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咖啡
咖啡
眼看着明天就要月考了，不少同學就連課間鬥志昂揚地到連接兩棟樓的長廊上背書，好像都想趁月考這次機會好好證明一下自己。
但秦泊淮絲毫激動不起來，也緊張不起來，他只覺得今天的課長得格外難熬，尤其是晚自習。
班主任走進來關了空調，打開玻璃窗，喧嚣的熱風直往秦泊淮臉上亂拍，吹得他快要窒息。
杜仲也不知道怎麽做到的，絲毫不受外界幹擾，依舊自顧自地埋着頭刷題、看書。
秦泊淮索性拿了書，來到兩樓之間長廊上，趴在欄杆上透氣。
趴了一會兒，一只手悄無聲息地拍了拍秦泊淮的肩，秦泊淮沒留神，被吓了一跳。
他以為是杜仲來了，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朝旁邊的人看去，誰知道來人竟然不是杜仲，秦泊淮的笑登時凝固了。
雖然不是熟人，但這個人，秦泊淮也不陌生。
“江老師，是你呀。”秦泊淮換了一副得體的表情。
江舟笑了笑，笑容溫暖明媚:“很可惜是我呀，你希望是誰？我從你的微表情裏捕捉到了非比尋常的東西哦。”
一個人影從秦泊淮腦海裏一閃而過，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哪有，只是因為我剛來連中，在這個學校沒幾個朋友，所以剛剛老師你拍我肩膀的時候，我還覺得蠻意外的。”
“原來如此啊，”江舟點點頭，看樣子是信了秦泊淮的說辭。
他聲音柔和地說道:“怎麽看起來悶悶不樂？學習太累了嗎？太累了就歇歇，沒關系，明天的考試也不用緊張，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秦泊淮嘆了口氣，無奈地聳聳肩，看向教室的方向，對江舟說:“這話您應該對杜仲說，他才應該喊累吧，不過也奇怪，這麽久了，我從來沒聽杜仲喊過累。”
提到杜仲，江舟的眼裏不自覺地流露出些許溫柔:“小仲這孩子，不會輕易喊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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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秦泊淮點點頭，很贊同江舟的說法，他突然想起什麽，補充道:“對了，江老師，您教哪個科目的呀？”
江舟的眼神比幾天之前柔和多了，他嘴角微微上揚。答道:“高三歷史。”
“哦。”秦泊淮腦海裏浮現出羅歷史那張國字臉，以及講題時候靈動的表情。
羅歷史，是秦泊淮給歷史老師羅老師取的外號，短短三個字，足以見得秦泊淮內心對羅老師教學水平的認可。
老子跳樓都不得選這個選項。
奇跡，真奇跡。
秦泊淮腦海裏浮現出這幾句話，要是能聽見這幾句話從杜仲嘴裏說出來就有趣了。
“你笑什麽呢。”見秦泊淮開始傻樂，江舟有些摸不着頭腦。
“沒什麽，”秦泊淮突然心情大好，他收了背誦資料準備回教室，“江老師我先走了。”
秦泊淮和杜仲一起走出了校門口，雖然是夜間，但是空氣裏的熱氣依舊不容小觑。
秦泊淮覺得自己現在像是被放在蒸籠裏的包子，熱得快要膨脹成一團了。
“好熱啊——”秦泊淮用手裏的書扇風，他額前的碎發黏黏糊糊地耷拉在額頭上，“怎麽都九月了還這麽熱。”
杜仲也不輕松，他的後背已經濕透了。
“還得一個月吧，再過一個月就涼快了。”
“什麽？還得熱一個月，受不了了，你們連江的天氣真奇怪，不僅沒有雨水，而且又潮又熱又悶，幸虧中獎中了一臺空調呢，那不然得熱死。”
秦泊淮覺得安排杜仲中獎是他來到連江以來做過的最正确的事。
杜仲倒是不以為意，他語氣平淡地說:“沒空調也能活，我家的電扇用了十幾年了，風力依舊很強勁。”
秦泊淮哭笑不得地豎起大拇指:“那我還得給你點個贊，不，給你家電風扇點個贊，十幾年，你家把它當傳家寶呢。”
“嗯，”杜仲低着頭，踹飛了一顆不識好歹的石子，“我媽生我的時候買的。”
“那它年齡确實不小了。”秦泊淮随口應道。
杜仲提起他媽，秦泊淮這才察覺到，好像這麽久了，他從沒見過杜仲的父母。
開店經營生意的是杜仲和杜桢，外出擺攤賣煎餅的是杜仲和杜桢，住在沒有空調的小板房裏的還是杜仲和杜桢，他們的父母呢？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秦泊淮鬼使神差地問出了這個沒有邊界感的問題。
“杜仲，你爸媽呢？怎麽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聞言，杜仲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又恢複如常。
他若無其事地回答道:“在外面。”
秦泊淮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不該問這樣私密的問題。見狀，秦泊淮趕緊收聲，岔開了話題。
“哦，對了，你想吃開封菜嗎？考完試我請你吃開封菜？”
杜仲疑惑地問:“開封菜是什麽菜式？北方菜式嗎？”
秦泊淮愣住了，他習慣性地把KFC稱為開封菜，但是他忽略了一個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上這個梗。
“開封菜啊，開封菜，我瞎說的，我也沒吃過開封菜，我請你吃肯德基吧，這好吃。”秦泊淮打圓場道。
杜仲點點頭，又搖搖頭，末了他說:“我們這個小鎮上沒有肯德基。”
秦泊淮被噎住了，好在他臉皮厚，并不覺得尴尬，馬上又找了另一個話題開聊。
“不帶手機上學的日子真煎熬，遇到趣事沒辦法及時發朋友圈。”
秦泊淮今天有無數個想要發朋友圈的瞬間，礙于沒帶手機，行動都被擱淺了。
杜仲偏頭看了秦泊淮一眼，說道:“你很喜歡發朋友圈嗎？”
“對呀，”秦泊淮點點頭，“我喜歡發朋友圈，更喜歡在以後回過頭來看自己以前發的朋友圈，會有一種一步一步成長至今的成就感。”
秦泊淮回家第一件事，開空調，第二件事，發朋友圈。
依舊是九宮格，秦泊淮特意把那張寫了評語的歷史卷子帶回來拍照，在文案裏他還順便抒發了一下不想月考的沉痛心情。
朋友圈一經發送，評論區就聊得熱火朝天，首先是白帆，白帆表示羅歷史的語言藝術依舊如此高超。
【不愧是羅老師，時至今日他的評語依舊令我耳目一新。】
江逾白則表達了同樣的沉痛心情。
【發明月考機制的人真是喪盡天良。】
秦泊淮刷新了好一陣，都沒有看見杜仲的點贊，他的指尖停頓了一下，一種猜想浮上心頭。
杜仲該不是嫌他朋友圈太多太煩吧。
這樣想着，秦泊淮鬼使神差地點進了杜仲的朋友圈。
杜仲的朋友圈很空曠，只有一條轉發自公衆號的視頻，秦泊淮點進了視頻播放界面，發現這一個長達十八分鐘的視頻都是關于S省旅游景點的。
連江市隸屬于S省，秦泊淮在視頻裏看到了幾個連江市區的景點，覺得還不錯。
“叩叩叩，叩叩叩。”一陣均勻的敲門聲傳來。
秦泊淮有些納悶兒，怎麽都十點多了，房東太太還來敲門呢。
“阿姨……”秦泊淮本想和房東太太問聲好，推開門卻發現來人哪裏是什麽房東太太。
杜仲微微皺起眉頭，不解地問:“你說什麽？”
秦泊淮硬生生地把剩下那個“好”字咽了回去，他心虛地撓了撓頭:“沒什麽，我說你有什麽事嗎？”
“哦，我姐讓我給你送這個來。”杜仲把手裏的一個盒子遞給秦泊淮。
秦泊淮接過一看，是一盒咖啡，中午杜仲喝咖啡的時候自己随口問了一句，沒想到杜仲真給記心上了。
“啊，這怎麽好意思，多少錢我轉你吧。”秦泊淮掏出手機點開了杜仲的聊天框。
杜仲看了秦泊淮一眼，一言不發，轉頭下樓去了。
“诶，杜仲，你別走啊。”秦泊淮眼睜睜看着杜仲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裏。
看了看手上的一大盒咖啡，秦泊淮心底湧起一股暖流。
于是他當機立斷，拿了個玻璃杯沖了一杯咖啡。
果然，這味道聞起來和杜仲中午喝的一模一樣。
【同桌送的咖啡，睡前喝一杯，一定能做個甜夢。】
配上一張手拿咖啡杯的圖。
點贊列表亮起了紅點點，杜仲的頭像赫然出現在秦泊淮的視線裏。
秦泊淮驚喜地點進去，發現杜仲給他留下了一條評論。
【這咖啡效果很好，你應該做不了甜夢。】
秦泊淮醞釀了一下語言，在評論區回複道:【我對咖啡免疫，咖啡對我來說就是甜夢神器，謝謝同桌啦，也謝謝桢姐～】
秦泊淮等了一陣，沒等來杜仲的回複，不過轉念一想，杜仲已經給他評論了，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說明他在杜仲心裏也能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秦泊淮沒開玩笑，他大部分時間對咖啡免疫，所以很少喝咖啡，就算喝，也只是把它當成飲料來喝。
這一晚，秦泊淮睡得格外香甜，他居然真的做了一個美夢，夢裏他和杜仲一起去旅游了，兩人坐在摩天輪上看夜景，心情好得不得了。
所以當夢醒的時候，秦泊淮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床頭的鬧鐘閃爍着紅光，現在才5:30。
秦泊淮感覺大腦高度興奮，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不停地跳動着。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之後，秦泊淮“刷”地一下彈射起床，據他觀察，杜仲差不多也是這個點起床。
秦泊淮火速洗漱完畢，挑了一件最喜歡的T恤，随後輕手輕腳地摸下了樓。
“嗨，同桌，早上好啊。”秦泊淮朝杜仲揮揮手。
杜仲這時正坐在木桌前吃早飯，見秦泊淮下來得這樣早，杜仲感到很詫異。
“今天怎麽這麽早？”杜仲背上書包走了出來，順手丢給秦泊淮一個飯團。
“我這不是打算臨時抱佛腳嘛，抓緊最後一點時間複習一下。”秦泊淮理所當然地說。
“你這覺悟倒是來得挺晚的。”杜仲無奈地說。
秦泊淮不是很認可杜仲的想法:“有的人天生思想遲鈍，但這樣的人往往大器晚成，我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看到考場分配名單的時候，江逾白恨得牙癢癢。他憤憤地說:“一考場多我一個會爆炸嗎！我被分在二考場第一個！”
秦泊淮好奇地湊了過去，“你們這個考場名單怎麽分的呀？”秦泊淮從頭到尾掃了一遍，終于在最後一行看見了自己的姓名和考場座位號。
“按上一次考試的成績分的，上次我太失誤了，把自己玩出一考場了。”江逾白痛心疾首，似乎十分後悔。
“我上次沒考試，豈不是零分？”秦泊淮的目光還在名單上來來回回，他看見了第一行的杜仲，考場一，座位號001。
江逾白點點頭:“那确實，你應該被分在最後一個教室了，好像是三十八班吧？”
秦泊淮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你說幾班？”
“三十八班呀。”
“我們這裏是幾班？”
“高三一班呀，怎麽回事，難不成昨晚上的咖啡讓你徹夜難眠，到現在你還沒清醒？”江逾白打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