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灼熱
灼熱
褚铄情緒好轉,終于在栾哲哲的陪同下用了些晚飯。
多來善又喜又憂,喜的是,皇上終于肯吃飯了,心情也好轉了,憂的是慈寧宮那邊似乎更麻煩了,怕是皇上也開心不了多久。
褚铄雖然情緒好轉了些,但依然不甚明朗,這種事,但凡是個正常人,都很難一下子接受,栾哲哲識趣地沒有多問,也沒有自以為是的開導勸解。
——以褚铄的聰慧理智,若是能被開導勸解開,他早自己想通了。
說白了,家人,尤其是父母子女之間,外人說什麽都沒用,得當事人自己想開才行。
更別說,栾哲哲壓根不覺得自己在褚铄心裏的地位能有多高。
她多大臉啊,去勸解褚铄和他母親之間的事
可別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就算她在褚铄心裏有分量,這種事,她也不會多嘴。
更別說,褚铄明顯很在意太後對他的态度,要不然也不會這麽低沉,書裏面後期還跟瘋了一樣,在史書上落得個暴君的罵名。
栾哲哲沒問,褚铄也沒有再主動提及。
一直到夜深了該休息了,栾哲哲才想起來這是在褚铄的寝宮,不是在禦香宮,就在她猶豫是留下還是告退回自己寝宮時,褚铄開了口。
“太晚了,今晚在這歇着吧。”
兩人同床共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栾哲哲倒是沒多想,點了點頭: “嗯。”
栾哲哲沒多想,但她留宿承乾宮一事,沒多會兒就滿宮皆知,別人可真沒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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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洗漱完上了床,栾哲哲想到什麽看了褚铄一眼。
褚铄剛好也擡頭看她,對上她的視線,他笑了一下: “你身子還沒痊愈呢,不做什麽,睡吧。”
栾哲哲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哦了一聲,轉過頭準備閉上眼睛睡覺時,這才明白他剛剛話裏的深意。
她剛要閉上的眼睛一下睜開,撐着胳膊起來了些,直直看向外側的褚铄。
褚铄并沒有睡,正盯着賬頂,察覺到身旁人的動靜,轉頭看過來。
沒等他開口詢問,栾哲哲便急聲解釋道: “我剛剛沒有那個意思!”
她只是頭一次不是互穿的情況下留宿承乾宮,有些陌生不适應。
褚铄看了她片刻,驀地笑了: “嗯。”
他抿着唇,冷肅的眉眼也柔和許多: “我知道了。”
解釋了,他也表示知道了,但栾哲哲就是覺得,這比剛剛更加解釋不清了。
褚铄盯着她又看了片刻,而後輕聲道: “太晚了,快睡。”
栾哲哲知道這事越解釋越黑,她只得把話咽了回去。
但剛躺下,褚铄便又問道: “我可以抱着你睡麽”
栾哲哲: “……”
她沉默片刻: “嗯。”
一個皇帝,居然主動詢問可不可以抱她
栾哲哲确實有些驚訝,也有些詫異。
沒等她想明白,褚铄便翻過身,伸手抱住了她。
栾哲哲登時思緒全無。
兩人雖然不是第一次有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但褚铄跟她表明心意後,這還是第一次。
她本就在糾結,褚铄這樣一抱,把她心都給抱亂了。
哎。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
褚铄要不是皇帝就好了,這樣的話,跟他談個戀愛應該會很有意思。
可他偏偏是皇帝,還是個有三宮六院的皇帝。
哪怕他沒踏足過後宮,那些妃嫔還是……
算了。
栾哲哲把這些思緒全都從腦海中趕走。
不想了,想這麽多也沒用,總不能讓褚铄不做皇帝了跟她浪跡天涯。
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在心裏連嘆三聲氣後,栾哲哲終于睡着了。
等她睡熟了,一直抱着她的褚铄,在黑暗中睜開眼睛。
他沒動,只是靜靜看着她。
良久,他在黑暗中輕輕嘆了口氣,而後把她又往懷裏抱了抱。
這一夜,他沒睡。
但也沒再發出動靜,只是抱着她,一直在想事情。
栾哲哲并不知道褚铄一夜未睡,更不知道褚铄這一夜都想了什麽,等到第二天一覺醒來,褚铄已經去上朝了。
外頭天灰蒙蒙的,又是個陰天。
栾哲哲洗漱的時候,月彤就說褚铄派了人回來傳話,今日下朝會晚一些,讓她先用早膳,不用等他。
只是這頓飯,剛吃了一半,月彤就白着臉跟她說,現在宮裏到處都在傳她是被妖妃附身,專門來禍亂朝綱的。
還說,那妖妃,很可能就是距離她住的禦香宮不遠的紫微宮的前主人,怡貴妃。
傳言有鼻子有眼的。
比如,她愛桂花,偏生那株桂花是怡貴妃生前最愛,還是先帝滿天下特意為她尋來的,皇上一直讨厭桂花,怎麽她一出現,皇上就不讨厭了,分明就是她鬼魅之術魅惑了皇上!
還說,她的禦香宮離紫微宮進,最容易接觸到。
更甚者,還編排許多她與怡貴妃相似的地方。
在就罷了,還提及了前些天褚铄在早朝突發惡疾的事,就是痛經的事,說是怡貴妃利用鬼魅之術又在毒害皇上了——因為怡貴妃生前就對褚铄下毒。
栾哲哲手裏的蝦仁粥都喝不下了。
到底是誰在不遺餘力想要弄死她
早知道後宮不是個清淨地,沒想到她跟任何人都沒來往,還能被這樣針對!
居然連死去的人都拉出來扯大旗。
之前被太後針對也好,對林素卿針對也好,栾哲哲都沒那麽生氣。
但現在,她很生氣。
給褚铄下毒的分明是太後!
怡貴妃于褚铄而言,也并不是下毒害他的毒妃,她甚至是他懷念的人。
散播這種謠言的人,到底是何居心
栾哲哲當即就喚了小東子進來,讓他去查——反正褚铄說了,小東子她可以随意使喚。
這傳言就是小東子告知月彤的,他得了話也不敢多言,忙領命去辦。
朝野上下都知道娴嫔娘娘獨寵六宮,這個時候還敢散播這種謠言,必然不是一般人。
小東子也跟着師父在禦前行走多年,雖然沒師父那麽七竅玲珑心,但分析問題的能力還是有的。
在他看來,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做出這種事,敢做出這種事的,就那幾位。
當然他就是一個小奴才,沒證據之前,他什麽也不敢說。
傳言這東西,查起來,說難也難,但說容易倒也容易。
一個上午的功夫,小東子就查出來了。
這傳言是從冷宮裏傳出來的。
負責替剛被廢的那位做事的宮女已經自缢,現下是死無對證。
但從那宮女生前的遺物中,知道林素卿被廢冷宮後,把這一切都歸咎到了栾哲哲身上,認為是栾哲哲讓皇上廢了她,所以要報複她。
這個理由,似乎很合理,栾哲哲乍一聽都覺得合情合理。
但……她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這調查得未免太容易了些。
林素卿都被廢了,且是剛被廢,她哪能一夜之間就讓這傳言傳遍六宮和京城。
現在可是滿京城都在說她是先帝毒妃怡貴妃來禍亂朝綱。
林素卿一人能力有限,還被廢了,是林家在幫她,還是太後
栾哲哲想來想去,覺得,幕後主使是太後的可能性更大。
褚铄昨日才跟太後鬧成那樣,太後把過錯推到她身上,再加上太後本就看她不順眼,還那樣瘋,做出這種事,也不奇怪。
但這下栾哲哲有些難辦了。
事關太後,尤其褚铄還挺在意太後。
她便只當沒多想,讓小東子等皇上退朝後,把調查結果直接告知皇上。
這事,交給褚铄去處理好了,她不插手了。
以褚铄的聰明,他不可能瞧不出這事背後的貓膩。
當然也有可能是有人在利用林素卿生事。
比如,污蔑她的同時,給林素卿潑髒水,一石二鳥。
但小東子沒查出來,栾哲哲也沒那個本事能查出來,真相如何,還得靠褚铄,總也逃不過這後宮的方寸之地。
能如此恨她,算計她,還是利益沖突。
說白了,這後宮的諸位嫔妃,個個都有嫌疑。
栾哲哲只一深想,就頭大。
她不适合做寵妃,連個後妃都不适合,這種宮鬥算計手段,她煩得很。
好好的日子不過,整天跟一群女人鬥來鬥去,想想就窒息。
等書中的危機平穩度過後,要不,她還是出宮吧,到時候跟褚铄好生商量讓他放自己出宮
栾哲哲揣着這個念頭,在禦香宮一直等到日落西斜,褚铄終于忙完朝政過來。
看到褚铄的第一眼,栾哲哲本能欣喜。
但很快理智就占了上風。
褚铄現在正心煩的時候,且書中的危機也還沒解除,出宮的事,暫時先不跟褚铄提。
沒等她開口詢問傳聞的事,褚铄便先開了口: “謠言已經查明,舒嫔已經認罪。”
舒嫔
栾哲哲有些驚訝,但細想之下,又在情理之中。
瞧褚铄面帶疲憊,栾哲哲沒有詢問他如何處置的舒嫔——舒嫔是舒家女,舒家滿門忠烈,又手握重兵,還是征北軍的統帥,動她會寒了舒家的心。
栾哲哲只覺得這後宮更不是人待的地了。
這樣子的生存環境,就算褚铄護着她,她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中招,說不定哪天就死了。
瞧她神色凝重,褚铄提議道: “在宮裏待了一天要不要出去走走”
栾哲哲不太想動,但想到什麽,她還是點了頭。
總不能一直在寝宮待着,就算她想蜷縮一隅,別人也沒打算放過她。
“在為謠言的事不開心”出了禦香宮,褚铄牽着她的手問道。
栾哲哲想撒謊,但估摸着情緒已經外漏,便點了點頭: “有一點兒。”
話落,她又道: “我從沒想過害任何人,只想安生過日子,但……”不能如願。
褚铄沉默片刻,道: “抱歉。”
栾哲哲腳步一頓,擡頭看着他。
他道什麽歉
褚铄也停下來: “是我沒保護好你。”
栾哲哲眨了眨眼。
褚铄又道: “你放心,這些事,我會處理好。”
栾哲哲本不想多問,但想到舒嫔的家世,萬一讓舒家寒了心,日後無将可用,褚铄被大男主推翻,殺死,她也沒活路了。
“舒嫔也是愛之深,”栾哲哲道: “皇上還是顧念一下舒家,到底滿門忠烈,她也可能是一時糊塗。”
褚铄挑眉: “你要替她求情”
栾哲哲: “沒有。”
說完,見褚铄盯着她,栾哲哲輕聲道: “我是擔心皇上,怕将士……”
這話不該她說,但她不說不行,因為她剛剛想起來,原書裏,大男主最後上位,舒家真的出了不少力,原因就是舒嫔在宮裏被賜死,舒家以為褚铄要清算舒家,幹脆就帶着大軍反了。
但這事她又不好跟褚铄直接說,沉思片刻,便道: “也是一番深情,皇上留她性命吧,嫔妾受些委屈無妨,江山社稷為重。”
總之別讓她死了,她死了,舒家必反,那她和褚铄,下場凄慘的概率也大了。
褚铄看着她,原本疑惑的雙眸,目光漸漸灼熱起來。
她是真的在擔心他。
不是敷衍的假話套話。
這個認知,讓從昨天就一直心緒低沉的褚铄,輕松明快不少。
也歡喜不少。
“嗯。”他眨了眨眼,輕輕應了一聲。
說着,還緊了緊握着她的手。
栾哲哲覺得他語氣有點不對勁,但擡頭看過去時,褚铄已經轉過了頭。
她沒察覺,竟然走到了紫微宮附近。
褚铄看過去的,正是紫微宮的方向。
“到紫微宮了,”褚铄道: “你想不想過去看看”
栾哲哲有點沒聽明白。
紫微宮廢棄多年,去看什麽
似是知道她會有此疑問,褚铄轉過頭時,話已出口: “看看我長大的地方。”
在褚铄期許的目光下,栾哲哲點了頭: “好。”
褚铄牽着她的手往紫微宮走。
栾哲哲隐約察覺到他似乎很開心。
連被風吹起的發絲,都帶着歡快。
看着他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麽,栾哲哲心口突然有些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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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