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二十八
兩人互看一眼，陷入沉默，對這豪門肥皂劇标準情節的場面不知作何反應。
藍思是吃驚程夫人的直白和腦洞，白蘇是吃驚支票上的數字。
怎麽還打五折了呢？難道是炮灰女配這女主擋箭牌做得不夠盡責，半價優惠麽？白蘇突然對這個處處充滿無良老板克扣血汗錢的世界絕望了。
程夫人見白蘇盯着面前的支票出神，面無表情問：“怎麽了，白小姐是不是嫌少？”
白蘇不偏不倚直視對方，平靜道：“嗯，太少。”
“恕我直言夫人，這五百萬我兩個月就能賺到。”
這和她平時看的電視劇走向不一樣，程夫人眼眸湧動幾分疑惑，随即豁然開朗，“當明星吃青春飯呵，我知道。但又能賺多久？我前兩年看的電視劇女主角，今年就銷聲匿跡了。”
白蘇一本正經說：“夫人，當明星是我的副業，不差錢。”
自從接下這個本子準備進組，白蘇就調整了手上的股票，把短線全部轉成了中長期投資。雖然不像前陣子那樣三五天換手來錢快，但勝在風險低收益有保障。
畢竟這部劇戲份重，她幾乎沒什麽時間盯着大盤操作。
藍亦和宋承希知道後，在群裏哭嚎了三天。白蘇很奇怪，換成中長期投資又不是不賺錢，這倆鬧什麽。
宋承希：“你不懂，短期進出的刺激和快感，哪裏是金錢能衡量的？”
白蘇：“山頂站崗，全倉被套的時候你就知道刺激了。”
藍亦：“那不能，你有財神運，絕對不會虧。虧了就是你在欺負老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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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夫人聽完，疑惑地眨眨眼，看上去十分費解。
藍思福至心靈解釋說：“程夫人，先不說我家白蘇演藝事業上的吸金能力，她的投資天賦和能力也很驚人，前不久她和我哥哥共同盈利了市值八百萬的項目。”
程夫人：“！！！”
白蘇：“？？？”
不要把股票投資買新款蘭博基尼這事兒說得這麽清新脫俗行嗎？
程夫人露出驚訝遲疑的表情，下意識低頭看了眼，顯然是對這背景調查外的信息感到意外。
但支票簽出去了，收回來有損身份。她思慮片刻，撂下一句“反正我不允許小寒往家裏領奇怪的女人”，戴上墨鏡，邁着優雅的步子離開。
藍思收回挽留的手，嘟囔着今天到底是幹嘛來了，兩指夾着支票晃了晃：“這可怎麽辦，五百萬。”
白蘇望着這張來遲了，還縮水的支票，想起解約那段時間為錢愁禿的狀态，無奈的搖搖頭：“只能過兩天進組見着程寒再還給他了。”
頂級流量男星，近期話題度堪比一線的流量小花，精品劇獲獎班底，一衆演技與人氣并存的配角，還有男女主曾經全網推送的緋聞，怎麽看都是個開機全方位轟炸渣浪服務器的盛況。
然而，開機這一天只有片場挂着“開機大吉”橫幅，導演攝制組和配角們合影的宣傳照。
男主當天在公司召開高管會議，女主堵在帝都早高峰的路上，錯過了。藍思痛心疾首猛拍路遙的胳膊，白蘇在後座一臉淡然，她倒覺得挺好的，免去了一場山雨欲來風滿樓。
程寒和白蘇兩家粉絲嚴陣以待，都等着開機通稿發出來第一時間占領熱評撇清關系。一方不拿影帝就要繼承家業的豪門貴公子求不倒貼，一方重新起航努力堅強小仙女求不拖累。
黑粉随時準備攪混水。
結果娛樂博主一發：嗯？主角人呢？這讓他們怎麽看圖說話，日空氣嗎？
散了散了。
劇組在片場附近安排了酒店，帝都雖大好歹在一座城市，白蘇偷偷和藍思商量，一般這種情況是不是回家住比較好。
“叮咚”聲響，電梯到達她們所住樓層，藍思邊走邊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瞥她：“洛川這兩周都在外地吼。”
“嗨呀，我開玩笑嘛，心疼你罷遼。女孩子跑來跑去多辛苦，白天還要開工呢。”
“在酒店睡的不舒服不是更辛苦。”
“四星我看還行，難道是這樓裏有讓你心煩的人和事？”
這個點演職人員都在片場拍戲，開工第一天大家都精氣滿滿，像初升太陽那樣有活力，兩人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熟人。
一轉角，程寒和李晚站在房門前，不約而同的看向她們。眼神一個凜冽，一個不悅。
“晚哥，這麽巧。咦？你們難道住這一間？”藍思先是友好爽朗的打招呼，然後掏出房卡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
李晚對白蘇那是有歷史淵源的沒好感，但是藍思這人在業內口碑人緣都很好，他沒必要得罪，回了個微笑道：“對啊，我們來遲了，就剩這兩間。”
這個信手拈來的理由你良心痛不痛。
程寒面無表情看向白蘇，對方朝他們點點頭便和藍思徑直走向房間，快得根本看不出她有沒有看到他。
“這酒店的服務不好嗎？”程寒突然淡聲道，“剛才聽藍女士說，這裏有讓你們心煩的人和事。”
藍思笑容一僵，雖然她倆心照不宣沒有點名道姓，但話題人物顯然很有AC數。頭一次背後說閑話被抓包，資深經紀人顯得有些緊張。
白蘇若無其事接過房卡刷開房門，“是啊，程總難得出關接戲，你的粉絲都嗷嗷待哺，酒店門口不少熱情粉絲等着你，四開門擠成了雙開門，真是令人煩惱的甜蜜。”
藍思：“？”
這是怎麽奇跡般圓上的？
李晚莫名牙酸，程寒面色卻無半點波瀾，淡淡哦了一聲，轉身便要進屋。白蘇突然想到什麽，出聲叫住他。
“程總一會兒方便嗎，我有點私事想和你說。”白蘇邊說邊看一眼走廊。
李晚反應很快：“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寒哥馬上還有個視頻會議。”
藍思說：“可能不太方便。”
程寒單手插兜，剪裁得體的西裝褲襯得大長腿越發修長筆挺，那生人勿進的氣場也就藍思這種娛樂圈萬金油撐得住。
“我們沒什麽不方便的事。”兩位經紀人還在假笑僵持，程寒淡淡開口了。
白蘇看一眼被浪費掉的時間，抽出房卡開門：“思思，那就在這和程總說清楚，記得要收據，要親筆簽名。”
藍思比了個OK手勢，麻利地抽出支票遞給程寒，又從随身攜帶的包裏掏出馬克筆和記事本。
“程總，那天程夫人讓白蘇退出這部劇，以後有你的地方自動繞路三公裏，還留下這張支票。這都官宣開拍了我們實在有點為難，毀約賠錢賠口碑，我們實在愛莫能助，現在物歸原主。”
李晚目瞪口呆聽着夫人肥皂劇的操作，下意識看了程寒一眼，只見對方神色平靜，紋絲不動，只有雙眸泛着不同尋常的光芒。
程寒嘴唇緊抿，在藍思遞來的本子上簽下“收據憑條”，盡量壓制腦中那根弦繃斷的沖動。等簽完了，才問：“你們的意思是，如果還沒簽約開拍，就不為難了？”
藍思小心收好價值不菲的總裁簽名，搖頭道：“倒也不是這意思……”
李晚皮笑肉不笑問：“那什麽意思，嫌少啊？”
藍思：“有點少啊。”
李晚：“？？？”
藍思委婉說：“也就我們蘇蘇投資一輪賺的吧。”
程寒：“……”
白蘇對門外三人的交談不了解，對程寒回到房內的事亦一無所知。
雖然事情發展到現在，離原作那充斥着濃濃古早狗血味的情節相去甚遠，她還是希望程寒能和程夫人解釋清楚，兩人關系比三月的湖水還要冷，還要清。
就是不明白，程夫人這誤解是哪來的？
第二天，程寒白蘇的第一場戲都是和對方的對手戲，行程表上的時間是十點。
八點剛過，白蘇藍思就出現在片場。出門前還扒着貓眼蹲了一會兒，确認對面靜悄悄才放心出門。
這家星級酒店雖說隐私安保尚可，然而牛叔無孔不入，只要票子到位，明星的婚禮現場都能把粉絲帶進去。
為了避開程寒，也為了提前和導演主創們打招呼，兩位女士寝室夜聊時都覺得，不如早點到場。
片方租下了離酒店不遠金融街一座高級寫字樓兩層作為片場，白蘇藍思一出電梯，迎面就碰上了從另一部電梯裏出來的導演。
導演姓蘇，典型的低産高質，專門拍攝電視劇的金牌導演一只手能數完，蘇導算是一位。所以這部IP劇在公布導演時，各家流量花就開始畫餅了。
蘇導，等于質量，等于良心精品劇，四舍五入等于年底獲獎預定。
“小白，來這麽早啊？”蘇導略顯詫異，随即爽朗打招呼，“昨晚休息的好嗎？”
白蘇禮貌地和他握手：“之前沒趕上劇本研讀會，所以早點過來做準備。”
蘇導笑着點頭：“挺敬業啊，看來老關沒胡說。”
白蘇：“？？？”
大清早，蘇導神清氣爽幹勁十足，大大咧咧說關導偶然和他提過白蘇，大概是贊美和惋惜同在，讓他手裏頭有什麽好角色可以考慮下這小姑娘。
殺青後再一次聽到關導的名，白蘇意外之餘，頗有一種新手村就碰上掃地僧，拿到滿級裝備的詫異。白蘇懷疑關導才是好運buff本buff。
白蘇拿出劇本，聽蘇導講了一遍今天的戲。都市劇沒什麽動作需要指點，主要是鏡頭前的表情和眼神，還得拍完這一天磨合完才知道。
蘇導又特別喜歡細節特寫，那些年他掌鏡的劇情片段，頻繁出現在字母站美手勾魂眼剪輯中。
“等下這場戲需要情緒爆發，休息間給你安排好了，要不要先一個人醞釀一下？”蘇導低頭看眼時間，提醒道，“或者讓程寒過來對一對詞。”
白蘇若無其事地晃了晃劇本，笑道：“不用了，我的詞那麽少，一會兒拍兩條就熟悉了。”
不能怪她謹慎戒備，原作裏男女主對炮灰女配而言，就像是火坑。現在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雖然離那火坑還有很遠，但避開火柴打火機等相關裝備，也是必要的本能。
看了今天第一場戲，白蘇就知道這導演是個幹大事的。男女主演進組第一天，按理說還處在磨合期，應該從過渡鏡頭循序漸進。
蘇導卻是個有脾氣的人，他表示：我不，大清早就是要從炸裂屏幕的緊張刺激開始。
臨近十點，程寒終于出現，看上去剛從化妝間出來。和其他頂級明星前呼後擁不同，程寒身邊最多只有一個李晚。
頭發沒有固定，額前落了幾縷碎發。板正的西裝套是程寒自帶的，只是沒系領帶，襯衣上方兩顆扣子開着，妥妥的狂野不羁二世祖。
“程寒你從這邊走到辦公桌前，停頓一下緩沖情緒……”蘇導一邊走位，一邊講戲，“然後質問白蘇是不是你balabala……試一條一鏡到底好吧。”
白蘇已經就位：“我沒問題。”
程寒把劇本交給李晚，嗯了一聲。
這間辦公室和白蘇從前的很像，她坐在辦公桌假裝看文件就位時的狀态，恍惚間回到從前，格外的安心從容。
正式開拍。
程寒啪地把門推開，裹着一身寒氣快步走到辦公桌前。白蘇淡定的擡頭和他對視的一瞬，程寒腳步頓了頓，像是對方的目光在他面前形成一道無形的牆，不宜再上前。
程寒喉結滾了滾，眼神冰冷：“是不是你讓我爸把名下資産都凍結的？”
白蘇：“嗯？有這事？”
程寒：“還裝？敢做不敢當，我真是高看了你。平日在公司一副幹脆利落大女人的模樣，背地裏還是偷偷摸摸小丫頭做派。”
白蘇：“口才不錯，還有嗎？”
不管程寒怎麽口不留情，白蘇都是一副雲淡風輕，泰然沉穩的表情，倒是激得程寒眼神越發森冷，拔高音量。
“咔——這條過了。”
程寒原本像炸了毛的狼狗，聽到導演滿意的聲音，驟然收回周身戾氣，仿佛一根根炸起的毛又收了回去。白蘇有點意外他的表現，雖然這角色的身份和他相似，但性格南轅北轍，情緒這樣收放自如并不容易。
“程寒白蘇等一下，一會兒補一個手部特寫。”蘇導笑着拿劇本扇風，“你們配合真默契啊都能一條過，白蘇剛剛左手的小動作很貼合人物，表面上泰然鎮定，內心還是有點小波瀾，自己設計的？”
她剛才有什麽小動作麽？
此時程寒看了過來，目光深沉，白蘇下意識動了動手指。
蘇導立刻高興地說：“對，就是這樣，很自然很貼臉，接下來的場次你可以看情況沿用。程寒你搭下戲，拍攝準備。”
白蘇：“……”
是說她面對程寒下意識的戒備和警惕？導演，這真不是演的。
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準備充足。白天的戲份幾乎都是之前和南洛川讨論過的，白蘇過得異常順利，最多NG了三次，還是程寒錯詞的情況。
蘇導本來對她這充滿黑歷史的花瓶敬謝不敏，半天拍下來突然明白為什麽程寒指名要她來演女主了，進入角色快演技自然，對導演現場提出的要求也能心領神會，一看就是用心做足了準備來的。
“程寒，你眼光不錯。”誇完了白蘇，蘇導意猶未盡，拍了拍程寒的胳膊低聲說，“咱們劇組不用拖航母了。”
程寒正在低頭回公司請示，聞言手上動作一頓：“你覺得她演技還不錯？”
蘇導：“和她以前那些劇，判若兩人。哎，可能真是被她經紀人耽誤了。好在現在重新出發，還不算晚。看她和你的對手戲多穩多溜啊，這心态就比大部分演員好。”
蘇導和程寒之前合作過，因為程家的背景，和程寒在娛樂圈的分量，許多演員争相示好。上一部他掌鏡的電視劇，程寒和女主角對手戲最誇張的一場戲NG了二十幾條。
拍到最後程寒幾乎成了人形制冷機，起初女演員只是小鹿亂撞笑場，或是想和程寒多些相處機會，到後來完全被他的氣場壓得擡不起頭，腦子陷入當機狀态，不是記不住詞就是表情僵硬。
所以在蘇導看來，白蘇能摒除這些雜念，沉穩冷靜的和程寒對戲，就當得起他們立志做的這部精品劇的女主角。
程寒視線越過偌大片場，投向搬個小板凳坐在角落裏的白蘇，沉聲道：“的确很溜，像是恨不得越早結束越好。”
蘇導：“啊？”
蘇導一頭霧水地看着程寒撂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便轉身往休息室走。他不喜歡吵鬧的地方，換場時間哪怕只有一刻鐘，他也要在休息室待着。
白蘇的确是抱着盡量少接觸的心情和程寒對戲，片場人多口雜，多少劇組夫妻因戲生情的謠言，都是在片場內數不清的NG和片場外約不完的會炒起來的。
這些片場NG都可能成為将來宣傳的花絮素材，介于許凱原主之前和程寒的前科，白蘇實在不願意給粉絲和黑子看圖說話的機會了。
白蘇翻看貼滿小紙條的劇本，腦海裏回蕩着南洛川嚴肅臉教她的畫面，就像平時考個八九十分結果一上考場發現卧槽考題這麽簡單，輕松拿滿分那般喜悅。
所以一下戲，白蘇內心暗喜，忍不住給南洛川發了條微信。
——今天拍攝很順利，你指出的那些錯誤都一次都沒再犯。謝謝！！！
白蘇等了兩分鐘沒等到回複，估計對方正在工作沒看手機，她便拿了張工作人員用的椅子坐在角落裏，偶爾擡眼看看場務布置片場。不經意餘光瞥到身邊的路遙拿着iPad，神色嚴肅。
白蘇無意識蹙起眉，挪着小板凳往邊上湊近了些，“在刷題？”
熟悉的英文題目，熟悉的場景對話。
路遙像上課開小差被抓包的學生，本能捂着屏幕，擡頭看了一圈，羞澀道：“我以為你們戲份要花挺長時間，以前你沒那麽高效率……啊蘇蘇你累了嗎？想喝點什麽？”
猛然想起藝人助理的職責，路遙忙把平板放回包裏就要起身。白蘇一把拽住他，按回原位說：“我剛喝了礦泉水，做得怎麽樣？讓我看看。”
路遙是典型的陽光大男孩，虛心好學，上次白蘇批評他職業道德部分做得不好，他馬上下載了一百道CFA職業道德部分沖刺培訓題，每天刷題堪比高三考生。
白蘇：“效果怎麽樣？”
路遙：“至少英文水平提高了。”
白蘇：“？？？”
也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