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知足

知足

秦泊淮乖乖地抱着冰涼涼的大西瓜,涼氣透過T恤傳到了他的胸口處。

透心涼。

“你有刀嗎?”吃過飯後,杜仲對着這一整個沒有切開的西瓜發愁。

秦泊淮乖巧地搖搖頭:“沒有,但是我能給你切開。”

“怎麽切?”杜仲不解地問。

秦泊淮五指并攏,高高舉起,緊接着像揮刀一樣将手揮了出去。

“啪——”秦泊淮的手在觸碰到西瓜的時候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誰知西瓜卻毫發無傷。

“痛痛痛痛。”秦泊淮捂着手喊痛。

杜仲很不給面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行了,我來吧。”杜仲把西瓜移到自己面前,學着秦泊淮的樣子,一掌劈了下去。

“咔嗒——”西瓜應聲而破,裂作兩半。

秦泊淮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你手沒事兒吧?”秦泊淮拉起杜仲的手仔細打量了一番。

杜仲的手不僅細長白淨,而且骨節分明,剛剛劈上西瓜的地方微微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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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泊淮心生憐惜,輕輕地摩挲着杜仲手上微微紅的地方。

“沒事。”杜仲有些別扭地把手抽了回來。

秦泊淮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失禮,趕緊把話題引開,以此緩解略顯尴尬的氣氛。

他說了好些有趣的事,但杜仲忙着擦被西瓜汁沾濕的桌子,沒怎麽搭話。

杜仲把較大的那一半遞給了秦泊淮,秦泊淮用勺子挖出最中心的一勺。

杜仲正認真地吃着西瓜,他不管做什麽事都慢條斯理,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的感覺。

他舀起一勺瓜肉,遞進嘴裏,細細咀嚼,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秦泊淮叫了一聲杜仲的名字,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把勺子送進他嘴裏,随後又飛快把手收了回來。

“他們說西瓜最中心的一塊是最甜的,你嘗嘗是不是?”

杜仲明顯愣住了,他有些僵硬地咀嚼了幾下,然後咽了下去。

“确實很甜。”杜仲點點頭,他耳尖也變成了微微的粉紅色。

秦泊淮伸了個懶腰,如釋重負地感慨道:“考試終于快結束了,我快累死了。”

杜仲點點頭,很顯然他沒辦法和秦泊淮感同身受。

“你不知道,我每次去考試要走好遠的路,跋山涉水,只為考試,太累了。最累的還是考完試回教室的時候,如果我不提前交卷,我就得和無比多的人人擠人擠人擠人。”

光是想想這副場景,秦泊淮就覺得累得不得了。

杜仲聽秦泊淮叭叭叭輸出了一堆,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模樣。

等秦泊淮說完之後,杜仲緩聲說道:“我希望下次考試的時候能和你一起進一考場。”

秦泊淮在那一個瞬間感覺到了期待和信任的分量。

中午,秦泊淮毅然決定犧牲睡眠時間,整個午休時間都在重拾沉睡的英語知識。

英語考試,秦泊淮做完試卷後仔仔細細檢查了三遍,确認無誤後,提前四十五分鐘交了試卷,在萬衆矚目之下做了三十八考場第一個交卷的人。

秦泊淮心情十分不錯,這次月考之後至少一個月不用考試,不需要把自己逼得太緊。

但是現在已經是九月初了,距離高考只剩下九個多月時間,他又确實需要适當給自己增大一些壓力。

秦泊淮正一邊走一邊規劃着自己之後的學習計劃,剛走到樓梯口便看見沈情低着頭急匆匆地從他旁邊走了過去。

“诶,沈情?”秦泊淮出聲叫住了沈情。

沈情腳步一頓,一臉慌張地看向秦泊淮。

秦泊淮一眼就看出了她不太對勁,尤其是那雙平時靈動的眼睛現在紅腫得不像話。

“你......”秦泊淮欲言又止。

沈情“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豆大的淚珠順着臉頰滾落,她瞬間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秦泊淮和沈情坐在天臺上的牆後面,這堵牆正好擋住對面教學樓的視線,只要沒有人上樓來,就沒有人會發現他們倆。

因此這裏也成了一衆小情侶夜間偷摸約會的地方。

秦泊淮耐心地聽沈情講完了事情經過,沈情一邊講,一邊哭,好幾次快要哭抽過去。

“意思就是,你前男友的現女友覺得你前男友還對你念念不忘,所以幾次三番找你麻煩?”秦泊淮聽得似懂非懂。

沈情點點頭,哭得更厲害了:“她們往我桌盒裏放了死老鼠。”

秦泊淮聽後感覺頭皮發麻:“這麽過分啊,為了個男人,不至于做這麽惡毒的事吧,你有和班主任說嗎?”

“沒有,我不敢說,我怕班主任罵我早戀。”沈情低頭用手指絞着衣角。

秦泊淮的心理年齡比同齡人成熟不少,在面對一些不必要的煩心事時,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逞強的人。

于是秦泊淮勸誡沈情道:“沈情,我覺得我們班主任是一個很明事理的人,人都會有犯錯誤的時候,你已經迷途知返了,他不會追究你早戀的事的。”

“更何況,學校之所以不準學生早戀,是因為我們這個年齡的學生正處在青春期,情窦初開的年齡會對異性産生好奇,這是一種很正常的心理。但也正因為這樣,我們的理智常常處于下風,錯把這種好奇心當做是愛情。”

“老師作為過來人當然清楚怎樣才是為我們好,怎樣又是對我們不好的。只是很多時候我們看到的都只是老師的要求,老師的強制,老師為什麽這樣做的原因往往被我們忽視了。”

不知不覺間,沈情已經止住了哭聲,她靜靜地聽秦泊淮說着,好像在思考他所說的話有多大的合理性。

末了,秦泊淮寬慰地笑了笑:“當然,這只是我的建議,你可以自己考慮一下。之後如果遇上別的煩心事,也可以和我說,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解決問題。”

沈情的眼裏瞬間又噙滿了眼淚:“秦泊淮......”

見沈情又要哭,秦泊淮有些慌張地解釋道:“當然我不希望你有太多煩心事。”

“我明白的。”沈情伏在雙膝上痛哭了一場。

哭過之後沈情先走了,她決定去辦公室一趟,找班主任談談心。

秦泊淮表示很支持,他目送沈情的身影消失在天臺入口處,打心底裏松了口氣。

秦泊淮看了看時間,還有十分鐘交卷,他正準備下樓回教室,杜仲卻從牆後面走了出來。

“你你你......你怎麽在這裏!”秦泊淮被吓得夠嗆。

杜仲神色有些複雜,他把手裏的MP3舉了起來,在秦泊淮面前揚了揚:“我說我什麽也沒聽見,你信嗎?”

“啊?”秦泊淮疑問道。

仔細看,杜仲耳朵裏确實塞了一副白色耳機。

不過秦泊淮其實并不在意杜仲有沒有聽見,他和沈情聊的都是一些正常話題,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你耳機裏聽什麽呢?”秦泊淮好奇地問。

杜仲沒有回答,而是摘下了一只耳機遞給秦泊淮:“要聽嗎?”

“如果我愛上你的笑容,要怎麽收藏要怎麽擁有......”熟悉的旋律從耳機裏傳來,秦泊淮不自覺地跟着哼了起來。

是五月天的《知足》

杜仲的耳機是有線耳機,因此秦泊淮和杜仲靠得很近,他們肩挨着肩,手臂碰着手臂,靠坐在牆邊,聽着同一首歌曲。

兩首歌還沒聽完,收卷鈴聲就響了,秦泊淮意猶未盡地把耳機還給了杜仲。

“你們知道嗎?我剛剛路過班主任辦公室,看見沈情在裏邊兒,哭得可厲害了。該不會文綜已經出成績了吧?”

秦泊淮和杜仲一回教室,江逾白就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把他最新得到的消息告訴二人。

但是秦泊淮和杜仲一點也不感到意外,意料之中。

過了一會兒,沈情和班主任一前一後進來了,沈情哭得連鼻尖都腫了,秦泊淮心裏隐隐有些擔憂。

班主任的神色倒不算嚴肅,他是個看起來樂呵呵的中年人,生得像是尊彌勒佛。

班主任先是問了一下月考的情況,做好了鋪墊之後才開始進入正題。

“同學們啊,現在離下午放學還剩下一個小時不到,咱們剛剛考完試就休息一會兒,老師來和你們聊聊天。聊點和大家關聯密切的吧,我想問問同學們,你們覺得同學對你們來說是一種什麽角色?”

全班一片靜默,沒有人說話。

這個問題對十七八歲的高中生來說,其實有些難以啓齒。

班主任只好自顧自地說道:“其實以後你們就明白了,同學雖然只陪你走過三年,但這三年卻值得用很長的時間來回味。”

“我希望同學能能在這寶貴的三年裏留下青春的、拼搏的、不留遺憾的回憶,我希望未來你們回想起這三年的時候會露出會心的微笑,心裏想的是青春時候的美好,而不是和某某某的矛盾,和某某某的不愉快。”

“我們在座的同學們,不可能每一個都能考年級第一,但是大家要牢記一個道理,成績可以不好,人品絕不能出現問題。不要做那些損人不利己的事,好好珍惜自己的青春。”

“好了,今天我就講這麽多,我猜你們今晚上也沒心情學習,待會兒班長去我辦公室下一部電影,今晚看電影吧。”

說完,班主任就走了,他總是這樣,來去如風。

看電影,秦泊淮心裏有些激動,這還是他轉到一班以來第一次和班裏同學一起看電影。

下午放學之後,班主任又叫班長帶着生活委員一塊兒去超市買些零食,到時候分給大家看電影的時候吃。

秦泊淮和杜仲趁放學時間出了趟校門,杜桢果然在學校對面擺攤。

“杜桢。”杜仲遠遠地和杜桢打了個招呼。

“你怎麽不叫桢姐做姐姐?”聽起來有些生分,秦泊淮心想。

杜仲說:“習慣了。”

“哎,小秦來了,你們今天出來得還挺早。”杜桢正忙着攤煎餅。

“今天下午考試,沒上課,自習一下課我們就出來了,晚上看電影呢。”秦泊淮心情明顯很愉悅。

杜仲走過去接過她手裏的活,杜桢這次有時間休息休息喘口氣。

秦泊淮要了一個加烤腸和肉松的,掃碼付過了錢。

杜仲攤起煎餅來有模有樣,不愧是學霸,做什麽事都能做好。

秦泊淮不禁想起第一天晚上在車站門口第一次遇見杜仲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認真地給他攤了兩個煎餅。

那時候秦泊淮太冒失了,以為錢能解決一切問題,但就是因為秦泊淮開玩笑給出的那一百塊錢,讓他和杜仲一開始的關系進展困難重重。

秦泊淮又想到他折返到車站找行李箱的時候,杜仲直到深夜還守在原地,直到秦泊淮領走自己的行李箱後,杜仲才肯離開。

其實杜仲這個人,沒有看上去那樣冷漠,他只是不太會表達,實際上他的內心非常柔軟,比天上的白雲還要柔軟。

“你笑什麽呢。”杜仲出聲打斷了秦泊淮的回憶。

秦泊淮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沒什麽,考完試了心情好,突然變得愛笑了。”

眼看着杜仲麻溜地往面餅上打雞蛋,秦泊淮火速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以最快的速度發了朋友圈。

[吃得到同桌做的煎餅就知足了。]

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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