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由于出了湯雅那事，原本還有一段時間才能休到産假的李玉蘭也沒什麽心思再待在學校了。雖然相關部門事後跟她說明那天湯雅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并沒有什麽大事，但李玉蘭怎麽都覺得是自己的緣故導致學生經歷了這種可怕的事。

李玉蘭是個快當媽的，加上孕婦本就比之前要敏感，想得多，情緒也更容易受到波動。相關部門上門了解情況的那天是周末，李玉蘭的丈夫也陪在她身邊。

稍微年長些的男人把當天在那隧道的取證擺在了李玉蘭和她丈夫的面前，在木質的茶幾上敲了敲，“李老師，這是我的幾個同僚當天在那裏拍的照片，我們今天來是想跟你了解一下那天的情況。不用拘謹，你跟我們随便聊聊就好。”

李玉蘭永遠忘不掉那些照片中散落在地，被雨水浸濕，踩碎的一頁頁罰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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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應該都知道吧，李老師因為懷孕的原因，這後面的課程就沒辦法帶你們了。”女人欠身在講臺的粉筆盒裏拿了只白色粉筆，轉身在黑板上落下大大方方的兩個字——秦晴。

底下的學生紛紛将目光看向秦晴落在黑板的兩個字，齊刷刷的拖着長音，“知道——”

“我叫秦晴，在學校，我是老師，你們是學生，你們可以叫我‘秦老師’。”秦晴轉過身，笑着繼續說，“私下裏我們也可以做朋友，當然，平時除了學習上的事，你們有什麽問題或者是想聊的，都可以來找我。我的辦公室就是你們李老師之前的那個位置。”

見秦晴不像其他科那些兇巴巴的老師，說話溫柔，對他們還親切，底下就有調皮的學生開了口，“秦老師你是才畢業嗎？”

秦晴“嗯”了一聲。“是哦，所以你們家裏有哥哥或者姐姐的，應該和我差不多大。”

“哦——”又是一陣長音，顯得有些好笑。秦晴換了個姿勢，倚靠在講臺旁，這樣讓她看上去容易親近。底下的問題一個個的抛了過來，秦晴也是個才大學畢業沒多久的，今年23歲。實習那會兒也不是沒進過課堂，上過幾節課，但更多的是聽課，加上本來就只是實習，幾個月過後就走了，以後天南地北的，誰還認識誰？

所以那個時候的秦晴也并沒有花太多精力跟學生打交道。這次就不同了，這是她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她選擇了回臨祈縣，這裏是她的老家。

“秦老師你有男朋友嗎？”底下的聲音慢慢變得躁動，不知道從誰的口中傳了一句，一時間，整個教室都興奮了起來。

秦晴有些難為情的從講臺旁站直，她是低估了這群小鬼了。秦晴拿過講臺上的花名冊，搖了搖，将教室裏的動靜平複下來，“好了好了，聊了這麽久，都是你們在問，我現在連你們的名字都不知道。”秦晴走到講臺上，“讓我先來認識一下你們。這樣吧，點到名字的同學舉手示意一下就行，不用站起來了。”

花名冊是按上次月考的綜合成績排的，谷妤薇的成績在班上算不上名列前茅，頂多也就是個中等偏上。所以念到谷妤薇的時候，已經念了将近一小半人。

“谷妤薇。”秦晴擡眼一貫的從班級的左邊掃到右邊，目光落在了舉起手的那人身上。班上瞬間傳來了嬉笑聲音，畢竟，他們都沒有忘記秦晴剛進班時抓到的那只“出頭鳥”。

谷妤薇抿了抿唇，與秦晴對視了一眼。

秦晴也是從學生時代過來的，怎麽會看不出底下這群小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思。“谷妤薇同學。”秦晴又叫了一遍，頓了頓。谷妤薇沒明白秦晴的意思，但只得在衆人的“注視禮”下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

“坐下吧！”秦晴有點覺得好笑，她不過是對這人的印象要深些，才自然而然的又叫了一遍，也沒想到這人就站起來了。谷妤薇愣了一下，尴尬的又坐了下來，講臺上卻傳來了秦晴再次的聲音，“名字很好聽。谷妤薇同學，橡皮擦下課後找我來拿。”

秦晴覺得人都站起來了，不說點什麽也不好，就随口提了一句。卻沒想到這話一出，班上的笑聲更甚。

坐在谷妤薇旁邊的李梅小聲同情道，“妤薇，這下你要慘喽！秦老師剛來你就撞槍口上，壯士走好！”劉梅朝谷妤薇做了一個抱拳的模樣。

谷妤薇苦澀的勾了勾嘴，“是啊，這下好玩喽！壯士記得給我多燒些紙。”

“嘿嘿，開玩笑的，我看秦老師人挺好的，長得好看又溫柔，哪像那些兇巴巴的老師，你一定不會怎樣的，淡定淡定。”李梅噗嗤一笑，伸手拍了拍谷妤薇的肩膀。

谷妤薇好像果真松了一口氣，“哎，那就借你吉言了。”李梅又笑。

這節課秦晴并沒有講正課，她第一次跟班上的同學見面，這也算是先認識認識。下課鈴在一陣歡笑聲中突然響了起來，秦晴止住了話頭，跟學生揮別後才拿起講臺上的橡皮擦朝班級的後排走去。

經過谷妤薇的時候，秦晴刻意停了一下，谷妤薇早已經站了起來，也有預感秦晴會過來。秦晴沒有說話，擡步從教室後門出了去，谷妤薇跟在後面，算是在全班的注視下也出了教室。

初二英語組的辦公室和谷妤薇的班級不在一層樓，辦公室要再往上一層。兩人一前一後上了樓，進了辦公室，就傳了來一群老師的問候，“怎麽樣秦老師，還制得住那群小兔崽子嗎？”說話的是個男老師，看上去五十多歲，也是快退休的年齡了。

谷妤薇聽說過他，是六班和七班的英語老師，平時的作風就跟個老頑童似的。他的課堂比較随意，因此在初二年紀衆多老師中很受學生喜歡。

秦晴笑着走到了座位前，“王老師說笑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着哈哈，說過了幾句，老頑童就注意到了秦晴身後的谷妤薇，知道她有事要忙，也就止了話頭。秦晴這才坐了下來，将橡皮擦放到桌上，擡頭笑笑的看着谷妤薇，“谷妤薇同學是嗎？我沒叫錯吧？”秦晴将兩條腿交疊起來，倚靠在沙發椅上。

“沒。”谷妤薇低着頭，目光落在了秦晴的高跟鞋上。

“怎麽樣，現在有答案了嗎？那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秦晴好笑的盯着谷妤薇。谷妤薇一時沒反應過來，擡頭朝秦晴看去，随即搖了搖頭，“我知道錯了秦老師。”

“哦？你錯哪了？”秦晴繼續問。

“我，我……”谷妤薇一時啞語，“我不該打鈴了還沒準備上課，還在玩橡皮擦。”

秦晴點了點頭，拿起桌旁的花名冊，找到了谷妤薇的那橫，“我看了一下你之前的英語成績，你有什麽要說的嗎？”這是李玉蘭離開前交接給秦晴的，她手上現在已經有一班所有人自初一進班以來到現在的大小考成績了。

谷妤薇把頭低了下去，沒有做聲。秦晴放下花名冊，轉頭看向谷妤薇，慢慢蹙起了眉，“不熱嗎？”秦晴說着就要伸手去握谷妤薇的手臂。

時下已經是六月，谷妤薇卻還穿着秋季校服，長長的袖子沒有卷起過。

谷妤薇後退了一步，避開了秦晴的手，“我不熱秦老師。”秦晴抓了一個空，索性也收了手，心裏對谷妤薇的好奇卻更重了些。“快上課了，這樣吧，你先回去，橡皮擦我就沒收了，這件事我先記下，如果下一次月考你的成績能上去，我就把它還給你，怎麽樣？”

秦晴笑着拿起橡皮擦，朝谷妤薇搖了搖。橡皮擦很普通，甚至可以說劣質。

谷妤薇看了一眼秦晴手裏的半塊橡皮，收回目光，“那秦老師，我先回去準備上課了。”秦晴點了點頭，讓谷妤薇回去。谷妤薇離開後，秦晴對面桌的曹雪探過了頭，小聲道，“小秦啊，對學生，你這樣子可不行，該嚴的時候就得嚴些，像這，就該罰一頓，讓她以後上課前再也不敢瞎玩。”

秦晴拉開了辦公桌右手邊的抽屜，将橡皮擦放了進去，笑道，“曹老師說的是，我下次一定。”

曹雪聽出了秦晴的敷衍，不在意的翻了一個白眼，正要坐回去，又聽到秦晴說，“曹老師知道這個孩子的情況嗎？”

“誰？谷妤薇？”曹雪再次探過頭來，見秦晴點了點頭才回想着什麽似的繼續道，“哎，小秦啊，你還是離她遠點吧，聽說她家裏情況不怎麽好，是單親家庭，具體的也不知道，你沒看吶，大夏天的還穿着一身秋季校服，哪裏是不嫌熱，是壓根就沒有夏季的，一年四季就兩套秋季校服，啧啧啧。”

曹雪砸吧着嘴，随即又覺得為人師表這樣說不好，轉了話頭。“聽說啊，這都是聽說的。不過這孩子倒是挺愛幹淨的，校服都快被洗白了。”曹雪搖頭笑着坐了回去。

秦晴沒有做聲，只是低頭盯着那張花名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