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二十七
到了綜藝錄制前一天，藍思和她在電話裏确認了遍明天航班時間。兩人家不在一個方向，到時候路遙過來接她，直接機場見。
“臺本……哦不，臺紙我發給你了。”藍思強忍無能的笑從手機裏漏出來，“睡前瞄一眼就行，不會太耽誤你時間，睡個美美的美容覺，明天美爆全場哈。”
白蘇：“…………”
白蘇看一眼只有時間地點人物，沒有具體事件的臺本流程，感受到了一股窒息感。原來她之前看的那些綜藝，說沒有人設沒有劇本，是真的。
一切看嘉賓，一切看天意。
其他常駐今天已經到了橫店，南洛川因為工作安排，明天才和大部隊會合。等到晚上，白蘇在客廳裏看了會兒電視劇，突然面臨一個棘手的問題。
今晚，還要不要讨論劇本？
按理說早班機前一晚要好好休息，不宜熬夜。不過昨天分開時，南洛川一如往常沒說什麽。白蘇一猶豫，決定給南洛川發信息問問。
信息發出去十分鐘，沒有回複。白蘇往上翻翻聊天記錄，擰起眉。他們倆聊天記錄不多，不過每次南洛川回複的速度都很快，而且他這個點應該在家。
白蘇圍着茶幾轉了兩圈，十秒後出現在門口，像以往一樣按響門鈴。
十秒，三十秒，一分鐘過去了……
白蘇頗為失望的扁扁嘴，準備轉身回家。一瞬間，大門咔噠一聲，打開了。
“晚上……”問候語生生噎了回去，白蘇歪着腦袋，詫異道，“你怎麽了？”
南洛川白皙的皮膚透着不正常的紅，濕漉漉一雙眼，看上去像被打濕的小動物，連發絲都耷拉着，沒什麽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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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稍一遲疑，輕聲道：“抱歉，今晚沒辦法和你讨論劇本。”
白蘇蹙起眉：“你臉色好差，喝酒了還是生病了？”
南洛川敷衍的說了聲有點發熱，低頭看見白蘇小臉都快皺起來了，眼底翻湧擔憂。手頓了頓，支着門側身道：“先進來吧。”
屋內只開了柔和的壁燈，安靜得出奇，白蘇半眯着眼還沒适應，南洛川啪嗒一聲按下客廳大燈，霎時明亮起來。
“随便坐。”南洛川靠着沙發，仰頭喘了好幾下，看上去極不舒服。
白蘇看桌上放着一壺水，手背碰了下溫溫的，便說：“什麽時候開始發燒的？多少度？吃藥了沒？”
南洛川擡眼看過去，眼神有些迷離，“不知道，收工回來就睡到現在。”
心這麽大。
白蘇扭頭環視一周，正色道：“先量體溫，看看要不要吃點退燒藥，你這樣子明天怎麽去橫店？”
南洛川：“……家裏沒體溫計，也沒有退燒藥。”
白蘇：“？？？”
居然這麽不靠譜，完美男二的光環褪色了，讀者白蘇很傷心，又覺得情有可原。
上帝給了他廚藝的窗，那把門釘死也很正常。
于是白蘇又給他燒了壺熱水，回家披了件外套跑下樓，到附近藥店買齊了體溫計感冒藥退燒藥。她剛醒來那天就熟悉了周圍的環境，四通八達應有盡有，今天才頭一次享受了這優越地理位置帶來的便利。
一來一回不到二十分鐘，回去一看南洛川差不多睡着了，白蘇顧不上欣賞平時沉穩淡定的人，難得懵懂癡呆的樣子，趕緊把他搖醒量體溫。
“三十九度五。”白蘇眉頭緊鎖，“你心也太大了，不怕燒傻了嗎？怎麽會突然發燒，有沒有什麽症狀。”
“啊？”
“除了發熱還有哪裏不舒服？”
看起來是快要燒糊塗了，南洛川思維有些遲鈍，基本上白蘇問一句，他答一句。
白蘇聽他說白天開工的時候身體就不舒服，只是靠職業精神在強撐，一回到家中這熟悉安适的環境，就繃不住了。
“應該是急性腸胃炎引起的，吃點消炎藥，再吃退燒藥。”白蘇給他倒了杯水，“要不要告訴梁哥讓他過來看看？”
梁晖是南洛川從出道以來就一直合作的經紀人，在娛樂圈這“經紀人都是別家的好，我家的團隊都是豬隊友”大環境下，着實一股清流，兩人關系很親密。
南洛川聞言，下意識皺起眉，然後搖搖頭說：“太晚了，沒必要讓梁哥折騰。”
白蘇：“那明天錄制怎麽辦？你能行嗎？”
南洛川：“不能。”
白蘇：“？？？”
簡潔幹脆得讓白蘇以為幻聽了，南洛川從不營銷敬業人設，他是真敬業，白蘇以為他即便虛弱難受也要堅強上工的。
怎麽都不掙紮一下？
像是被提醒了，南洛川雙眸一亮，拿過手機給梁晖打了通電話，告訴他腸胃炎引起的高燒不退，身體十分虛弱沒法參加這期錄制，讓他趕緊聯系節目組調整錄制流程，免得耽誤事。
南洛川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疲倦和沙啞，那頭的梁晖吓了一跳，趕緊問去醫院看了沒有，在哪家醫院。
南洛川瞥一眼白蘇，輕聲說：“看過了，醫生說吃點消炎藥，再吃退燒藥。”
梁晖松了口氣：“那你還在醫院嗎？我過去看看你。”
南洛川：“不用，我在家看的，家庭醫生。”
一米外完全不敢說話的白蘇：“…………”
南洛川挂掉電話，像是被抽掉了一部分力氣，白蘇趕緊又倒了杯熱水。
“多喝熱水好得快。”
雖然很直男警告，但非常管用。
南洛川擡眸看了她幾秒，低聲說：“常駐檔期都很滿，要是等到明天還高燒再通知節目組就來不及了，還是及時調整節目設置更穩妥，不然會影響大家的行程。”
白蘇愣了片刻，忙說：“你的想法很周全，沒必要和我解釋，休息一下吧。”
南洛川低低嗯了一聲，靠着沙發就要睡過去，想了想又補充道：“這不代表我不敬業。”
你有讀心術嗎朋友？
南洛川一直沒退燒，臉頰緋紅更甚，一米八幾的個子縮在沙發上，無處安放大長腿顯得有些可憐。白蘇不敢離開，隔一段時間就叫醒他量體溫，喝熱水。
一直忙到十一點多，手機忽然響了。
南洛川半夢半醒間擰起眉，濃密纖長的睫毛動了動，白蘇驀地心頭一顫，緊張地抓着手機小跑到露臺，順手拉上玻璃門。
“喂。”
“蘇蘇，還沒睡吧。”
藍思略顯急躁不爽的聲音傳來，白蘇下意識往屋內看，輕聲說：“還沒睡，你怎麽了？”
“節目負責人給我打電話，說明天錄制有變，問我們這邊是什麽意見。”
“你說。”
“我剛剛才知道，原本這期故事設定，是要把你和洛川組一隊，你的所有故事線和發展都跟着洛川。劇情和後期都安排好了。”藍思氣惱地說，“但洛川那邊突然出了點事，我剛才打他電話也不接，這期節目他好像沒辦法錄制，你的角色改臺本就比較麻煩了。”
白蘇詫異的啊了一聲，敢情節目組這期不走虐嘉賓路線，改炒CP了？！
導演！快把你的危險發言收回去！
“那節目組現在有什麽預案？”
“洛川事出突然，現在解決方法有兩個。其一這期故事設定本就是分組競争，直接拿掉你和洛川的part，臺本不用大改。其二如果你繼續參加，節目組就得連夜重新打個新故事流程出來，把你和關系比較好的常駐放在一組，這樣拍攝更順暢些，也有梗。你和他們誰比較熟？”
托許凱的福，原主之前的人脈幾乎是一片空白。
白蘇思索片刻問：“你覺得我們怎麽做比較好？”
藍思：“我聽他們的語氣，隐約是偏向第一種的。當然啦誰願意大半夜加班，理解。洛川這事也是沒辦法，不過這個綜藝節目資源真的很難得，我的收視率和曝光啊…………”
白蘇撲哧一笑，柔聲打斷她：“那就拿掉吧，正好我也想在家好好看劇本。綜藝資源嘛，以後有作品有底氣，不愁。”
藍思仰天長嘯一聲：“我萬萬沒想到，蘇蘇的滔天福運居然卒于我之手，我有毒。”
“什麽意思？”
“難道不是嗎？好不容易拓展國民度的節目就這麽涼了，心好痛，我需要解毒。”
“不，這正說明了我的buff在線營業。”白蘇一本正經說，“這期居然要給我和南洛川拉CP，他有多少女粉啊，這節目播出去了我還能走得體面麽？”
藍思一臉癡呆聽着電話那頭，白蘇頭頭是道的分析。簡而言之幸好南洛川鴿了，幸好兩人不用同框，不然倒貼捆綁炒緋聞的标簽這輩子是別想拿下來了。
“行吧，我這就去回節目組，這人情我遲早得要回來。”藍思語氣爽快了很多。
挂掉電話，白蘇松了口氣。這個綜藝她是真趕鴨子上架，毫無心理上準備，黃了也好。在陽臺吹了會兒夜風，深深吸了口氣清涼帶着露水的空氣，白蘇心情平靜許多，轉身回屋。
事件核心人物已經醒了，垂眸坐在沙發上，淩亂的碎發搭在額前，透着詭異的病弱性感。
聽見動靜，南洛川擡頭說：“明天那期綜藝你也不去了？”
“啊對，時間不合适……醒了來量體溫。”
“抱歉，沒想到會影響你。”
白蘇仰着笑臉，給他倒了杯熱水：“我謝謝你，本來我也不太想去，喝水！”
南洛川接過去看了她好一會兒，因為高燒雙眸透着朦胧水汽，完全看不出裏邊的情緒。
用水用藥一直沒退燒，白蘇讓他到卧室裏休息，她呆在客廳随便幹點什麽殺時間。
話落，對方直接撲騰倒在沙發上，眼睛一閉，只剩長睫毛像小扇子一樣撩動。
白蘇：“…………”
也行吧，生病的人是脾氣怪一點，得哄着。她可以的。
忙活到淩晨三點，南洛川熱度終于退下去，臉色十分蒼白，這狀态哪怕明天不燒了也很難開工錄制，提前通知節目組做預案是對的。
反複折騰幾個小時，人已經沉沉睡去，白蘇用手背碰碰他冰涼的額頭，總算松了口氣。把散亂的桌子收拾好，便頂着沉重的眼皮回家了。
這熟悉的加班熬夜感覺，真是說不出的酸爽。
第二天，一縷朝陽透過勾花窗簾照進房間，南洛川就醒了。高燒後整個人的力氣仿佛被抽幹，他擰着眉緩緩起身，環視客廳。
窗明幾淨，一切如常，除了他醒來的位置有點不對。南洛川單手覆着臉，視線透過指縫，落在茶幾上。
片刻，無意識輕笑着搖了搖頭。
白蘇上一世心髒不好，偶爾熬夜。這一世工作性質日夜颠倒，熬夜成瘾，身體理應習慣了。只是這幾個月她先是被許凱冷藏在家裏，後是研究劇本準備進組，生物鐘已經被調整得十分健康優秀。
冷不丁熬這麽一下，頂不住。這一覺從淩晨四點睡到日上三竿。
頂着毛絨絨亂發，半夢半醒去浴室洗漱出來，白蘇才勉強撐開眼皮，發現三個藍思的未接電話。她當即回撥過去，藍思對她規律健康的生物鐘有所了解，很驚訝她居然這麽晚才醒。
“昨晚四點才睡。”白蘇解釋道。
藍思了然：“我就知道，黃了這麽好的資源，不心痛是不可能的。蘇蘇真是人美心善，自己這麽難受了，還不忘安慰我。”
白蘇：“？？？”
她沒有，別冤枉她。
藍思：“你放心，我和節目組溝通過了，他們答應如果檔期和主題合适，還給我們發邀請。現在你安心看劇本，準備你羽化成仙的第一部劇，打個漂亮的翻身仗哈哈哈哈。大清早聽到這個消息，是不是很開心？”
沒必要，這真沒必要。
幸好世道變得快，說不定等她把“熱搜小公主”“花瓶文盲”“漂亮蠢貨”之類的标簽摘下來，節目組發現和她炒作不吸流量沒價值，就不會動CP心思了。
和藍思聊完開機前的安排，白蘇才發現一條未讀微信。
南洛川：謝謝。
因為白蘇這女主角是最後定下的，沒來得及參加開拍前的劇本研讨會，只能進組後邊拍邊磨合。
這樣也好，白蘇無聊時在微博廣場逛了一圈，欣慰的看到長期被捆綁的程寒消失在關聯詞前五名，許凱遺留在她身上的影響又少一些。
所以進組前兩天藍思急匆匆找到她，說是程夫人想約時間見面時，白蘇腦子裏就開始循環一首歌——
你說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腳。
據說是程夫人通過熊貓集團的公關總監，聯系到西勝的經紀部徐總監，徐總監告知藍思。七彎八拐的傳聲筒，一下拔高到兩家企業高度，藍思一頭霧水之餘有些惶恐。
“這是熊貓視頻的母公司吧，樂尚傳媒之前是不是想簽你來着？”藍思緊張地說，“該不會你是金元寶的事被發現了，不惜出動關聯公司的母公司的母上大人來挖你？”
很好，現在直接進化到金元寶了。還關聯公司，和藍亦學的挺多啊。
白蘇揉揉眉心：“我建議你和藍亦宋承希組個相聲團出道。”
藍思：“那你掐指算一算，程夫人約見你是要做什麽？”
白蘇單手托着下巴，百無聊賴地攪動面前的咖啡，盯着中心細小的旋渦發呆。
按原作，程夫人和原主這炮灰女配的交集，就是緋聞滿天飛，擋箭牌做得很穩當時，程夫人怒而找上門留下一張千萬支票要求人滾蛋了。
“消失在我兒子面前，有多遠滾多遠。”
“給我再多的錢，我都不可以離開寒哥。”
腦中回蕩起這段劇情，白蘇下意識皺起精巧的鼻子，捂着半邊臉。
藍思：“怎麽了？牙疼啊。”
白蘇：“…………牙酸。”
然而她自從醒來，很自覺的避開原作的炮灰路，快速解綁，任何記者挖坑的提問都一律否認三連，也當面和正主撇清過關系，程夫人沒理由再把她當成程寒的花花草草呀。
藍思看她平靜淡然的臉漸漸變得迷茫，嘆了口氣，邊刷微博邊說：“程夫人應該快到了，事到如今只能臨時抱錦鯉試試。”
白蘇莫名有一種烏雲罩頭的感覺，探頭過去一看……果然是熟悉的界面，熟悉的置頂微博，有些日子沒注意，粉絲數量破了兩百萬。
“田心，其實這個是……”
正當白蘇試圖向藍思解釋她以為是在薅社會主義buff，其實是在蹭禿本人時，藍思突然雙眸一亮，揚起職業微笑騰地起身。
白蘇循着藍思視線望去，一位穿着月白連衣裙，披着中長微卷發，中年女士正朝她們走來。她個子不高，但踩着高跟鞋身板挺得很直。
咖啡廳進出人流不少，但這位女士氣質實在太突出，一眼就能認出，是要來找她們的人。
還有摘下墨鏡後的目光，毫不掩飾地在白蘇身上流連。原本還沉浸在小說坑爹情節裏的白蘇，這會兒回到現實世界，倒坦然淡定下來，從容的接受程夫人的目光逡巡，只是眼神沒了往日的陽光柔和。
和原作裏描寫的一樣，是一位熱愛豪門肥皂劇，連出場都自帶狗血bgm的女士。
“白小姐，我的時間寶貴，就直接說了。”程夫人審視夠了，打開價目單掃一眼，什麽都沒點便合上，“程寒對演戲有興趣，這事兒我們攔不住只能由着他去，但他要往家裏領一個三無女演員，那是絕對不行的。”
藍思好奇問：“什麽是三無。”
程夫人：“沒學歷，沒身家，沒內涵。”
白蘇喝咖啡差點嗆着，盡力保持優雅微笑道：“程夫人，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說的謠言，我和程總沒有任何私交，甚至連聯系方式都沒有。”
程夫人輕哼兩聲：“你們的戀情新聞都推送到我手機上多少次了？”
藍思：“那是白蘇從前的經紀人……”
“我讓小寒參加晚宴他都以各種理由搪塞，我質問你們的戀情新聞，他也沒否認。還有這次，明明答應了哥哥要好好管理公司的，居然又接了一部戲，女主角還是你！還有什麽好嘴硬。”
白蘇看着程夫人氣呼呼的樣子，忽然有點想笑。和她看小說時腦補出的中年惡婆婆形象相去甚遠，一看就是晚會舞池裏最靓的霸王花。
“我對你們娛樂圈亂七八糟的事還是有點了解的，不管你是存什麽心思纏着小寒，我不允許。”程夫人語氣冷硬，從手包裏抽出支票本，刷刷簽了幾筆，“這裏是五百萬，以後我不想看到任何你和小寒同時出現的新聞。那部劇，你現在就和片方說，退出！”
藍思：“…………”
白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