可是有過命的交情呢!”
救過秦大牛的人宋大膽這心裏自然感激涕零,再加上這後生儀表堂堂一看就是個懂事知禮的好孩子,宋大膽瞧着俞泉笙怎麽看怎麽順眼。他笑得合不攏嘴,直接招呼俞泉笙上座:“來!泉笙是吧!既然你是大牛的好兄弟,若是不嫌棄以後就随着大牛喊我一聲幹爹好了!”
俞泉笙微笑應下:“只要幹爹不嫌棄我自然是極為願意的。”
“嗯!好好好!”宋大膽樂呵呵應下,眼角掃到程雲褚道,“那個後生叫什麽名字,在流沙山做什麽差事?”因着程雲褚這相貌生得着實顯眼,即使和俞泉笙相談甚歡他也沒忘記被撂在一邊的程雲褚。
秦大牛把宋大膽的脾氣摸得透徹,幹爹若是知道自己和程雲褚有所牽扯,鐵定要大發雷霆,到時候倒黴的不會是自己只能是程雲褚。他想了想含糊道:“就是流沙山一個打雜的,沒什麽可問的。”
聲音雖刻意壓着還是飄進了程雲褚耳中。
小禿子心有所感般掃了下邊上的程雲褚。
果不出他所料,程雲褚安安穩穩坐着,瞧着沒什麽表情身上卻罩了一層寒涼。
小禿子心下一跳,要不先躲一會兒?看着架勢此事恐不能善了。
“奧?現在流沙山打雜用得都是這樣的後生?看來流沙山今時不同往日真是混出名堂來了!哈哈!!!”宋大膽豪爽笑聲如洪鐘,一番話下來震得人耳朵發嗡。
秦大牛自知剛才所言實在傷人,他面露慚色望了眼程雲褚,誰知程雲褚壓根兒沒理會他的目光,只是自顧自從桌邊站起來徑直走到了院子中間。
他擡頭,目光略過秦大牛時嘴角騰起一股子疏離的笑,秦大牛深感不妙,心裏止不住咯噔兩下:“大當家這話說得失實,其實我并不是流沙山打雜的。”
“奧?”宋大膽好奇盯着程雲褚,“那你倒是說說,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我和大當家……”
“程雲褚,老當家在這兒,你可別胡說!”秦大牛趕緊插嘴,警告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宋大膽心裏頭疑惑,他不過是問了個再尋常不過的問題,怎麽就引得大牛反應這般大?
心裏頭疑惑,宋大膽側眼在秦大牛面上掃視一遭,瞧見他搭在桌沿上的手使勁扒着,因着太過用力指尖都略顯蒼白。
此事必有隐情。
“你說,你到底是做什麽的?”宋大膽目光如炬瞧着程雲褚。
程雲褚面上一派鎮定自若,從容不迫對上宋大膽一雙虎目,輕輕落出個随意的笑:“我是做什麽的大當家心裏最清楚。”
不卑不吭,盡顯威勢。
宋大膽心下一驚不由皺了皺面皮,真是見鬼了,這人分明笑得無害可不知怎的叫人瞧了就是止不住心驚。他硬端着一副做爹的氣勢,轉頭問道:“大牛,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秦大牛面兒上挂不住,自知這次怕是糊弄不過去了,索性認命。他湊到宋大膽耳邊不知道小聲說了句什麽,宋大膽立即急了眼,氣得睚眦欲裂::“來人!把程雲褚這個天殺的給我押入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