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只願君心似我心
只願君心似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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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像做飯，
不能等萬事俱備了再下鍋。
——《飲食男女》
深夜了，
在浴室中，溫熱的水順着孟小冉的脖頸一路往下，此時此刻，再舒适的放松方法都無法讓她得到半分放松，腦海中的各種想法絞做一團。
煩躁地關水，她随意擦了一下，便走出浴室。
葉歸正在床邊坐着，手機裏浏覽着關于唇腭裂的各種資訊，之見孟小冉頭發濕漉漉的，還在滴水，将她肩膀後的睡衣弄濕一片。
起身，拿了毛巾，“天氣涼了，別像小孩子一樣任性，要把頭發擦幹才行。”說着，就順手幫她擦了起來。
孟小冉卻自己扯過毛巾，淡淡微笑了一下，“知道了，你快去洗吧。”
見她滿腹心事，葉歸直截了當地說：“我們辦手續領養那個小女孩吧。”
沒有接話，孟小冉只在床邊坐下，低頭，很久的沉默。
葉歸的神情漸漸落寞，他眼中像小火苗一樣的亮光漸漸熄滅，可他也沒有一絲逃避，“好不好？”葉歸追問道。
“不了……”
濕濕的長發垂下，葉歸看不見孟小冉的表情，“好，”他只是應了一聲便轉身走進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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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水聲響起，孟小冉這才敢擡起頭，心虛地望向浴室門，透過磨砂玻璃，能看見若隐若現的人影在裏面晃動。片刻前，她根本不敢看葉歸的眼睛，從她一路上的反應，孟小冉就知道他有多期待，那個不一樣的未來生活。
孟小冉蜷縮着坐到床角，小白貓活潑地跑進來，對着浴室門不停地扒拉，葉歸在裏面忍不住威脅，“染染喵！你要是再跳起來轉門把手開門，我明天就把你送到清歡當原材料！”
可是小白貓卻不甘示弱，一次比一次跳的更高，這只貓在小院裏野慣了，在公寓裏上蹿下跳，已經熟練掌握開門技能，誰都別像關住它。
“走開！”葉歸懊惱的聲音傳來，“我真的要把你扔回去！”
孟小冉止不住地開懷大笑起來，笑聲在“咔噠”一聲後停頓了兩秒，随即爆發出更大聲的笑。
那只俏皮的小白貓已經跳起來，伸手扒拉門把手，随着它潇灑地落地，浴室門也打開。
葉歸拿着淋浴頭，身上還有着沐浴露的泡泡，一臉震怒，他将淋浴頭對着小白貓。被水流吓到的小白貓叫了一聲，逃了出去。
浴室昏黃的燈光下，葉歸年輕的身體，孟小冉一覽無餘，還有白色的霧氣從他的周身升起。她掩住嘴，卻仍能聽見爽朗的笑聲，兩人就這樣對視一眼，葉歸竟也笑了起來。
太快樂了，
太幸福了，
太美好了，
“葉歸，”孟小冉臉上明明仍帶着歡樂的笑容，可聲音裏卻滿是悲憫，“我們結婚吧。”
大喜，他的眼神瞬間被點燃，“你一定要在我這麽狼狽的時候跟我說這個嗎？”責備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聽起來只有滿滿甜意。
孟小冉看着他，莫名地漸漸眼眶變紅，她有些癟着嘴，深吸一口氣，忍住落淚的沖動，“葉歸我們結婚吧，我們當星星的爸爸和媽媽吧。”
“你等我一分鐘。”葉歸一把關上門，胡亂地沖下自己身上的沐浴露。
來不及将自己擦幹，随意套上衣服，葉歸便開門沖了出去。
他想要抱起她，興奮地在原地轉一個圈圈，想要激動地打開窗戶，在深夜裏向窗外歡呼，但當他看見孟小冉的那一秒，這些想法全都煙消雲散。
她縮成小小一團坐在床上，仰頭看向站着的她，濕濕的頭發并不蓬松，有些不聽話地粘在她的臉頰。
滿眼淚水，她卻緊緊咬着自己的下唇，發着抖，極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眼眶。
走向她，葉歸伸手撥下她臉龐上的發，“冉冉，不要勉強自己。”
拿起一邊的毛巾，想要替她擦幹她的發，可葉歸卻自嘲地笑了，将毛巾放在她身旁，“自己擦幹再睡。”
話畢，便起身，從衣櫃裏拿出衣服，準備換下睡衣。
“那你呢……”她小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有着做錯事情的小小翼翼，想了一下，葉歸将衣服放了回去，沒有回頭，“我去客廳睡。”
孟小冉爬到床的另一側，伸出手，抓住葉歸，沒有說話。
他并不回頭看她，也不說話，只是用力想要推開她，但孟小冉卻纏人得甩不開，“冉冉！”他不悅地說，“我沒有任何要勉強你的意思，也請你，尊重我。”
那只手漸漸失去緊握他的力度，只是松松的拉着她，葉歸卻也沒有用力掙脫，許久，孟小冉都沒有講話，她只是放開了手。
他一刻也不停留，朝門外走去。
“不是這樣的…。。”孟小冉的聲音帶着顫抖，帶着愧疚，也帶着驚慌，她鼓足勇氣，像往常一樣對葉歸蠻不講理，“不許你走。”
沒有往日的活潑，她的話語中居然有不屬于她的膽怯，葉歸緩緩回頭。
坐在床上，孟小冉将自己抱作一團。
有研究說從肢體動作能看出心理狀态，她将自己封閉在一個小圈子裏，“我覺得這樣很自私，幾十年的時間，哪怕自己樂在其中，怎麽知道對方有沒有厭倦呢。”
她雙目無神地看向自己的腳尖，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她麻木地講述着，
“我從小覺得自己爸爸媽媽跟別人都是一樣的，他們沒有家庭暴力，沒有惡語相向，我們只是在吃飯時也不怎麽說話，爸爸媽媽從來不用對方的餐具，也不會吃對方吃過的東西，家裏客廳的茶幾是推得并住沙發，因為從來不會一家人坐在客廳，電視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吃過飯爸爸媽媽就會去自己房間忙，有時媽媽會自己在房間看書，她之後買繪本讓我自己看，我一直也覺得，所有人家都是這樣的，每個人獨立地生活”。
葉歸沒有打斷她，只是靜靜地走過去，随手拿起被子，把孟小冉裹成一個蠶蛹，然後幫她柔和地擦拭着發尾帶着涼意的濕潤，“嗯，”他輕應着，讓孟笑容知道自己一直認真在聽。
“直到剛上小學去同學家過夜，我才知道原來爸爸媽媽是睡一個房間，有時是會吃掉對方剩下的東西，一家人會坐在客廳一邊吃水果一邊看電視，大家會争搶遙控器想要換到自己最愛的頻道，原來爸爸媽媽不會一吃完飯就回房間關起門，原來繪本是爸爸媽媽陪小朋友讀的……”
孟小冉将自己抱得更緊，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他們或許只是厭倦了對方，但是有責任，有父母，有孩子，有太多太多糾纏在一起的利益，沒有矛盾，只是很冷漠，很疏遠地扮演者着相敬如賓的夫妻。”
忽然看向他，嘴角微微下垂，眼眸中滿是悲涼，
“這樣太自私了，葉歸，太自私了，為了很多無關愛情的人或事，把對方捆綁在自己身邊幾十年，婚姻太可怕了。”
她像是害怕極了，身體在被窩裏不住顫抖。
葉歸不忍，他伸手拂過她的發，“不會的冉冉，因為愛情，兩個人才好會選擇結婚的。”
“那不愛了呢，”她反問道，“大家說婚姻裏的愛情會變成親情，責任，擔當，我的爸爸媽媽把家庭照顧的很好，我們一切都井井有條，他們相安無事，和平相處。可是我不想要這樣，我想要有溫度的愛，不是法律與道德的約束，不是父親與丈夫的責任。”
孟小冉搖頭，“我不想要和你這樣。”
葉歸額頭抵住她的額，一只手在她的後腦勺柔和地揉了幾下，“我們不會這樣的，冉冉，那我們就永遠像現在這樣吧……”
猛地推開葉歸，孟小冉淚水奔流而下，
“我不想我們一直這樣，葉歸，我變得跟我爸爸媽媽一樣自私，我想讓我們有更多的牽絆，我想要跟你一起裝修房子，我想要在裏面擺一張屬于我們的雙人床，我想要在這張大床旁邊添置一張最可愛的嬰兒床，我想要跟你有個家，我想要跟你有個孩子，我甚至連樓下花店的多肉盆栽都想要跟你一起養。”
她捂住嘴，哭得傷心極了，像是犯了天大的錯，哭得抽噎，
“對不起葉歸，我想要跟你結婚了。”
攬過孟小冉，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葉歸滿是不忍，
“為什麽要道歉？”
“這是不對的，不可以這樣子的，”孟小冉哽咽，斷斷續續地說着，“我不可以去約束你未來的幾十年不去喜歡別的人，就算我相信我自己可以做到一直喜歡你，我也不能去這樣要求你。”
“為什麽？”
“因為愛情是自由的，沖動的，是理性控制不了的，如果你愛上了別人，也是正常的事情……只是因為我們結婚了，這愛情就變成錯誤了嗎？”孟小冉的聲音越來越小，哪怕她就靠在葉歸的肩頭，他也聽不太清。
“怎麽只拿我舉例子，你就不會愛上別人嗎，我就不會約束到你純粹的愛情嗎？”
孟小冉吸吸鼻涕，聲音嗡嗡的，她依舊小聲說着，
“我不會的，我相信我不會的。”
葉歸笑了，他用手掌托住孟小冉的臉頰，拉開一點與她之間的距離，彼此直視着，
“不相信我？”
孟小冉心虛地垂下眼。
歪頭，葉歸強行進入她的視線，依舊直視孟小冉，不同于她滿眼淚花，葉歸笑得燦爛，他仍舊是那個陽光幹淨的大男孩，
“冉冉，相信我，”年輕的他堅定地承諾道，“我很想要跟你結婚，我想給你做很多好吃的，我想讓所有人知道我有個這麽棒的老婆，我要炫耀給所有人看，我們一起養大星星，然後再給她添個弟弟，如果有人欺負星星，他必須幫姐姐打架，我們會努力讓星星成為最漂亮的女孩子，為她挑最好的丈夫，就算我們的臭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也有我這個老頭子永遠陪你。”
“這就是我們未來幾十年會做的，這都是愛情。”葉歸深情地看着她，“冉冉，相信我，嫁給我，我們結婚吧。”
孟小冉哭得說不出話，她連連點頭，淚水還在滾落就已經笑了起來。
執着地一定要聽到答案，葉歸不放過她，依舊問道，
“嗯？嫁給我好不好？”
抽噎着，孟小冉又哭又笑，她很久才說出一個字，
“好。”
葉歸笑着擁她入懷，半哄半騙地伸出小拇指，“我們來拉鈎吧。”
孟小冉被逗得止住了淚水，“葉老板也太會做生意了，就算沒有鑽戒，也不至于只有拉鈎鈎吧。”
葉歸只說了一句話，便惹得孟小冉埋在自己胸口，許久止不住哭泣。
他說：“先跟你拉鈎約好，我們下輩子也在一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