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我問得很認真耶!」

看著陳德钰尴尬的乾笑,白欣欣也笑了,只是心裏有些失望是騙不了人的,雖然有印象卻還是把她給忘了是嗎?其實她不驚訝,反正被遺忘這種事她老早已經很司空見慣,在她的人生中這是很常發生的小事,通常只有她記得人,卻沒人能記住她。

記憶中的陳德钰還是沒變,看那不懂變通的回應就略知一二了,剛剛一看見人的瞬間,她自己也有點疑惑,不過在大腦緊急搜尋一下就回想起來了,本來還不太确定,現在看來是沒認錯人,真的是那個國小很沒存在感的陳德钰阿,不過說沒變卻也不全然是,變得比較多話,也比較敢開口了,和她印象裏的有那麽點不一樣了,就連外表也是,以前還比她矮的,現在卻是她只到陳德钰的胸膛,到底是她沒變還是大家都變了,心裏苦苦的。

「你不知道自己是班長阿?」安靜好一段時間後,她才讷讷的開口,連話都是硬擠出來的,心理的苦澀壓得她腦袋空空的。

「恩...」

「就朋友胡亂提名,班上同學又搞亂舉手。」陳德钰嗯了聲,頓了半晌才又接著說。

「喔!」她胡亂扯了一個字,不甚在意「你們學務處很遠嗎?」

「還要過那個圓環才會到...」陳德钰回頭看她,有些怔住了,她的臉異常蒼白,看起來像硬撐住不喊痛一樣的皺在一起,反而換陳德钰開始緊張「你不舒服阿?」

「我...可以先去一下廁所嗎?我肚子有點痛耶!」她吐吐舌俏皮掩飾不适的情緒,也像在安撫比她更不安的陳德钰。

「那...你可以走嗎?」

「當然,別緊張阿,我只是到陌生的環境難免不适應罷了,你...站遠一點,我會不好意思。」她站在廁所前講了一大串話,又把陳德钰趕遠一點的距離,迳自走進女廁,她真的很不舒服,可能是太熱了。

「喂,其實你....」陳德钰忽然想到了什麽的轉過身子,吓到正好看著地上呆愣的她,直接往陳德钰背後撞去,悶吭一聲揉著發疼的鼻子。

「阿?」

「喔,我是說你要不要走來我旁邊,不要一直跟在我後面阿,不然你這樣挺像要走去斷頭臺的受刑人喔!」陳德钰邊說邊繞到她旁邊「可能我朋友太吵了,所以不習慣沒聲音!」然後她聽見了一串解釋,原來如此。

「你是很容易受驚喔?」陳德钰輕輕笑著。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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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驚吓阿!」

「那你呢?你習慣邊走路邊看後面喔?」看著陳德钰的側臉,她沒頭沒腦的說著,從剛剛她就發現了,陳德钰在知道她不舒服後一直放慢腳步等她跟上,這應該算是一種體貼吧,亦或是她多想了,所以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阿,沒有,怕你突然昏倒沒人扛去保健室阿!」陳德钰一時沒辦法回應,每次回頭她不都是低著頭嗎?

「是嗎,呵!」果然,她笑了笑「我叫白欣欣,你呢?」

「你不是知道了嗎?陳德钰阿!」換陳德钰問號了,不過還是把名字又說了一次。

「對喔!」

「那我們之前真的沒見過面嗎?」

「這算是搭讪嗎?」

「我真的覺得應該有看過你。」從她格格的笑中,陳德钰看不出自己想要的問題答案。

「會忘記代表不重要阿,幹嗎如此鑽牛角尖?」她意長深遠的說著,說的也沒錯,就是不在意的東西才會被遺忘阿,又何必硬要從記憶裏找出來?

「會印象模糊代表記得阿,所以會記得就一定很重要阿!我只是覺得你的笑很熟悉。」

「那你應該是個很好的人,才會連不重要的是都記起來...」她淡然道,她不太習慣有人會把她記得,不過感覺挺不錯的,至少比被遺忘好,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習慣被忘記,但其實她很希望別人能記住她,記得有她這個人。

「就是重要的才會記得不是嗎?」陳德钰悶悶道,那種被忽視的感覺應該沒人能比自己更清楚了吧?所以真的不想有人被自己忘了。

「不過幸好你慢慢走,不然我一定會被煮熟!」她覺得有個情緒用力碰撞著心弦,是感動,滿滿的感動,但她沒表現出來,把話題繞開,她沒把握能在回答下去。

「煮熟?」

「對阿!因為全身發燙阿!今天真的好熱喔!」

「阿,我忘了女生很怕熱喔,就快到了!」看起來陳德钰已經暫時把有沒有見過她這問題抛得老遠,帶著她走比較沒有太陽照射的路。

「謝謝!」她說得很小聲,不知道陳德钰有沒有聽見,讓她明白被人記得的感覺,即使很模糊也夠了,真得這樣就夠了。

「所以你是從臺北轉來的喔?」阿肥跨坐在白欣欣的座位前,好奇而八卦的問著,因為剛來老怪把她排在陳德钰隔壁的位置,說是好讓班長照顧新同學之類的,可頭一個對她感興趣的就是阿肥,除了剛剛圍繞在她身邊的男生們,阿肥是唯一一個對她釋出善意的女孩。

「對阿!如果只算最後一間的話...」她皺了眉低著頭。

「什麽?」

「沒有!」阿肥的大嗓門還真是一點也沒長進,她微微笑了。

「怪了!幹嗎叫白欣欣阿?真是奇怪的名字!你是不是黑猩猩的親戚還是遠房阿?」看著阿肥滿臉納悶,她就很想笑,幹嗎問得這麽認真阿?

「我不...」

「你這麽小只,叫白欣欣多難聽阿,簡直欺負人嗎!」說著說著,阿肥還握拳敲了桌子,像是靈機一動般雙眸微亮「叫小白好了!多可愛阿!」

「小白?」

「恩恩,很可愛吧!那你也可以像大西瓜一樣叫我阿肥喔!」阿肥滿意的笑得開心,好似解決了一項艱難任務一樣。

「欸!那阿肥你不能太靠近小白喔!」阿洋滿身是汗,應該是才剛從球場回來的,直接坐到陳德钰前面,正好湊近話題。

「幹嗎?我可是很喜歡小白耶!」阿肥揚揚手,對阿洋的話不感興趣。

「因為狗咬豬阿!」陳德钰有默契的接著話講,然後同著阿洋笑的可樂了。

「什麽啦!你們罵小白是狗喔?」阿肥惡狠狠的瞪著兩人。

「才不是,我們是罵你是豬!你想錯了!」這回換阿洋接話了,氣的阿肥又追著阿洋跑。

「你們感情真得很好喔?」她突地開口,眼角的喜悅藏不住她也很開心,但她先是止住笑意,認真問著也同樣發笑的陳德钰。

「可能是阿肥個性比較好阿,所以我們和她什麽都敢說!」

「是嗎?」

「你剛來沒有朋友,不過阿肥人很好!」

「是喔。」一抹無奈悄悄浮上她的臉,像在想著什麽。

「你呢?好像很喜歡繃著一張臉喔?」

「什麽?」

「你可能不知道自己繃著臉多難看喔?就像這樣...」陳德钰不曉得自己是在三八啥勁,無緣無故就辦了個鬼臉給她看,不過倒是很成功逗笑她了「超像狒狒的!」

「我哪有?」她笑著打了陳德钰「哪有這樣!騙人!」

「有,真的,不信?你看...就像這樣!」說著,陳德钰又來一遍,做了一個更醜五官移位的鬼臉,不過同時也在心裏低啐一聲,暗罵被阿洋感染的三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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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

說實話她真的很感動,她知道陳德钰是想弄笑她,因為明白所以感動。

「謝謝。」

「阿...」這回她沒有臉紅,也沒有吓到,但是揚了抹笑,一抹很好看的笑容,愣的陳德钰有些呆住了,手還留在半空中凝視著她,不同於阿肥那種誇張的笑臉,以及阿洋的賊笑,只有嘴角微微上揚幾度,可她就是笑了,而且...意外的很可愛。

「說真的...」

「恩?」

「笑起來好看多了!」陳德钰放下有些酸的手「比狒狒好看幾百倍有喔!」

「哪這麽誇張。」她又笑了「美女一笑當然好看阿!別人要看都等不到機會呢!」她難得耍起嘴皮子,爾後又是輕輕笑著。

「是喔!」

然後連她自己也發現了,她變得很常很常笑,或許還比她之前十幾年的日子加起來還多,總覺得她活了十七年像是白活了一樣,即使她只是意外闖進來的人,但阿肥很快就接受她的存在,還把她帶進屬於他們的世界,他們的生活,阿肥人真的很樂觀開朗,對她像是對很多年的朋友一樣真心,好的她有些愧疚,她對阿肥還是很多話沒說,不是不想說,正确來說該是不知道怎麽說,該從哪裏說起才好。

而只有一個人,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才好,阿洋,她想阿洋是記著她的。

「所以你真的是那個男人婆喔?」她可能短時間都不會忘記阿洋那時臉上的驚訝表情,比中了樂透還誇張,像她不該長成現在這樣一般。

「什麽啦!我的臉又沒變,只是頭發長很多而已好嗎!」她也沒說謊,真的只有頭發變長,或者該說是國小剪的男生頭真的太短,在改變的一直都不會是她。

「你很讨厭男人婆這....」

「廢話!你喜歡被講是娘泡嗎?」她賞了阿洋一記白眼「不過是可以看在你還記的我的分尚不介意。」而且很開心你記住我,她在心裏又添上一句。

「其實老怪帶你進來的時候我就認出來拉!只是你好像不想被認出來...很好認阿,雖然之前你頭發真的很短,可是臉蛋很漂亮阿,不過誰叫你要留男生頭,況且被一個男人婆訓一頓應該想望也忘不了吧?」阿洋聳聳肩,說得很平淡。

「你講那麽一堆,我應該可以簡略成你在稱贊我漂亮吧?」

「你高興就好,反正你是真的很漂亮阿,不過你幹嗎又回來阿?不是去臺北好一陣子了?」阿洋玩著手裏的籃球,應該沒記錯她是國小就把學區遷去北部了。

「你記性真好喔?」

「嗯哼!所以呢?回來的原因?」阿洋沒看她,停頓著等她的回答。

「鄉下步調比較慢阿!」

「是喔!可別告訴我什麽生病不得已才回來的喔,都芭樂劇了...」阿洋眯眼睨著突然不說話的她,有種不可思議的預感告訴自己好像真的說對了「不是吧?」

「如果我是呢?」她笑的雲淡風輕,卻藏著一絲苦澀。

「靠!你男人婆演什麽本土劇阿?」阿洋終於正視著她,語氣很艱澀但透露些許關心之意「不要吧?你要趕回來跟男主角苦戀的喔?」

「什麽啦!你白目喔?只是生病好嗎!而且...我又不是女主角...」她越說越小聲,但還是被阿洋耳尖聽見了。

「女配角也有自己的故事要做阿!所以是啥毛病阿?」

「先天性心髒病。」她聲如蚊鳴。

「啥?」

「你真的很白目耶!心髒病拉!」她又白了阿洋一眼,就不想說還硬逼著她講這麽大聲。

「那幹嗎要告訴我?你應該不想承認,應該只想哭哭啼啼,怨天尤人吧?」

「白目喔!」是想害她心髒病發吐血就是了?

「所以還能活多久阿?」阿洋将視線放到很遠的地方,問著。

「你真的很欠打耶!」她推了阿洋一把「常常要回醫院定期治療,吃藥打針。」

「所以是死不了的病嗎!」

「你真的...」

「那就乖乖吃藥阿,反正又死不了不是?定期回醫院檢查阿!」阿洋安靜了好半晌,又是賊賊一笑「不會吧,大男人的你怕打針喔?」

「什麽啦!」

「那既然不怕,就加油阿!」

「當然...知道阿...」這下換她沉默了「不過誰說我是男生?我是女生好嗎!」她往阿洋耳邊大喊順便強調著。

「哈哈,有夠遲鈍的你!」

「哪有!」心裏甜甜的,她知道阿洋說這些話的用意,雖然難聽又壞了點「你跟國小孩真是一模一樣耶!一點成長空間也沒有!」

「不用男人婆提醒喔!」

「就說我是女生!」她瞪著阿洋「那要...幫我保密喔!」

「保密你是貨真價實的男人阿?這應該要光明正大的告訴大家吧?」

「白目!」

「不過...你應該要更相信我們一點阿,不是朋友嗎?」阿洋說這話的同時,也側著頭看著她,表情異常認真「放心吧,如果你要說就自己說,我不負責傳話的。」

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麽要向阿洋坦白一切,應該是阿洋給她一種安心而熟悉的感覺,所以才不小心說出不輕易向人道出的話吧,壓抑在心裏太久的情緒一下都說出來輕松多了,她知道阿洋話裏的含意,但她真的沒有勇氣了,很多感覺早就被多年以來跟著她的病給磨光了,就像現在,即使她懂阿洋的意思也要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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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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