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步

四步

雨夜送傘的情誼和雪中送炭有什麽兩樣!

遲安安感動非常,一動不動任由尤許倚着,像盡職盡責的人形立柱。

看着她恬靜的側臉,尤許狡黠一笑。他揚了揚下巴,對着夜深露重的景色故作為難地沉吟:“時間這麽晚,我送你回家吧,女孩子獨自走不安全。”

裹着水汽的晚風沿着旋轉門的間隙吹進大堂,肌膚沾染上陣陣涼意。

幾近午夜時分,街上空空蕩蕩,路燈投落孤寂沉默的暖黃光線。

“今晚你來我家住吧,”遲安安搓了搓手臂,在尤許炯炯的目光中自顧自地說,“你發着燒,公寓又離這兒那麽遠,回家沒人照顧你,明天病情加重怎麽辦。”

尤許輕輕嗯了一聲。

星光點綴夜空,如璀璨的鑽石鑲嵌在色澤濃郁的綢緞。

遲安安抖了抖雨傘的水,伸直手臂将傘檐舉過兩人頭頂。下一秒,尤許的手掌貼近,附在她的手背上。

“我來吧,”他接過傘柄,将傘靠近她的方向,“剛才我開個玩笑而已,怎麽可能讓你舉傘呢。”

遲安安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尤許線條優美的側面,往他身邊湊了湊,“你靠近些,不要讓肩膀淋到雨。”

尤許安靜了一瞬,清潤的眼眸浮現笑意。

他順勢拉起遲安安的手,放到自己撐傘的臂彎,“你挽着我,這樣我們的距離最近。”

遲安安不見外地挽着他的手臂,鞋尖一擡一落,踢起兩道水花。

她咯咯笑了起來,如銀鈴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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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體貼我手臂酸麻,才想要舉傘的嗎?”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

尤許餘光看見她踢水的動作,想起童年時她與他披着雨衣踩水玩,小手牽小手,在大雨中興奮地邊跳邊唱,雨滴為他們的歌聲奏樂,他與她互為彼此的演唱家和傾聽者。

如今他們不會在下雨天踩水,但他們會在雨中舉一把傘親密無間地漫步……似乎也挺不錯。

尤許勾起嘴角,微微晃了晃傘柄,雨水沿着轉動的傘檐牽引出珠簾似的晶瑩水串,旋轉在他們身周。

“姐姐,你猜錯了。是因為剛才我的頭頂碰到傘了,”他似假還真地調侃。

遲安安輕輕跺了跺腳,水花濺起沾到尤許的鞋面和褲腳。

“你幹嘛啊,”尤許刻意換成委屈巴巴的語調,“我又沒說什麽。”

“你幹嘛呀,”遲安安綻放明朗的笑容,“我又沒做什麽。”

他們對視幾秒,看着對方眸中湧動的揶揄,噗嗤一樂,笑作一團。

雖然數年未見,但熟悉的感覺依舊未變,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的想法,一個舉動就能找回曾經相處的方式。

擁有這麽可靠又體貼的鄰家弟弟 ,她确實很幸運,遲安安美滋滋地心想。

-

晚風掀起白色紗簾,溶入一段月光。微涼的空氣蘊着雨後的潮濕和淡淡的青草香氣。

遲安安一眼發現客廳的落地窗敞開細縫,吹得窗簾和茶幾的雜志書頁随風翻飛。“忘記關窗了!”她小碎步跑去合上窗戶。

尤許慢悠悠跟在後面,伸手拉上窗紗,清淺的月光被擋在了窗外,“客廳開關在哪裏?”

“那邊那邊,”懷中抱滿零散在沙發的玩偶們,遲安安以目示意,“穿衣鏡旁邊。”

一室昏暗,尤許摸索着牆壁,碰到開關的位置,手指一摁,溫馨的暖光點亮了客廳。

他回到遲安安身邊,從她懷中拿走幾只動物玩偶,又捏起一只抱枕,“……麻将抱枕?”

“上面還印了一個‘發’呢,”遲安安目光一亮,止不住炫耀,“這抱枕可搶手了,我眼疾手快一秒下單,之後它就斷貨了哦。”

尤許看着手中的“發財”抱枕,布料細膩觸感柔軟,一半綠一半白,上面繡了一個正規的“發”字。

不是老麻友真不一定會對這種款式的抱枕感興趣……

“多吉利的寓意,”遲安安将玩偶丢進收納箱,湊到尤許身邊愛如珍寶地摩挲抱枕上的發字,眼神中充滿了溫柔與喜愛——對財神爺的。

尤許默不作聲地将抱枕塞進遲安安的手中,俯身從波西米亞風的地毯上拾起另一只柴犬抱枕。

遲安安不依不饒地貼上前,握住尤許的手腕,往自己身邊帶,“你別不信,這種寓意好的抱枕很靈的,我抱着它的時候經常會有鈔票從天而降的預感……”

她一邊說着,一邊把尤許的手摁在抱枕中央,眉眼彎彎,一顆小虎牙若隐若現,“你也摸摸,感應一下財運,喏。”

尤許配合地拍了拍發財抱枕,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這算是遲安安獨家的祈財儀式嗎?

接着,他舉起手上拿着的柴犬抱枕,詢問道:“這個抱枕有什麽寓意?”

遲安安松開他的手腕,接過狗狗抱枕,在手裏用力地壓了壓,展示着它的填充度,“這抱枕的內芯很厚實,适合墊在後腰 ,舒服。”

尤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盯着抱枕上純良無害的柴犬狗頭,認可道:“那确實挺不錯的。”

“?”

遲安安不知道他在認同哪一點,但沒有追問。

收拾好沙發的雜物,遲安安将尤許趕進浴室,讓他泡一個熱水澡。

尤許賴在浴室門邊不肯進,“姐姐,你先洗吧。”

遲安安不由分說地将浴巾扣在他頭上,遮住他的視線,然後掰着他的肩膀轉身往裏面推,“廢話那麽多,病人優先!”

尤許的聲音從浴巾下悶悶傳來,“可是我會泡很長時間哎。”

“知道啦!我會為你準備好玫瑰花瓣、香槟和冰塊,讓你享受賓至如歸的待遇。”遲安安砰的關上門,對門裏的人說道。

浴室裏的尤許一把扯下頭頂挂着的浴巾,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可樂,謝謝。不需要玫瑰花瓣。”

遲安安的嗤笑聲隔空傳來。

尤許面龐微微發紅,垂下腦袋陷入沉思。

幾分鐘後。

浴室裏響起不明顯的淋浴聲。

遲安安瞥了一眼島臺上沒來得及送進去的冰鎮可樂,忍俊不禁,“這家夥真是嘴硬。天塌了還有他的嘴頂着。”

她拆開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吃了起來,兩頰一鼓一鼓,像歡快嗑堅果的松鼠。

吃完薯片,她意猶未盡地舔舔嘴,目光移向靜靜擺在桌上的可樂。

猶豫幾秒,她拉開拉環,酣暢灌下幾大口,然後心滿意足地打了個汽水味道的嗝。

又過了一會兒,浴室的門被打開,遲安安捏着半瓶滿的易拉罐,垂眸刷手機,随口說道:“你沖好了?”

“嗯,”尤許向她走去。

遲安安擡眼看向他,詫異地睜大眼睛,“你、你——”

浴巾松垮地圍在尤許的腰側,幾滴水珠從頸間的發梢滑落,沿着他緊實的肩頸一路而下,在精壯的胸肌和腰腹留下一串晶瑩的水跡,而後漸漸沒入純白的浴巾中。

尤許撥了撥濡濕的碎發,歪頭笑起來:“你怎麽結巴了。”

遲安安捏着可樂罐的手隐隐顫抖,聲音也有點不穩,“你的衣服呢?”

“我沒有衣服啊,”尤許擡了擡眉梢,可憐巴巴地盯着遲安安,“唯一的衣服被雨淋濕了。”

“那你也不能裸奔啊!”

遲安安以手為扇,呼呼扇起風來,臉頰微微發燙。她放下可樂,目不斜視地往卧室匆匆跑去。

“你幹嘛啊?”尤許悠哉地晃到島臺邊上,倚在桌旁喊道。

“給你找一件睡衣!”遲安安的咆哮聲遙遙傳來。

尤許笑而不語,拿起還剩半罐的可樂,貼在唇邊慢慢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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