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步

五步

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從卧室傳出,十分鐘後,遲安安拎着一件oversized大T恤,小臉通紅地往尤許身上一丢,“快穿上!”

尤許不置可否,将可樂罐往桌上一放,幹淨利落地套上了T恤。

遲安安口幹舌燥地舔舔嘴,越過尤許伸手去撈那罐可樂,而後眉心一皺。

尤許對背後的遲安安的動作毫不知情,低着頭扯了扯寬大的睡衣,小聲嘀咕:“這是男款嗎?”

“女款,”遲安安拿起可樂罐晃了晃,不可思議地扭頭看向尤許,只能看到他發絲淩亂的後腦勺,“你喝了我的可樂?”

尤許一頓,側頭向後看,看清遲安安的神情後抿唇一笑,“是啊,怎麽?”

……什麽怎麽?這可是冰箱裏最後一罐可樂了!

遲安安眯起眼睛,探究地打量他幾秒,卻在那雙閃動着無辜光芒的黑瞳的凝視中敗下陣來。

她無奈搖頭,“你想喝的話告訴我啊,我給你找個杯子去。”

“杯子?”尤許笑眯眯地,心情頗好的樣子,“不要。”

被直言拒絕,遲安安莫名其妙,難道他想喝她的口水……嗎?

看着遲安安的臉色漸漸變得一言難盡,尤許咧嘴笑起來,露出一排亮白整齊的牙齒。

“姐姐,我們小時候經常喝同一瓶汽水啊,你和我之間不必見外哦。”

“……”

這是見不見外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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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安安有點跟不上尤許的腦回路,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脫離校園有點久,年輕人又有了新的交際模式,比如不介意分享同一瓶飲料之類的……

尤許從她的手裏拿走空空如也的可樂罐,晃了兩下,又仰起頭,喉結上下滾動,喝掉最後一滴可樂。

他搖了搖罐子,“瞧,我一滴都沒有浪費。”

“看到了看到了,”遲安安扭頭就走,“你到卧室休息吧,我洗澡去了。”

“我睡卧室,你睡哪裏?”尤許在她身後問道。

“睡沙發呗。”遲安安走進浴室,砰地關上浴室門。

尤許腳步一頓,揉了揉微濕的頭發,安靜地望着緊閉的白色木門。

-

遲安安美美泡了個養生浴,懶洋洋地推門而出,擦着頭發走向客廳。

聽見腳步聲的尤許擡起頭,與她目光相撞。

“你坐在沙發上……有什麽事?”遲安安略微遲疑。

尤許慢悠悠合上手中的雜志,放回茶幾,乖乖仰視遲安安,像一個無比聽話的小孩子。

遲安安對他這副模樣再熟悉不過,腦中警報響起,渾身緊繃進入警戒狀态,生怕喚起尤許體內沉睡的小惡魔。

她放軟聲音哄道:“有話好好說,別這麽看我,姐姐害怕。”

尤許眨眨眼,纖長的眼睫配上亮晶晶的黑眼珠,仿佛歐洲教堂壁畫裏的小天使誤落人間,對周遭的一切懵懂又好奇。

可遲安安心裏再清楚不過,眼前的尤許,看着像天使,其實是惡魔。

還是一個滿肚子壞水的小惡魔。

不可以掉以輕心,不可以陰溝翻船,越美麗的男人越會騙人……數條标紅加粗的預警從遲安安的腦中閃過。

“姐姐,我覺得額頭好燙,可能又燒起來了。”

尤許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眉頭微蹙,神情流露出一絲絲痛苦。

遲安安一愣,上前幾步摸了摸他的額頭,手掌下的熱度吓了她一跳。她彎腰從茶幾的抽屜裏拿出小藥箱,倒出兩顆退燒藥,塞進尤許手裏,又接了一杯溫水遞給他。

尤許安靜地吃藥喝水,一杯水見底後,他舔了舔濕潤的嘴唇,小聲地提出疑惑:“我剛才好像幻聽了,聽到你說……怕我?”

遲安安眼珠活絡一轉,點點頭,“對,你幻聽了,可能是發燒出現的幻覺,燒糊塗了,哈哈哈。”

“哦,這樣。”

尤許跟着點點頭,話鋒一轉,“那麽姐姐,你今晚陪我睡吧,好不好。”

遲安安像是中了定身咒,冰雕似的一動不動。

尤許歪頭,嘴角揚起天真無邪的笑容,面容純潔無瑕。

遲安安的小鹿眼浮現一絲迷茫。

難不成她也發燒了,或者幻聽了?

眼前的狂徒是尤許還是幻覺?

她恍恍惚惚地擡手,狠狠掐了掐尤許的臉頰,觸感軟膩溫熱。

好嘞,不是幻覺。

那應該是尤許燒糊塗,開始胡言亂語了。

遲安安晃了晃腦袋,假裝清理耳朵裏的水珠。

而後她清了清嗓子,沉下語調,“你剛才說了什麽,我沒聽清。你再重複一遍?”

尤許欣然應允,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姐姐,今晚你陪我睡吧,嗯?”

“……不要,”遲安安惡狠狠地擺鬼臉,又捏了捏他的臉頰肉,“你多大了還要我哄你睡?”

尤許皺了皺鼻子,兩頰因為發燒的高溫浮上紅暈,說話時鼻音軟糯,聽起來可憐又黏人。

“可是高燒好難受,我一個人會睡不着。”

遲安安的攻防固若金湯,巋然不動,“剛才你吃的是什麽藥?”

“……退燒藥。”尤許恹恹地喃喃,頭頂立起的發梢蔫耷下來。

遲安安摸了摸他的頭發,指間沾上了微涼的水珠,“所以,現在趕緊吹幹頭發,然後上床睡個好覺,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周一乖乖上課去。”

尤許咬了咬舌尖,似乎并不接受她的提議,“我只是想讓你陪我而已……不是你想的那麽……歪。”

咦,他說她想歪了?

宛如當頭棒喝,遲安安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尴尬地撓撓耳邊的碎發。

尤許眼簾低垂,悄悄藏好眼底的笑意,“我的意思是,我打地鋪,你睡床,你陪在我身邊。你想的是什麽?”

面對質疑,遲安安坐立難安,四處亂瞟,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起身晃動手臂。

“我?我沒、沒想什麽啊……”

仿佛是想證明自己的思維并未脫軌,她迎着他的視線,若無其事地贊成道:“好啊,那就照你說的,一人睡床,一人打地鋪。不過睡床的人必須是你。不接受反駁。”

尤許目光漸暗,笑意愈深,聲音卻清泠無異狀,“行,都聽你的。”

-

簡單布置了一下卧室,遲安安鑽進睡袋,輕薄的軟被拉到下巴處,眼睛困得半睜不睜,迷迷糊糊地道晚安:“晚安……尤許。”

尤許陷進雲朵似的床裏,鼻尖沁着淡淡的花香,是乳液的香氛氣味。

他翻了個身,向床沿挪了挪,側躺在靠近遲安安的一側。

夜燈散發的螢火暖光淺淺映在遲安安的睡顏,纖細的睫毛根根分明,随着清淺的呼吸起伏。

她的睡顏恬靜甜美,粉潤的唇角微微上揚,小小的酒窩漾着酣然的夢境。

尤許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面龐,專注中隐隐流露些許的眷戀。他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羽睫。

濃密的長睫像小扇子,帶給他微癢的觸感。又像小小的黑鳳蝶,蝶翼劃過他的肌膚,留下轉瞬即逝的悸動。

仿佛被這輕柔的碰觸灼燒了指尖,尤許倏地收回手指,呼吸微微加重地喘息幾下。

炙熱的火苗沿着肌膚紋理,一路蔓延至他的心扉,燃起他隐秘的心火後,又無法遏制地攀升至腦海。

尤許深深吐出一口氣,将燒紅的臉龐埋進柔軟的枕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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