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咖啡
咖啡
秦泊淮發現,秦玉還真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實習老師。
輪到語文早讀的時候,他大清早六點半就到教室了,一直守到早讀下課。
語文晚讀也同樣如此,明明還有半小時才上課,秦玉卻早早到教室,要不就是在講臺上坐着,要不就在教室後面坐着。
秦泊淮心想,看來以後秦玉應該會是一個好老師的吧。
但是,秦玉在班裏巡視的時候,有些過分偏愛秦泊淮附近這一塊地方了。
一節早讀課四十分鐘,秦玉大概有二十五分鐘的時間在秦泊淮身邊徘徊。
對此,江逾白表示非常不滿。
其實秦泊淮倒也能理解,畢竟秦玉是他媽那邊的親戚,關注他的學習情況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問題是別人不知道秦玉和秦泊淮之間還有這層關系,所以在旁人眼裏看來,秦玉對秦泊淮的過分偏愛顯得格外反常。
一節語文早讀課上,趁着秦玉走到後排去了,連忙回頭對秦泊淮抱怨道:“我真服了,他怎麽這麽喜歡在我們這塊兒繞來繞去啊?我快看得眼花缭亂了。”
秦泊淮無奈地攤手,表示:“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因為我們這兒靠講桌近吧。”
杜仲輕哼了一聲,聽起來有些不悅。
“你怎麽了?”秦泊淮偏頭看向杜仲。
杜仲不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秦泊淮。
秦玉又走到了秦泊淮身邊,他用語文書輕輕拍了拍秦泊淮的肩膀,微笑着說:“專心早讀,不要東張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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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泊淮尴尬地把頭轉了回來,餘光卻不停地偷瞟着杜仲。
下課鈴一響起,秦泊淮就把凳子挪到杜仲身旁,關切地問:“你怎麽了?不舒服?怎麽看着臉色不太好?”
杜仲沒好氣地說:“沒怎麽,我舒服得很,臉色也好得很。”
“幹嘛呀你這是,好好說話行不行。”秦泊淮輕輕拍了拍杜仲的背。
江逾白趁勢轉過身來,低聲對秦泊淮說道:“我們是不是得罪實習老師了?他怎麽一直瞪着我們?”
“哈?”秦泊淮往前門方向望去,卻只看見秦玉離去的背影。
杜仲突然開口道:“你不是說和他一點也不熟嗎?”
“什麽?”秦泊淮不明所以。
“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和你一點也不熟。”
秦泊淮一下子明白了,杜仲說的是秦玉。
“真不熟,沒騙你。”秦泊淮有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行吧,相信你。”杜仲無奈地說。
英語課下課之後,秦泊淮拿着上節課的英語題冊跟着穆英出了教室,他覺得有個題目有些不嚴謹。
“穆老師,我覺得這個題不太對勁。”秦泊淮指着一道閱讀題說道。
“哪道?”穆英接過題冊,仔細看着。
這時,穆英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她把題冊還給秦泊淮,讓他先自己思考一下。
秦泊淮無意之間瞥過了穆英的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來電人是“白帆”。
穆英走到露臺上去接電話,秦泊淮屏住呼吸,試圖聽清二人對話的只言片語。
可惜陽臺上的風實在太大,寒風凜冽,呼嘯而過,把穆英的聲音吹得支離破碎,秦泊淮什麽也沒聽見。
“來吧,我們接着看這題。”穆英的思路很清晰,秦泊淮一聽就懂了。
穆英臨走前,秦泊淮猶豫着問道:“穆老師,白帆也是你的學生嗎?”
穆英爽朗一笑,說道:“是呀,每一屆高三特高部都是我帶的。”
“哦。”
“怎麽了?”穆英看出了秦泊淮的欲言又止,“你和白帆都是B大的對吧?你和他認識嗎?”
“認識,我們是舍友。”秦泊淮頓了一下接着說,“但是不太熟。”
穆英恍然大悟:“哦,這樣啊,正好他下個月回連中宣講,你倆還能敘敘舊。”
“宣講?在一班嗎?”秦泊淮心裏莫名有些緊張。
穆英點點頭道:“是呀,一班考B大的幾率是最大的嘛,主要是給一班的學生介紹一下B大的優勢專業,同學們心裏也好有個數。”
“哦,好的,我知道了,謝謝穆老師。”秦泊淮朝穆英微微鞠了一躬。
穆英笑道:“你也是從B大回來的,到時候幹脆和白帆一起給大家介紹一下。”
秦泊淮笑着搖搖頭道:“算了算了,我現在就是一普通學生,還是交給白帆吧。”
“行,那我先回辦公室了,有事兒就到辦公室找我。”穆英朝秦泊淮笑了笑。
“好。”
秦泊淮現在有些不知所措。
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點開過白帆的對話框了,不知道白帆見了他會是什麽反應。
是會生氣和他大吵一頓還是會裝作不認識他?還是裝作沒事人一樣,和他寒暄了一道又一道。
秦泊淮猛地甩了甩頭,把這些不着邊際的想法驅散開來,現在才十二月,白帆回來是下個月的事,還早,不必如此杞人憂天。
興許橋到船頭自然直,說不定到時候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呢。
晚上,秦泊淮對着幾本題冊發愁:“杜仲,你們學校的高三作業也太多了吧,我快吐了。”
杜仲嘆了口氣,說道:“沒辦法,我們這是個小縣城,教育水平不如大城市,只好用題海戰術了。要不然你以為我們學校這麽高的升學率是從哪兒來的?”
“話是這麽說的,可是真的太多了。”秦泊淮後仰呈“大”字形癱到床上,“我都快做吐了。”
杜仲起身沖了杯咖啡端給秦泊淮,說:“累了就歇會兒吧,喝杯咖啡。”
“嗯,謝謝。”秦泊淮坐起身來,把咖啡吹涼之後輕啜了兩口。
咦?秦泊淮敏銳地察覺到今天的咖啡好像和之前喝的不一樣,滿口苦澀,苦中回甘。
他問:“杜仲,你換咖啡了嗎?味道和之前的好像不太一樣。”
杜仲笑着問:“好喝嗎?”
秦泊淮如小雞啄米般點點頭說:“很好喝,感覺有一股清香味。”
杜仲說:“對,是茉莉花香味。”
“茉莉花香味的咖啡嗎?”秦泊淮低頭嗅了嗅杯中棕褐色的液體,鼻尖确實萦繞着一股清幽的茉莉花香味。
“店裏新進的貨嗎?”秦泊淮問。
杜仲搖搖頭,說:“不是,是春見寄過來的,他從埃塞俄比亞帶回來的。”
秦泊淮有些震驚:“成老師去埃塞俄比亞了?他不是回老家種果子了嗎?他老家是埃塞俄比亞的?”
秦泊淮想起,杜仲确實提過成全的老家是陽光城,原來如此啊。
杜仲被秦泊淮逗樂了:“沒有,他老家是本省南部的,只是去埃塞俄比亞旅游。”
“哦,這樣啊,可是學校不是不收快遞嗎?”秦泊淮想起之前成全老是帶校園110的學生在校門口巡視,專門逮那些叫對面超市送快遞的學生。
杜仲說:“學校确實不收,但對面超市收,我找江哥幫我拿的。”
“成老師對你也太好了吧,人都離職了,心裏還想着你。”秦泊淮的語氣高低沾了點酸味。
“好了,反正都是給你喝的。”杜仲苦笑不已。
秦泊淮把杯子還給杜仲,悶悶地說:“算了吧,他寄給你的,又不是寄給我的。”
“你跟我還分什麽你的我的?你喜歡喝的話都給你喝。”杜仲把杯子塞回秦泊淮手裏。
秦泊淮手捧着杯子,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終于鼓起勇氣問:“你和成全是怎麽認識的啊?”
杜仲回憶道:“高中剛開學不久吧,我在樓上聽MP3,被他看見了。”
“然後呢?他抓你了嗎?”秦泊淮知道,MP3也算是違禁物。
杜仲搖搖頭:“他說領導之後會經常查天臺,讓我以後去心理咨詢室聽。”
“所以你就經常去心理咨詢室?”秦泊淮問。
杜仲點點頭:“嗯,無聊的時候會寫信,聊的大多數是關于考大學的事。”
“我之前還以為你每次去心理咨詢室都是去找他做心理咨詢呢。”
“我哪有那麽多心理問題?”杜仲輕笑了一聲。
秦泊淮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指出了杜仲的毛病:“誰讓你總是把事情都悶在心裏,從不肯跟別人訴苦。”
“你怎麽就知道我不肯和別人訴苦?”
“我猜的呗。”秦泊淮無奈地聳了聳肩,“總之,以後你不管遇到什麽麻煩事兒,心情有多糟糕,都可以跟我倒苦水,不準把壞情緒悶在心裏。”
杜仲苦笑道:“我覺得我情緒挺好的,很穩定。”
秦泊淮翻了個白眼:“我都懶得說你。”
說着,他端起杯子仰頭喝了一口咖啡,清香的茉莉味滑進嘴裏,每一口都無比享受。
躺着躺着,秦泊淮又想起了一個有趣的話題。
“杜仲,你更喜歡女兒嗎?”
杜仲端坐在書桌前潛心背書,秦泊淮伸出腳尖輕輕點了點他的腰。
杜仲溫暖的大手握住了秦泊淮的腳掌,說道:“嗯,我以前比較喜歡女兒。”
秦泊淮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腳從杜仲手裏抽了出來,随後坐起身來,往杜仲背上一趴。
“那現在呢?你不喜歡女兒了?”
杜仲無奈地說:“喜歡有什麽用,你又生不出來。”
秦泊淮才反應過來,杜仲擺明了調戲他。
“你要點臉吧,我跟你說正經的。”秦泊淮捶了一下杜仲的肩膀。
杜仲拉住秦泊淮的手臂往前一帶,秦泊淮稀裏糊塗地坐進了杜仲懷裏。
“我也沒開玩笑。”
秦泊淮生怕自己把杜仲的小身板兒壓垮了,趕緊起身,可杜仲卻按住了他,随後深情地看着他道:“我以後想要個女兒,我們領養一個女孩兒吧。”
秦泊淮有些別扭地點點頭說:“可以啊,你先讓我起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好吧。”
秦泊淮感覺身體一輕,還沒反應過來,杜仲已經把他打橫抱了起來,他緩步走向床邊,把秦泊淮輕輕地塞進被窩,掖好被子。
“晚安,祝你今晚有個甜夢。”杜仲在秦泊淮額頭上落下輕柔一吻。
秦泊淮見杜仲沒有要上床的意思,問道:“你呢?還不睡嗎?時間不早了。”
“我還有幾頁沒看完。”杜仲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暖橘色的臺燈燈光自杜仲身後打來,把他整個人照得慵懶而松弛,再加上剛吹幹的頭發有些淩亂,杜仲整個人看起來特別像一種小動物。
像什麽呢?秦泊淮在心裏醞釀了幾秒鐘,終于得出了答案。
杜仲現在這樣子很像一只金毛大狗狗,特別可愛。
秦泊淮伸手拉着大金毛的手臂,把他往床上一帶,大金毛順勢倒下,滾進了被窩裏。
“今天就學到這兒吧,明天再學,早點休息。”秦泊淮把杜仲摟進懷裏,把自己的手臂枕在杜仲頭下。
“嗯,好吧。”杜仲閉着眼應道,聲音裏有些疲憊。
秦泊淮在杜仲鼻梁上落下輕柔一吻,輕聲說道:“好啦,晚安啦,希望你也有個甜夢。”
“嗯。”杜仲的呼吸聲逐漸均勻平穩,秦泊淮知道他其實早就累得不得了,只是一直強撐着想再多學一會兒而已。
秦泊淮想跟杜仲說,沒關系的,你已經很努力了,累的時候就躺在我懷裏休息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