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步
十四步
多說多錯,不如悶頭吃飯。
接下來的時間裏,四個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場面竟意外的和諧起來。
遲安安啃了幾口烤肋排,悄咪咪地偷偷看向尤許。
他面色如常,看不出絲毫的不悅或心煩。
遲安安露出了敬佩的目光。
“真不愧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啊,”她在心裏默想,“面對他人的喜歡能夠八風不動穩如老狗,實在是我等楷模。”
解決了大獻殷情的“黃鼠狼”,尤許心情頗好,感受到遲安安投來的視線,他微微側臉,朝她挑了挑眉。
“怎麽了?”他以目示意。
遲安安眨了眨眼,用目光傳遞信息,“你沒事吧?”
尤許笑了笑,閑适地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喝了一小口。
就好像他是整場局面的掌控者,風輕雲淡地看着事情的發生,偶爾小小推動一下進展。
遲安安默默收回了視線。
年輕的掌控者?
嘁,裝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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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年紀,從哪裏學來的bking氣質,真是……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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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
遲安安剛刷卡進入公司,就被昨晚吃飯的男同事喊住了。
男生不自在地杵在她眼前,手無足措,神情局促,看上去有點可憐巴巴的。
遲安安福至心靈,瞬間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言。
“我明白的,你不要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她善解人意地安慰。
理解尊重嘛,多元化社會,人的審美是流動的。
男生白皙的面龐漲得通紅,像一顆熟透的西紅柿,就連耳尖也鮮紅欲滴。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他鼓起勇氣大聲說。
遲安安咦了一聲,略感疑惑。
男生的話語引得附近的同事們頻頻矚目,路過的同事嘻嘻哈哈地湊過來,八卦地打聽,“什麽什麽?”
遲安安守口如瓶:“沒什麽沒什麽……”
男生抿緊嘴唇,糾結片刻,壓低聲音道:“我們出去談一下可以嗎?”
同事瞪大眼睛,哇哦一聲,發現了什麽大事一般,“有什麽不能在辦公室裏說啊?”
“……”
遲安安無語地瞥了一眼八卦的同事,嚴肅道,“你不要強人所難哦。”
真是的,八卦也要有個限度好吧。
他不想遭人非議,很難理解嗎?
她沖男生溫和地笑笑,點頭應下,“那就午休時間,我們聊一下。”
男生見她答應了,舒了口氣,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肉眼可見的精神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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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其實我,喜歡你。”
露天的咖啡廳,男生握緊手裏的咖啡,忐忑地開口。
遲安安一臉空白,錯愕地看着他。
男生沮喪地垂眼,雖然是向人告白,但渾身散發着低氣壓。
“昨天,被你弟弟誤會,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我的表達方式有點問題,給你們造成了困擾……”他低落地反思。
午時的風幹爽微涼,樹影随風擺動,葉子飒飒作響。
想起尤許昨天的反應,遲安安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
“我那位弟弟從小就很受歡迎,也有被男生示好的經歷,在他看來那不是很愉快的體驗,所以他昨天可能對你産生了警惕心……不好意思,誤傷到你了。”
她下意識地出言替尤許解釋。
男生微微一愣,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而後苦澀地笑了笑。
“嗯,沒事,我知道了,”他低下頭,手指摩挲着杯子外殼,停頓幾秒後說道,“安安,我并非想借你替自己開脫,我默默關注你很久了。當然,我也看出你把我當同事看待……說來說去,怪我昨天弄巧成拙了。”
遲安安安靜地喝了口咖啡。
見她沒有表态,像是無聲的拒絕,男生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本想循序漸進地引起你的注意,沒想到會在這麽棘手的情況下向你袒露心跡。如果你無法接受,我理解的……”
遲安安客氣地笑了笑。
她确實沒法接受他的好意。
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他對她有意思啊!
這個告白跟晴天霹靂似的,她剛剛好不容易才掩飾住驚慌失措的內心震顫好嗎?
幸虧當時沒在喝咖啡,否則要噴他一臉了。
呼,好險好險。
正當她打算用委婉的方式回絕他的好意時。
“遲安安。”
尤許的聲音冷不防響起,語氣幽沉。
遲安安猛地一個激靈。
是幻聽吧。
他怎麽可能這麽巧合地出現在這裏呢。
遲安安僵硬地轉動身體,尤許的身影霍然映入眼簾,陰晴不定的模樣,像個玉面羅剎。
她雙目瞪圓,莫名地心虛起來,微微一縮脖子。
奇怪,自己為什麽要心虛啊?又不是在做見不得人的事情。
可為什麽就是止不住地心虛呢……
尤許眯起眼睛,眸中寒光迸現,發出一聲冷氣四溢的哼笑。
“午休時間,你跑到這麽遠的地方喝咖啡,這麽有閑情逸致啊。”他的目光死死攫住後背發冷的遲安安,似笑非笑地說。
遲安安唰地起身,幾步走到尤許跟前,試圖後發制人,搶占話語制高點。
“你已經開學了吧,怎麽出現在離學校這麽遠的咖啡廳?”
尤許穩坐椅中,雙手抱臂,逆光仰視遲安安的面容,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但從她不穩的聲線裏,他能清晰地捕捉到她的色厲內荏就是了……
尤許扯了扯嘴角,優美的臉龐冷然又微愠,怒氣從眸中逸散些許。
“這是我學長開的咖啡店,我抽空會幫他看店,相當于做兼職,”他一字一頓,“你來這裏做什麽呢?還帶着一個觊觎我的男的……難不成,你們是特意來見我的?”
遲安安倒吸一口冷氣。
然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手捂住了尤許的嘴。
尤許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你瞎說什麽呢,自戀也要有個度!”遲安安壓低聲音叮囑道,“他今天專門找我解釋昨天的事情,不方便在公司附近聊,才找了個遠一點的咖啡廳!”
尤許歪了歪頭,冷眼一瞥不遠處的那位昨天遇見的男的,眼神算不上和善,跟放冷箭似的。
“他解釋什麽?”尤許的聲音從手掌下悶悶傳出,聽不清語氣。
遲安安頭痛地呲牙,十分郁悶,“他解釋說,他昨晚言行有失,讓你誤會了,托我向你轉達歉意呀。你也是,莫名其妙地就說人家對你有意思,太自戀了吧!”
尤許眸色微沉,又冷冷地掃了一眼那個男的,而後拽了拽遲安安的袖子,拉着她靠近自己,凝神端詳起她的神情。
在他犀利的眸光裏,遲安安覺得自己無所遁形,唯恐露出馬腳,佯裝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往尤許衣服上擦了擦。
“他還說了些別的吧,”尤許忽然出聲,十拿九穩的語氣。
遲安安默默縮手,左顧右看,打哈哈道:“哎?你說什麽呢。”
她拙劣的演技絲毫瞞不過尤許,就差把心虛二字寫在腦門上了。
尤許冷哼一聲,終于正眼瞧了瞧那個男的。
呵,大家都是男人,懷的什麽心思,當誰看不出來似的,裝什麽純情無辜。
千年的狐貍,少特麽玩聊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