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電話

電話

語文課的自習時間,鄧素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他擰起眉毛,走到教室外面接起了電話,隐隐約約可以聽見他提到了秦泊淮的名字。

果不其然,鄧素接完電話回到教室,湊到秦泊淮身邊,說道:“秦泊淮,穆老師叫你課間去一趟辦公室。”

“我?穆老師?”秦泊淮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鄧素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看樣子鄧素對穆主任這種上語文課打電話讓語文老師轉告學生下課去找英語老師的行為不太滿意。

下課之後秦泊淮沒有耽誤時間,直奔穆主任辦公室。穆英作為招宣處的主任,擁有個人獨立的辦公室。

秦泊淮輕輕敲了敲門,穆英應道:“進。”

“穆老師,您找我?”秦泊淮輕輕關上了門。

穆英正在忙碌,見秦泊淮來了,她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他,說道:“你媽媽讓你給她回個電話。”

秦泊淮心裏一咯噔,他媽?給穆英打了電話?發生什麽事了?

“喂。”秦泊淮撥通了秦蘭若的電話。

“喂,泊淮。”秦泊淮能夠想象到秦蘭若端坐的儀态和嚴肅的神情。

“媽”,秦泊淮悶悶地叫了一聲,“什麽事。”

“國慶節來我這裏。”秦蘭若的語氣很平淡,又給人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嚴感。

秦泊淮內心有些無語,他盡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和。

“現在才九月初,國慶早着呢,到時候再說吧。”秦泊淮含糊其辭,企圖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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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蘭若卻不買賬,她進而施壓道:“國慶節放七天,你不來我這裏的話,是要去你爸那兒嗎?”

一聽這話,秦泊淮有些惱火,他爸是他和他媽之間的禁忌話題,每次提起來,母子兩人就會以吵架收場。

“我沒有自己的自由嗎?我可以選擇去你那兒,或者去他那兒,也可以留在連江,這由我自己說了算。還有,您非要選在我上學的日子來跟我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嗎?如果您想我在學校裏安心學習的話,就不要再提這件事。”

秦泊淮難以遏制心中的怒火,如連珠炮一般把壓在心底的話一股腦兒吐了出來。

還沒等秦蘭若有所回應,秦泊淮已經摁下了結束通話鍵。

說實話,秦泊淮家的情況有些複雜。

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出軌,到小三家裏做了上門女婿,對他不管不顧。

秦泊淮從小和秦蘭若相依為命,到他15歲的時候,秦蘭若因為工作的原因,被調到了首都,而秦泊淮則留在東部沿海,獨自生活。

秦蘭若對秦泊淮從不吝啬,每個月打到卡上的零花錢,秦泊淮從來沒有花完過,到現在已經存了十幾萬。

秦泊淮的父親何成凡就不一樣了,這麽多年來,何成凡幾乎從未管過秦泊淮。

秦泊淮還小的時候,尚且對父親這個角色充滿了好奇。

他對扮演父親角色的何成凡仍抱有憧憬和希望,所以他經常偷偷給何成凡打電話,可是電話那頭的何成凡無所謂的态度卻一次次刺痛了秦泊淮的心。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秦泊淮漸漸習慣了孤獨。

“仲哥,你有沒有覺得秦哥怪怪的。”江逾白轉過頭來,壓低了聲音對杜仲說道。

杜仲偏頭看了一眼旁邊背對着他趴在桌上的秦泊淮,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江逾白的八卦之魂燃了起來:“他剛剛從英語辦公室回來之後就這樣了,該不會被穆老師罵了吧?”

杜仲皺起了眉頭,“不至于吧,他沒犯錯。”

二人自認為已經把聲音壓到最低,但是兩人的話一字不漏地落進了秦泊淮耳中。

秦泊淮有些麻木,他想轉過頭去做個鬼臉,說:“哈哈哈,逗你們呢。”或者是突然攬住杜仲的肩膀,吓他一大跳。

但是他沒有,他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

有人說,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原生家庭帶來的傷害,秦泊淮一直有意識地避免自己陷入這樣的僵局,但還是難以避免地陷入糾結的境地。

一些陳年往事在秦泊淮腦海裏回蕩不已,秦泊淮情緒低沉了一上午。

午飯時間,秦泊淮沒有去食堂,也沒有去校外吃,他昏昏沉沉地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還沒等他睡熟,身旁傳來一陣拖拉椅子的聲音,接着杜仲的聲音從秦泊淮頭頂傳來。

“秦泊淮,你不吃飯嗎?”

秦泊淮悶悶地搖搖頭,說:“我不是很餓,吃不太下。”

“穆老師罵你了嗎?”杜仲問。

秦泊淮先是愣了一下,但他馬上就想明白為什麽杜仲要這樣問了,上午鄧素讓他下課去英語辦公室,杜仲聽見了吧。

秦泊淮搖搖頭,沒有出聲。

杜仲沉默了一陣,繼而接着說道:“我姐給我送飯了,她給你也做了一份,爆炒花甲,你……吃嗎?”說着,杜仲把一個餐盒遞給了秦泊淮。

杜仲別別扭扭的語氣讓秦泊淮覺得有些有趣,秦泊淮擡起頭來,便見杜仲舉着餐盒的手停在半空中,那一刻,秦泊淮的心被什麽東西猛地一下擊中了。

“啊……你夠吃嗎?”秦泊淮有些不好意思。

“夠,我姐做了兩份,特地給你的。”杜仲的手依舊停在半空中。

秦泊淮鄭重地接過餐盒,一股暖流在心頭萦繞。“那就謝謝你和桢姐了。”

杜桢的手藝非常不錯,爆炒花甲鮮香麻辣,極具本地特色,秦泊淮還沒吃過這麽正宗的麻辣口味,一頓飯吃下來,用去了不少餐巾紙。

吃完飯後,秦泊淮主動地拿起杜仲的餐盒要幫他洗,杜仲說他自己可以洗,但秦泊淮堅持要幫忙,杜仲犟不過秦泊淮,只好松手把餐盒給他。

秦泊淮洗餐盒的時候,杜仲監工似的站在他身後,他想要幫秦泊淮做些什麽,但秦泊淮根本不讓他插手。

吃完飯之後,秦泊淮實在困得不行,趴在桌上打盹兒。

過了會兒,班裏的同學也回來得七七八八了,教室裏傳來此起彼伏的拖拉凳子的聲音,秦泊淮僅有的一點睡意被刺耳的嘎啦聲掃蕩一空。

他索性不睡了,坐起身來拿了本複習資料看了起來。

杜仲剛好從外面接了水回來,他一坐下,秦泊淮就聞到一股濃郁的咖啡味。

“你泡了咖啡嗎?”秦泊淮明知故問,他只是想和杜仲聊會兒天。

杜仲又恢複了往日的高冷本色,淡淡應道:“嗯。”

他沒有擡頭,目光從始至終停留在手裏的試卷上。

頓了幾秒之後,杜仲補充道:“我從店裏拿的,這是最後一包了。”

秦泊淮連忙擺擺手,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什麽這個那個意思,你們在聊什麽見不得人的話題。”江逾白用手扇風走了進來,這個點兒外面日頭正盛,溫度奇高。

“沒,我說聞到一股咖啡味。”秦泊淮遞了張紙巾給江逾白,問道:“外面很熱吧?”

江逾白接過紙巾道了謝,說道:“我覺得外面已經不能夠單單用熱來形容,開了空調的教室和外面相對比的話,可以說,一個位于寒帶,一個位于熱帶。”

江逾白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又開始不安分起來,轉過頭來和秦泊淮聊天。

“我跟你說,仲哥簡直就是,咖啡當飲料喝。”江逾白偷瞄了杜仲一眼。

聞言,杜仲端起水杯往嘴裏送了一口,“有味道的白開水罷了。”

“瘋狂,amazing,crazy,不愧是你啊杜仲,我白天喝一杯咖啡,晚上別想睡了,你晚上睡得着嗎?”江逾白對杜仲這句發言感到很不能理解。

“到時間就睡得着了。”杜仲說。

秦泊淮被杜仲和江逾白的互動逗笑了,他說:“我家要是有個超市,我天天喝免費飲料,吃免費零食,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喝多少喝多少。”

江逾白拍拍秦泊淮的肩膀,鄭重其事地說道:“沒關系,你盡管把桢姐的超市當自己家,想吃什麽喝什麽別客氣,仲哥買單。”

“真的?那我就不客氣了。”秦泊淮将目光投向杜仲,想看看杜仲是什麽反應。

杜仲沒有反駁,很配合地點點頭說:“嗯,可以。”

秦泊淮很高興,這一刻他感覺,他和杜仲好像已經是朋友了。

聊了一會兒後,秦泊淮很自覺地閉嘴不再打擾杜仲寫作業,他刷了會兒題之後又趴着睡了。

立式空調離他很近,班裏很安靜,他能夠聽到老舊空調賣力工作時發出的轟隆聲,雖然有些聒擾,但他卻覺得很安心。

維持同一個姿勢睡覺,中途睡得有些僵硬,秦泊淮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把頭朝向杜仲那邊,睜開眼睛一看,發現杜仲沒有午休,正悶頭奮筆疾書。

真是努力,秦泊淮在心裏想,想着想着,秦泊淮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他是被突如其來的廣播聲吵醒的,下午兩點十分,廣播裏準時響起靈魂召喚曲。

“在我心中曾經有一個夢,要用歌聲讓你忘了所有的痛!”

“燦爛星空,誰是真的英雄!”

秦泊淮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偏頭一看,杜仲已經換了本地理題,做得津津有味。

廣播愣是響到了兩點二十五,快兩點半的時候,歷史老師夾了一本歷史書推開門走了進來,他穿着一件白T恤,一條五分短褲,趿着一雙皮質涼拖鞋,看起來舒适又涼爽。

“都醒醒,相互之間叫一下,起床了,上課了。”歷史老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你們這個空調也別開太低了,對身體不好,我老了,吹不了這麽涼的風。”

江逾白很識相地把空調從16℃調到了26℃。

“來,現在我們來看一下你們周末做的試卷。”歷史老師走到江逾白的身邊,順手拉走了江逾白的試卷。

江逾白只好退到杜仲身邊,和他看一張試卷。

“這張卷子的完成情況不是很好,你們每一個錯題我都做了統計,來看第一題,這道題,江逾白同學正好錯了,他選的A,我就是閉着眼睛用筆亂勾一個選項我也不會勾A。”歷史老師的面部表情十分精彩靈動。

江逾白尴尬地笑了笑。

“第八題,錯的同學選了C,我就是跳樓都不會選C,你們能選出C來真的是奇跡,我坐在辦公室想了一上午都想不出來,怎麽會有這種奇跡啊?”

秦泊淮看着第八題旁邊的“奇跡”兩個字,總算是明白歷史老師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評講選擇題用了不過15分鐘,短短十五分鐘江逾白被打趣了三次,秦泊淮聚精會神,不敢有一點分心,生怕歷史老師下一秒就點到他這個初來乍到的新同學。

之後半小時,歷史老師着重講了主觀題的思路,秦泊淮的主觀題做得不錯,只扣了三分,講這部分的時候他聽得很輕松。

講完試卷後,歷史老師把試卷還給了江逾白。

江逾白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他趁歷史老師出門洗手,轉頭跟秦泊淮抱怨道:“每次用我試卷就算了,還要洗涮我,這第一排誰愛坐誰坐。”

秦泊淮樂了,他拍拍江逾白的肩膀,安慰道:“這個重任只有你能承擔,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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