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吃醋
吃醋
“聽說了嗎?學校要建新籃球場了。”江逾白說。
秦泊淮趴在桌上,悶悶不樂地應道:“哈?學校不是有籃球場嗎?”
江逾白嫌棄地說:“那也太破了,學校早該修新籃球場了。”
“哦。”秦泊淮不是很關心新籃球場的事。
江逾白納悶兒地問秦泊淮:“秦哥,你這是怎麽了,看起來精神渙散啊……”
秦泊淮興致缺缺地搖搖頭:“沒事,我精神狀态挺好的。”
“學校哪有地兒建籃球場?”杜仲難得多問兩句。
江逾白說:“聽說學校準備把鳳凰湖給填平,填湖造陸,無中生有。”
杜仲:“看樣子你是體驗不了這新籃球場了。”
仔細一想,确實是這麽個道理,他們還能在這所學校待八個月,就算施工隊緊趕慢趕完成了工程,那會兒應該也離高考不遠了。
江逾白惋惜地說:“不知道鳳凰湖旁邊的愛心樹能不能保住,那兒可是聖地,聽說在愛心樹下許願的情侶都會長長久久一輩子。”
愛心樹,情侶許願,長長久久。
這棵樹吸引了秦泊淮的興趣,他猛地擡起頭問:“什麽愛心樹?”
江逾白比劃道:“就是鳳凰湖旁邊那棵大黃葛樹,你沒發現它從遠處看起來很像一顆愛心嗎?”
杜仲安慰江逾白道:“我聽說那棵樹有些年頭,校方斥巨資買來的。”
Advertisement
“那我就放心了。”江逾白松了口氣。
秦泊淮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調侃江逾白道:“怎麽了?你對愛心樹許了什麽願?”
“怎麽可能。”江逾白趕緊開始轉移話題。
秦泊淮心想,不過是一棵樹而已,真有這麽神嗎?
晚自習上,秦泊淮正專心做着歷史卷子,沈情不知何時抱着英語複習資料書輕手輕腳地來到他旁邊。
沈情湊到離秦泊淮耳邊,低聲問:“秦泊淮,我有幾個題不會,你能給我講講嗎?”
班裏同學互相講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再加上秦泊淮的英語成績是公認的好,他不好推脫,只好跟着沈情出了教室。
“這幾個,我不太明白。”
沈情指着長閱讀的幾個題目說。
秦泊淮看了一會兒,心裏有了數之後便開始講解。
“謝謝你,秦泊淮。”沈情雙眼放光。
秦泊淮微微一笑,說道:“不客氣,同學之間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秦泊淮準備回教室,沈情卻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秦泊淮,半月假的時候,我能請你吃個飯嗎?就當做感謝你之前開導我。”沈情有些扭捏地說。
“哈?”秦泊淮有些沒反應過來,他正準備把袖子從沈情手裏抽出來,杜仲卻突然從前門走了出來。
杜仲冰冷的目光落在沈情揪着秦泊淮袖子的那只手上。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杜仲看向秦泊淮。
秦泊淮慌裏慌張地把手抽了出來,解釋道:“我剛剛給沈情講完題,準備回教室。”
“跟我解釋什麽?”杜仲很不買賬,“我的意思是,別擋路。”
杜仲擦着秦泊淮的肩膀路過,秦泊淮沒站穩,身形踉跄了一下。
秦泊淮有些納悶兒,杜仲這又是怎麽了……
快下課之前,杜仲給秦泊淮傳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下課我和我舍友一起走,有點事。
秦泊淮雖然有點失落,但沒有表現出不悅的情緒,他淡淡地回複了一個“哦”字。
一個“哦”字,包含了只有秦泊淮自己才懂的深重的怨念。
剩下幾分鐘的時間,秦泊淮直勾勾地盯着前桌的後腦勺,恨不得在他頭後盯出個洞來。
今晚秦泊淮沒心情留下來自習,一下課就提着挎包出了教室。
樓梯間的人群熙熙攘攘,秦泊淮被夾在人潮之中,被推搡着前進,好一陣才得以下樓。
秦泊淮本來打算沿着景觀大道裏側走,可他無意之間看到外側操場入口處的一棵黃葛樹。
沿着外側一直走,可以走到鳳凰湖,鳳凰湖邊有一棵五人合抱的大黃葛樹,黃葛樹的樹幹枝桠被修剪成了愛心形狀。
每天跑操的時候,他們都會經過鳳凰湖,可秦泊淮還沒來得及擡頭望望愛心形的黃葛樹。
果然,秦泊淮沿着外側小道走了一路,果然遠遠就看見一棵野蠻生長的樹。
即便是秋天,那樹從遠處望去也是一顆愛心形狀。
途徑此處回宿舍的人不少,秦泊淮特意坐在黃葛樹的背後,用寬闊的樹幹遮擋着過路人的視線。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這裏,大概是想看看江逾白說的愛心形狀的樹是什麽樣的,又或者是想來看看會不會有情侶來樹下許願。
秋夜的風格外涼爽,秦泊淮坐在花壇邊上,耳旁的風聲呼嘯不已。
自古逢秋悲寂寥,就算是一向樂天的秦泊淮,此刻也免不了有些傷感。
原來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真的會胡思亂想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
現在秦泊淮在想,什麽時候才能畢業,畢業以後他就要回東部了,之後還有機會和杜仲見面嗎?
杜仲會報哪個大學,他成績那麽好,應該會報A大吧,反正不可能是B大。
秦泊淮細細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輕柔地把每一顆佛珠撫摸了個遍。
不遠處傳來一陣踩踏枯枝的窸窸窣窣聲,緊接着傳來一道女聲:“這邊好黑啊,好可怕。”
随後是一個男生的聲音:“沒事的,我在你身邊,怕就握緊我的手。”
“我們開始許願吧。”女生的語氣裏透露着一絲難以言說的激動。
秦泊淮覺得很有趣,他偷偷望了一眼,發現他和這對情侶只隔着一棵樹的距離。要是這時候他突然跳出去,不知道這對情侶會不會吓個半死。
秦泊淮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是有多無聊,才想得出這麽損的主意。
過了一會兒,情侶走了,秦泊淮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他已經聽這對情侶膩膩歪歪五分鐘了,再聽就要吐了。
他從花壇上跳下來,準備回宿舍。
可是,還沒等秦泊淮走出兩步,不遠處又走來了一個人。
興許又是哪個偷偷跑來許願的愣頭青小夥子吧?
秦泊淮怕自己突然竄出去,會把小夥子吓得不敢接着許願,于是他委屈自己,再次躲回樹幹後面。
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不過人家小情侶都是成雙成對來許願的,這人怎麽一個人來?
可是,來愛心樹下的也不全是為了許願吧,秦泊淮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麽來,現在蹲在樹後面。
樹下一片寂靜,那人的存在感幾近于無,秦泊淮好奇地探了半個頭出去,想看看他是不是走了。
不看還好,這一看可給秦泊淮吓得夠嗆。
“哈?”秦泊淮發出驚訝聲。
“秦泊淮?”樹下的人也有些驚訝。
“你怎麽在這兒?”秦泊淮跳下花壇。
那人沒說話,毫不猶豫地轉身要走。
秦泊淮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臂,阻止道:“杜仲,你怎麽一見了我就跑?”
杜仲甩開了秦泊淮的手,哼了一聲:“我路過來散散步,散完步當然該回宿舍了。”
“你不是說和你舍友一起走嗎?你舍友呢?”秦泊淮張望了一番,沒有發現周圍有別人。
杜仲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問秦泊淮道:“你大晚上不回宿舍,來這兒幹嘛?許願?”
秦泊淮有些心虛,他心底裏某一個瞬間确實萌生出想要許個願的想法。
但他怎麽可能讓杜仲知道這個想法,這聽起來實在有點蠢。
秦泊淮搖搖頭。
“怎麽,你不說話,是被我說中了嗎?”杜仲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你許了什麽願望?想和沈情長長久久?還是想和班長永遠在一起?”
秦泊淮眉頭緊皺,他怎麽覺得杜仲今晚莫名有些火大。
“你說什麽?我和沈情,和班長都只是普通同學。”秦泊淮解釋道。
“随便吧,你自己開心就好。”說完,杜仲轉身就走。
秦泊淮小跑着追上了杜仲,他問杜仲怎麽了,是不是不開心,杜仲不說話,低着頭直沖沖地往前走。
秦泊淮想起了他和杜仲在涪江邊上争吵的那個夜晚,杜仲的反應好像也是這樣,對他愛答不理。
難道杜仲是因為住校沒法陪在方菊奶奶和桢姐身邊才這樣煩躁?
有道理,杜仲這性子,什麽事都往心裏藏,但又總是藏不住,畢竟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杜仲,你有什麽事就說出來,不要總是悶在心裏。”
“沒事。”
“你哪次不是這樣說的,次次都為難自己,你不把說出來的話,怎麽解決問題?”
“那就不解決。”
“就算你一個人解決不了問題,還有我呢。”秦泊淮伸手拉住杜仲的手腕,他今天非得跟杜仲把話說清楚。
秦泊淮希望杜仲明白,一味的沉默和生悶氣并不能解決問題,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确實很有擔當,可依靠別人也并不意味着軟弱。
二人拉扯了好一段距離,杜仲還是沉默着不肯開口,他很倔,情緒不好的時候更固執。
秦泊淮說了好些開導杜仲的話,可杜仲都置若罔聞,秦泊淮身心俱疲,只好松開杜仲的手腕。
“算了,你自己靜靜吧,什麽時候想告訴我了再來找我。”秦泊淮不再強求,放杜仲離開了。
“笨蛋。”杜仲臨走前狠狠地瞪了秦泊淮一眼,随後頭也不回地朝學生宿舍去了。
這可把秦泊淮郁悶壞了,他可真是吃力不讨好,費心費力想要幫杜仲排憂解難,可是人家壓根兒不領情。
回到教師公寓後,秦泊淮癱在床上刷朋友圈,刷了一會兒之後覺得無聊了,便又點回了聊天界面。
班長分享了一個鏈接,秦泊淮點開一看,是今天下午放的那個電影。
秦泊淮回了一個表情包。
班長:【進展如何?】
秦泊淮力不從心地打下幾個字:【什麽進展?】
班長:【當然是你和杜仲的進展。】
秦泊淮:【能有什麽進展,他最近心情不好,怪怪的。】
班長:【哦?怎麽個怪法?】
秦泊淮把杜仲這幾天的異常和剛剛在愛心樹下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了班長。
班長:【!!!】
班長:【!!!恭喜二位喜結連理!!】
班長:【我嗑的CP結婚啦!!!!】
秦泊淮有些摸不着頭腦:【哈?這會兒不是嗑cp的時候吧班長。】
班長:【我覺得杜仲喜歡你。】
班長:【他很有可能是吃醋了,确實,我也覺得你和沈情走得太近了。】
秦泊淮不太明白:【哈?吃醋?可我和沈情只是普通同學,她只是跟我傾訴煩心事。我周圍的朋友都把我當成傾訴對象。】
班長:【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自己不覺得有什麽,但在我們這些外人看來就不一樣了,之前沈情是不是還給你送巧克力了?】
秦泊淮一回想,确實有這麽回事,之前沈情放了一盒巧克力在秦泊淮桌盒裏,說是感謝他之前的耐心開導。
但是秦泊淮以牙疼為借口還了回去,要他白拿別人的東西,他心裏始終有些過意不去。
秦泊淮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在感情這方面的事上的反應總是格外遲鈍,分不清友情和愛情的界限在哪裏。
如果真像班長說的那樣,那他得找個機會跟沈情說清楚才對,他不能讓沈情懷着空幻虛妄的念想。
班長:【反正我覺得是,沈情肯定喜歡你,杜仲也喜歡你,看你怎麽選咯。】
秦泊淮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過來。
秦泊淮想,杜仲剛剛問自己是想和沈情長長久久還是想和班長永遠在一起,是在吃醋嗎?
吃醋?杜仲真的會吃醋嗎?
秦泊淮真想馬上沖到杜仲宿舍裏把他揪出來,親口問問他到底喜不喜歡自己,問問他到底是不是吃醋了。
可秦泊淮知道,這樣的做法太不理智了。
就算杜仲承認喜歡自己,那又能怎麽樣?
對,不能怎樣,與其執着于一個注定沒有答案的問題,不如從一開始就扼止這個問題的産生。
秦泊淮心想,自己一定是還不夠忙,只要忙起來,就不會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