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鬼非鬼（十一）
鬼非鬼（十一）
女鬼捂着腦袋神色痛苦扭曲仿佛在經歷巨大的痛苦，用腦袋猛地砸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叫喊。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
因為頭顱用力砸地，她的脖子被扭成了麻花，腦袋軟噠噠的連在上面。
費淺見她突然的爆發連忙問道：“你怎麽了？”
突然，那顆腦袋詭異的扭向費淺，流着鮮血的雙眼死死盯着她喃喃道。
“都怪你，都怪你。”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兇狠，目露兇光。
還不等幾人反應，随着一聲皮肉撕裂的聲音，那顆腦袋硬生生飛出身體，張開血盆大口朝費淺撲來。
眼見就要将費淺吞噬，須臾一拳将那顆腦袋砸開。
胖胖心中一驚不再等待，張開大口鼓起身子猛吸一口氣。
一時間飓風驟起，那殘破的身體和頭顱頓時化為黑光被胖胖吸入口中。
須臾甩了甩手：“奶奶的，這顆腦袋這麽硬。”
見費淺沉默，他問道：“喂，你沒事吧，難不成被吓傻了？”
費淺搖了搖頭：“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她為什麽要在最後望向我，仿佛見到仇人一般拼盡一切也要與我同歸于盡。”
須臾聳了聳鼻子滿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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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那麽多為什麽，這就是個女瘋鬼見人就咬。”
他伸了個懶腰：“這個任務總算是解決了，只要把剩下那群亡魂送入輪回道就結束了。”
不對。
費淺又搖了搖頭，“如果她真的見人就殺，那對之前來過這別墅的人應該也下死手才對啊。”
這時胖胖的肚子氣球一樣鼓了起來。
他扶着腰打嗝：“好撐啊，淺淺我們回去吧。”
卻見費淺忽然撕開符咒打開門。
門外原本聚集的亡魂因為惡靈的消散而恢複了神智。
她們紛紛朝樓下爬去，望着被捆綁滿地的男人們發出尖笑。
費淺打開門站在走廊上時，就見樓下血腥一片。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和剝皮扒骨的聲響，滾燙的鮮血流淌滿地。
拼命想要爬出來的男人望向二樓的費淺，朝她伸出手無助的哀嚎。
“救救我，救，救救我……”
一只女鬼撲到他身上，雙手化為利爪撕開了他的心髒。
費淺撓了撓腦袋背過身去。
三界自有其道，鬼道之道，本就殘忍。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生啖其肉，嗦骨嚼筋。
等樓下的複仇血宴結束後，費淺才轉身喊道。
“有人，啊不，有鬼能幫我一個忙嗎？”
聽到她這話，一個離得近的女鬼飄到二樓，斯文一笑。
“這位大師，您幫我們報了仇，有什麽忙需要幫的盡管開口，我們一定做到。”
如果忽略她滿嘴的鮮血和臉上沾上的碎肉，這是個很清秀斯文的女孩子。
費淺問道：“你能告訴我你身上發生的一切嗎？包括操控你們的惡靈你知道多少？”
女鬼點點頭：“當然可以。”
對于生前發生的事情，女鬼的說法和須臾之前所說的大致相同。
“那天晚上很多買家都吸多了，他們像瘋魔了一樣的淩虐我們。我當時被掐住脖子呼吸不了，就拿起手邊的東西砸到他頭上才得以逃脫。
我和幾個女孩想要跑出去，但是為了防止女孩逃跑，大門和窗戶都被反鎖住。我們就朝樓上跑，最後跑到了三樓的小閣樓。”
她緩緩道。
“那個閣樓很小，我們在裏面發現了一個老式的櫃子。本來是想躲進去的，但是把那櫃子上的封條撕掉之後眼前突然沖出了一團黑霧。我們很害怕就又往回跑，但是，但是遇到了追上來的男人們，之後我就被……”
想到當時遭遇的一切，那女孩子神色恐慌，下意識的捂住脖子。
那裏有一道很深的猙獰傷疤。
須臾走出房間：“看來那個旗袍女鬼之前被人封印了。”
費淺說道：“我們去三樓看下吧。”
兩只上了三樓找到女鬼所說的小隔樓，非常的淩亂狹小，應該是用來儲存雜物的房間。
推開門，正對面就看到一張倒塌的櫃子。
須臾将櫃子搬正，上面可見模糊的殘存封條。
果然是道家的符咒。
“難怪那個惡靈最後會怪我，她是對道家的怨念深重，恨道家将她封印住，或者……”
費淺回想起質問女鬼時她的神色，垂下眼眸。
“她也是恨自己正因如此才沒有救得下這些女孩子。”
須臾撇嘴不以為然：“你想多了吧，那女瘋子看起來就不正常。”
“不是，不是這樣的。”
費淺抱着書包搖頭，“你就不覺得奇怪嗎？掌門說過，虐殺之地是最易集聚怨氣的地方。可為什麽除了旗袍女鬼之外其他所有的女鬼都沒有變成惡靈？而且為什麽只有她會那麽瘋癫那麽痛苦？”
胖胖撐着肚子扶着樓梯走上來，聽到她這話舉起手。
“淺淺，我有個想法。”
費淺望向他，就見胖胖揉了揉鼓成氣球的肚子，一邊打嗝一邊道。
“會不會是因為她身上背負的不僅僅是她自身的怨氣，還有這些女孩子的。”
費淺一愣，就見胖胖接着道。
“我吃過很多惡靈，不同年份的惡靈腹脹感是不一樣的。吃多了我大概也能猜到這些惡靈死去的年份。如果這只惡靈真的是民國人，她的怨氣最多也就一百年。可是這只旗袍女鬼積攢的怨氣明顯不是百年之內的，這都得有千年了。”
須臾也愣住了：“所以，她将所有其他女孩的怨氣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保證她們靈魂的幹淨，讓她們不會變成惡靈。
而她自己則因為吸收了太多的怨氣承受不住，所以變得愈加極端瘋狂。”
此話一出，三人都沉默了。
良久，胖胖小聲問道：“那這只旗袍女鬼算是好鬼嗎？”
她傷害過無辜的人，卻也為了救贖無辜的女孩子而犧牲自己。
費淺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現在覺得有些迷茫和無力。
将剩下的亡魂超度之後，三只離開別墅。
車上的氣氛不再如來時一樣輕松，沉默的回到宿舍，卻見一樓沙發裏，齊洄正一邊涮着火鍋一邊看電視。
見了他們回來了，齊洄揮手笑道：“任務失敗了也不要氣餒，快來吃火鍋~純正的四川紅油火鍋哦。”
須臾聽到這話頓時炸毛：“怎麽就失敗了？我們明明超度了所有的女鬼！”
齊洄笑眯眯道：“是所有嗎？”
須臾一噎，雙手環胸扭頭道：“那個是惡靈。”
聽到這話齊洄也不惱怒他的辯駁，一邊将蝦滑倒入鍋中一邊道。
“如果真的只需要簡單的将惡靈殺死，為什麽這麽多年維和部還要放任她在鬼屋中呢？”
須臾皺眉：“你什麽意思？”
“在面對處理不了的事情時，人們總是傾向于暴力解決。因為這是最便捷最有效也是最省力的方法，可帶來的後果往往被人故意忽略。”
他望着逐漸沸騰的火鍋緩緩說道。
“你們明明已經觸及到了事件的核心，卻依舊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我完成了任務，我殺掉的是為禍人間的惡靈。用這種想法洗脫心中的愧疚換取心安，是多麽卑鄙的方式。
還記得之前說過的電車難題嗎？你們選擇放棄了那綁在另一條軌道上的人。”
須臾聽到這話頓時瞳孔猛縮，攥緊雙拳。
齊洄微微一笑，“所以任務失敗。”
費淺卻不解的望向他。
“你明明知道一切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如果維和部的目的是維護三界和諧，既然是為了解決問題，那就應該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才能避免錯誤啊。”
她回想起齊洄之前跟他們所說的話語，“可是，可是你明明知道一切真相卻不向我們透露半句。”
說到最後，她漸漸懷疑起齊洄的動機。
“你真的是為了幫助妖怪嗎？”
齊洄撈起已經漂浮上湯面的蝦滑，沾上醬料咬了一口。
“沒有什麽比血淋淋的現實更能讓人成長，總不能日後每次任務都需要我鞍前馬後的打點好一切吧。而且你們身處在考核之中，如果我告訴了你們真相讓你們拿到了合格，這對其他實習生來說并不公平。”
費淺知道他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情的确是她做的不夠好，但她卻還是無法認同齊洄的想法。
她加入維和部的目的是為了幫助人類和妖怪，考核轉正什麽的她并不在乎，她只想幫助更多的人。
想起旗袍女鬼透着悲恨的眼神，費淺垂下頭。
“我先回房了。”
胖胖看着她垂頭喪氣的上樓有些擔憂：“淺淺……”
齊洄又涮了一盤羊肉笑道：“看來她還不是很餓，胖胖吃嗎？”
胖胖望向還未消下去的圓鼓鼓的肚子，心情複雜。
“我，我不餓。”
說罷也垂着頭上了樓。
須臾本就不待見齊洄，這次又被數落一番心情很不爽，冷哼一聲也扭頭上樓。
齊洄聳了聳肩，無奈的又舀起一勺羊肉。
“小丫頭的心裏也太脆弱了。”
……
二樓卧室裏，費淺抱着抱枕坐在床上。
她現在腦子很亂，滿腦子浮現的都是旗袍女鬼的句句血泣。
“你們什麽都沒有經歷過，心安理得的活在陽光下就可以高高在上的指責我們，一副慈悲虛僞的蛇蠍心腸！”
她将頭埋在抱枕裏。
她以為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可實際上卻沒有什麽不同。
在面對着旗袍女鬼的時候理所當然的認為惡靈就是壞的，可以不計後果的鏟除。
所以即使她有機會阻止胖胖吃掉旗袍女鬼，可她卻也并沒有堅持。
阿花見她難過，蹭了蹭她的肩膀安慰道。
“淺淺，今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錯，都是齊洄那個老逼登故意設計的，你別難過了。”
抱枕裏傳來費淺悶悶的聲音。
“阿花，我們是不是在一開始就将旗袍姐姐當成了壞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