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辣鹵

辣鹵

期中考如約而至,秦泊淮這幾天可是鉚足了勁,準備一雪上次歷史錯四道選擇題的前恥,給羅歷史一點進步小震撼。

杜仲這幾天基本上都是和他的舍友一起行動。

早上秦泊淮到食堂的時候,杜仲和他的舍友差不多已經吃完飯準備去教室了。

放學的時候,舍友很自覺地招呼杜仲和他一起走。

就連去食堂吃飯和上廁所,舍友都要拉着杜仲一起。

秦泊淮雖然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但這也沒辦法,畢竟人家是同住在一個宿舍的舍友,關系好點也正常。

可秦泊淮心裏就是不舒服,越看坐在前桌的舍友越不順眼。

江逾白問了秦泊淮好幾次,為什麽他最近不和杜仲一起走了,班長也急得不行,說自己的CP算是BE了嗎?

秦泊淮很無奈,他表示他和杜仲之間可能有什麽誤會,等期中考結束後再說吧。

秦泊淮這次被分配在一考場,座位號是15,杜仲依舊是1號,很不巧,兩人正好同坐第一排,中間隔了條過道。

這幾天秦泊淮和杜仲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大部分是遞試卷時他對杜仲說“謝謝”,或者是杜仲對他說“謝謝”。

很尴尬,秦泊淮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尴尬成這樣。

那晚秦泊淮撂下一句“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來找我”,明擺着給了杜仲一個臺階。

可之後杜仲并沒有順着臺階下的意思,非但沒有找秦泊淮,反而更加疏遠,難不成杜仲真就一點也不想告訴他?

想到這裏,秦泊淮心裏莫名生出一股子将燃未燃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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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監考老師帶着試卷悠閑地走了進來。江舟沒有說笑,這次他果真是一考場的監考老師。

秦泊淮把手裏的資料交了上去,靜等發卷。

江舟貼條形碼的時候路過秦泊淮,贊許似的沖他笑了笑,說道:“不錯嘛,下次争取再往左邊坐坐。”

秦泊淮看了一眼坐在左手邊的杜仲,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說道:“我盡量。”

江逾白坐在秦泊淮後面,他叫了江舟一聲“哥”,江舟責備道:“跟你說了多少遍,在學校裏得叫我江老師。”

“好吧江老師,什麽時候放半月假?”江逾白委屈巴巴地說。

江舟用手裏裝條形碼的信封輕輕地拍了拍江逾白的頭,說道:“你腦子裏除了放假還有什麽?”

“還有幾天放半月假?”

“什麽時候放半月假,你心裏還不清楚嗎?”

“我懂了。”

秦泊淮可算是明白為什麽江逾白的消息流通那麽快,不是江舟告訴他的,是他死皮賴臉纏着江舟問的。

中午放學後,秦泊淮沒有急着去吃飯,反而毫無顧忌地往桌上一趴,他有點累,懶得一個人走去吃飯,準備等會兒吃面包墊吧墊吧。

旁邊傳來杜仲起身拉椅子的聲音,秦泊淮知道,杜仲又要和前桌一起去吃飯了。

無所謂,去就去吧,祝用餐愉快。

大約十分鐘之後,秦泊淮才坐起身來,在一旁的櫃子裏拿了一個面包吃。

面包有些幹巴,秦泊淮又從櫃子裏拿了一包豆奶粉,倒進杯子裏沖泡好。

他一邊啃幹面包,一邊看最近做的數學錯題集,學得津津有味。

“秦泊淮?你怎麽不去吃飯?”

班長從前門進來,看見秦泊淮一個人在教室,難免有些納悶兒。

秦泊淮指了指桌上的糾錯本說:“不想吃飯,幹脆留下來複習。”

“你光吃面包哪能行?下午不得在考場上暈過去?”班長表示擔憂。

秦泊淮搖搖頭說:“我真不餓,沒胃口,吃不下。”

班長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說道:“你這叫什麽?‘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振作點啊秦泊淮,不就是一點小挫折嘛,想想辦法克服一下。”

秦泊淮明白班長的意思,班長看出了自己正為杜仲的事而苦惱。

“考完試再說吧。”秦泊淮苦笑不已,“你怎麽也不去吃飯?”

班長從桌盒裏掏出了兩袋速食面,一袋給自己,一袋放在秦泊淮桌上。

“我減肥,吃這個。”班長說。

“可我沒碗。”秦泊淮有些為難。

“我也沒有,沒關系,這是拌面皮,不用碗。”班長撕開包裝袋,把面餅塞進包裝袋裏,然後到直飲機前灌了熱水進去。

秦泊淮也學着班長的樣子完成了一系列流程。

加入開水的包裝袋有些燙手,秦泊淮用指尖輕撚着封口處,有些不知所措。

班長從兜裏掏出一根粉色橡皮筋遞給秦泊淮,說:“你把開口的地方綁起來,過五分鐘之後把水倒掉,然後加調料拌一下就能吃了。”

秦泊淮道了聲謝,按照班長說的把開口處綁了起來。

“班長,我們在教室裏吃泡面,不太好吧?”秦泊淮試探道。

班長表示贊同:“我們去天臺吃就不會有味道了,還不會被老師發現。”

于是兩人提着面來到了天臺。

班長一邊吸溜着面皮一邊對秦泊淮說:“我感覺時間過得好快啊,我有種昨天還是國慶假期的錯覺,但實際上馬上就到十月中了。”

秦泊淮表示贊同:“我讀高三那會兒也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一閉眼一睜眼就高考了。”

班長有些好奇地問:“我到現在都還想不太明白,你都考上B大了,為什麽還要退學回來複讀?你想考什麽大學?”

秦泊淮實誠地回答道:“不知道。”

班長瞪大了雙眼:“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你就回來複讀了?你可真夠勇的,要是我的話,有個重點大學念就已經知足了。”

秦泊淮想了想,他清楚退學的原因,可不清楚自己想考什麽大學。

他說:“我高三的時候,不痛不癢地過了一年,所以上了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重點大學,還被一個不那麽喜歡的專業錄取了。”

“我想,如果要我在一個不喜歡的專業強迫自己學習四年,我可能會痛苦得要死。所以,我覺得還不如複讀一年呢,複讀一年之後考上什麽大學我都認。”

班長感慨道:“你好勇敢,好酷,如果是我的話,根本不敢再經歷一遍高三的折磨。”

秦泊淮沖班長笑了笑,說道:“加油,如果說高三是一局競賽游戲的話,那我們每個人都要一次性通關。”

“一定會的。”班長點點頭,“那你和杜仲之後該怎麽辦?我看你倆最近好像都沒什麽交流。”

秦泊淮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天晚上之後就這樣了,可能因為我倆現在沒有一起住,生活起居不同步,所以他現在和他舍友關系比較好。”

“哦,這樣啊。”班長拍拍秦泊淮的肩膀,“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加油。”

秦泊淮回教室的時候,杜仲和江逾白不知道在座位上聊什麽,江逾白半個身子趴在杜仲桌上,手伸進杜仲桌盒裏摸索着什麽。

杜仲一邊護住桌盒,一邊把江逾白的手往外推。

“你們在幹什麽呢?”秦泊淮納悶兒地問。

江逾白向秦泊淮告狀道:“秦哥,仲哥讓我哥給他買了好吃的辣鹵,還不給我吃,明擺着想吃獨食。”

“哈?什麽辣鹵?”秦泊淮探頭看向杜仲的桌盒,裏面果然放着一個塑料食盒。

杜仲把食盒往裏推了推,說了句“沒什麽”。

“诶?秦哥,你手上是什麽東西?”江逾白的聲音突然炸了起來。

“什麽?”秦泊淮看了看自己的手,很幹淨。

“你說是什麽?你手腕上居然有一根小皮筋!”江逾白抓起秦泊淮的手仔細打量着。

“哦,這個呀,你不說我都快忘了,班長的,我去還她。”

剛剛吃面的時候,秦泊淮順手把皮筋戴在了手上,一直忘記還給班長。

“班長,還你皮筋。”秦泊淮走到班長座位上,把皮筋放在班長桌上。

“好嘞。”班長把皮筋揣進兜裏,秦泊淮正要回座位,班長突然叫停了他:“秦泊淮,你先別動。”

“哈?”秦泊淮立馬停住腳步,一動不動。

班長扯了一張便簽紙,唰唰寫了幾筆,然後遞給秦泊淮。

秦泊淮接過一看,上面寫着:杜仲在用餘光看你,沈情正在看着你。

哈?

秦泊淮下意識地回頭看向杜仲,很巧的是杜仲正好也往左偏了偏頭,看向窗外。

“真的假的?”秦泊淮問。

班長無奈地搖搖頭表示:“你要是還不信,我只能說你自欺欺人。”

秦泊淮回到座位上,莫名其妙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下午考完數學之後的自習時間,秦泊淮去文綜辦公室問歷史題,可是繞了一圈發現羅歷史不在辦公室。

秦泊淮失望而歸,剛出文綜辦公室,江舟迎面而來。

“江老師好。”秦泊淮微微給江舟鞠了一躬。

“來找羅歷史嗎?你們班的老師都去開會了。”江舟說。

“嗯,想問幾道題。”秦泊淮胸前抱着歷史資料書。

“什麽題,我看看我能不能解決?”

“這一道,我不太理解這個C選項。”

“這個啊……”

該說不說,江舟平時看起來雖然不像個歷史老師,可講起題來卻條條有理,邏輯清晰,秦泊淮一聽就懂。

“謝謝江老師,我明白了。”秦泊淮向江舟鞠了一躬。

“太客氣了,懂了就好,那你接着回教室自習吧。”秦泊淮剛走出幾步,江舟又叫住了他,“哎,你先回來。”

秦泊淮及時剎車,老老實實退回了江舟面前:“江老師還有什麽事嗎?”

江舟一臉嚴肅地抱着雙臂,問道:“你中午為什麽不去食堂吃飯?”

“哈?”秦泊淮有些納悶兒,江舟怎麽會知道他中午沒吃飯?

江舟有理有據:“你可別裝傻,今中午杜仲讓我幫忙買辣鹵,我問他為什麽不去食堂吃飯,他說是給你買的。”

“哈?”秦泊淮更納悶兒了,那盒辣鹵在杜仲桌盒裏放了一下午,杜仲壓根兒沒提要給他。

江舟拍拍秦泊淮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食堂的飯确實難吃,但你們現在每天學習壓力很大,不吃飯的話身體扛不住。這次我就不告訴你桢姐了,如果還有下次,我肯定去找桢姐告狀。”

秦泊淮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說:“我知道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回教室的路上,秦泊淮的情緒莫名高漲了起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杜仲居然會關心他有沒有去吃午飯,還特地找江舟給他買辣鹵。

秦泊淮回座位的時候,杜仲正在看地理書,他專注的時候渾身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為了不發出聲音,秦泊淮寫了張紙條:杜仲,聽說你桌盒裏的辣鹵是給我買的?

紙條被遞到杜仲桌上的時候,杜仲明顯有些吃驚,看過之後,杜仲朝秦泊淮投來無語的目光。

【學校裏有很多流浪狗,最近垃圾場的婆婆休息,沒人喂它們。辣鹵是我買來喂狗的。】

杜仲的語氣一本正經,秦泊淮頓時相信了,看來自己只是杜仲為了讓江舟同意幫忙買辣鹵的擋箭牌。

但是杜仲有些疑惑:【狗能吃辣鹵嗎?】

杜仲:【這你得問狗,你覺得狗會吃涼透的辣鹵嗎?】

秦泊淮想了想,辣鹵涼透之後應該會不那麽辣,狗狗應該更容易接受。

【應該會吃,辣鹵應該很好吃。】

看過秦泊淮的回信之後,杜仲把紙條對折放進了桌盒裏,随後他把桌盒裏的辣鹵撂在了秦泊淮桌上。

哈?

什麽意思?

秦泊淮假裝氣急敗壞地寫道:【怎麽個事兒?你究竟是把狗不吃的東西丢給我還是在罵我是狗?】

【你猜。】

看着這兩個字,秦泊淮心裏大概有了答案。

杜仲這個人的心思真是難猜。

【怎麽現在才給我?】

【再廢話就別吃了。】

秦泊淮護寶似的把餐盒塞進了桌盒裏,下午飯點兒的時候,杜仲依舊和秦泊淮的前桌一起走了。

秦泊淮坐在天臺上吃着熱鹵,被辣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嘴唇腫了一圈,眼淚流了一波又一波。

真辣啊,這股該死的讓人情不自禁落淚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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