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谷妤薇,他是不是你殺的?”審訊室裏,警察将一張照片推到了對面被手铐鎖住雙手的少女眼前。照片裏的人是秦故楓。

少女的眸自始至終沒有絲毫波瀾。

“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将作為呈堂證供。”警察的語氣狠了幾分,眸子盡是銳利。

谷妤薇擡眼看着那張照片,良久,才沙啞的出聲,“是。”

警察對上少女宛若死水般平靜的眼睛,到底是轉頭對着單面鏡點了點腦袋,鏡內的柏陽看着少女,目光炯炯,不知在想什麽,許久才轉身離開。

秦故楓死了在一個多月前,警方找到的時候,是在一個沒有人煙的山林裏,秦故楓的脖子上有一道致命傷,傷口是小刀所致,而警方在小刀上采集到了谷妤薇的指紋。

秦安安一家從濱海市趕回來,卻永遠見不到秦晴了。秦故楓的死亡時間最後确定了,是谷妤薇年滿十八歲後的半個月,谷妤薇被押往了濱海市的重刑犯監獄。

·

男人腳下皮鞋的聲音将谷妤薇的回憶打斷,男人将穿着囚服的少女帶到了一間對講室,對講室宛若一條長廊,左邊放在對講機,每臺對講機間被一扇透明塑料窗隔開,對面是來自監獄外的人。長廊右邊站着獄警。

少女被帶到指定位置後男人就退到了牆邊。對面的人看到少女,眸中帶滿了擔憂,伸手輕輕拍了拍隔音玻璃。少女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與對面的人對上她。少女伸手拿下了電話,對面的人也同樣緊緊抓住了電話。

“妤薇你怎麽樣?”秦安安看着對面低垂着腦袋的人,她趕了一天的路,從臨祈縣又回到濱海市,只是想見谷妤薇,可現在看到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少女沉默的握着電話。

秦安安看着少女,咬了咬唇,到底是将要事說了出來,“妤薇你別擔心,柏警官那便已經拿到證據證明秦故楓不是你殺的,等程序走過來,你就可以不用待在這裏了。”

秦故楓的确是斷氣于脖頸動脈處的刀傷,但那卻不是谷妤薇做的。秦故楓真正的死因,是他腹部那不斷惡化的傷口,只能說,秦故楓在咽氣的最後一刻,用有着谷妤薇指紋的小刀抹了脖子,目的為何,不言而喻。

可以說,秦故楓到死,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柏陽拿到了屍檢報告的時候,谷妤薇已經認罪,并且以嫌疑犯的身份在押往濱海市的路上。柏陽将屍檢報告中秦故楓死亡的時間與谷妤薇的在場時間對比,那段時間,谷妤薇确确實實出現在各種網吧、大小醫院門外,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妤薇……”見少女依舊沒有反應,秦安安的不安的眸子一動再動,眼淚忍不住的奪眶而出,秦安安平複情緒,才繼續開口,“妤薇,小姑她……”

少女握着電話的手有點細微的反應,她緊緊的抓着電話。

“今天是最後一天。”秦安安抿了抿唇,雙肩劇烈的顫抖着,秦晴的病情,除了谷妤薇,誰都沒有說,最後她的身邊,也只有谷妤薇。秦安安知道的時候,正在上課,她從課堂一路跑回了家,她質問着爸媽,想要他們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可終究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少女知道秦安安說的是什麽,今天,是第二天,明天,秦晴的屍體就會火葬,這是秦晴想要的。少女的目光擡起,終于對上了秦安安,她的眼中,再也沒有的光,平靜而空洞。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放心,我已經跟柏警官和爸媽那邊商量過了,明天程序下來,你就可以暫時出來一天。”秦安安頓了頓,“去見小姑最後一面。”

谷妤薇的眸子震了震,握着電話的指甲緊緊的扣着,發出輕微的聲音。

良久,直到秦安安交代完一切以為谷妤薇不會說什麽,準備放下電話時,少女才沙啞的開口,“對不起。”少女放下了電話,起身在身後男人的帶領下徹底的消失在了對講室。秦安安看着少女瘦弱的背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小聲的哽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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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谷妤薇第二天重見陽光時,眸中的布滿血絲的,少女伸手擋住了刺眼的陽光,透光指縫看去,隐約間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那時的秦晴也是這般,擋住刺眼的陽光坐在長椅上,那時的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想要跑去把雪糕遞給她。

谷妤薇收回手,秦安安昨夜又趕回了臨祈縣,少女一個人坐在開往臨祈縣的警車裏,只覺時光荏苒,歲月匆匆,而身邊的人,也終究一個個離開了自己。少女一路靠在窗邊,不知在想些什麽。

警車最終停在了臨祈縣的一條馬路上,這裏的每一條馬路,都深深刻着那個人的記憶,烙在谷妤薇的心裏。車上的男人對谷妤薇交代了一句,讓她明天這個時間點回來,少女沉默着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少女走了很多地方,每一處都有着秦晴的影子,少女最後一段路,是從實中門口到秦晴家小區的樓下,少女擡頭看向那扇早已不會再打開的窗,強忍着發酸的眼睛轉身。天漸漸黑了,臨祈河兩岸都是彩色的霓虹燈。

谷妤薇從一間藥店出來,将雙手揣在了羽絨服裏,畏冷的縮了縮脖子。少女的步子停在了一棟殡儀館前。殡儀館的門外聽少女報出了來看的人名,又見少女眉目清秀,乖巧的很,紅紅的眼睛顯然是哭過,到底生出了些疼惜,将少女放了進去。

晚上的殡儀館很冷,是那種從會從腳底蹿上來的寒冷。四周很靜,只有偶爾的幾間靈堂裏傳來哭聲。谷妤薇輕車熟路的朝着停放屍體的地方去,看屍的是個心大的中年男人,男人迷迷糊糊的早就睡了過去,兩條腿悠閑的架在桌前。

少女從男人的小辦公室拿了一串鑰匙,辦公室裏的暖氣開得有些悶熱,少女将手上的羽絨服脫下,放到了櫃子後的角落,這個地方落滿了灰,男人已經很久沒有光顧過了。少女從小辦公室裏出來,室外的冷風瞬間讓少女顫了顫,少女搓了搓雙手,從手心裏哈了一口氣,拿着鑰匙朝着前方去。

房間的門被從外打開,少女将門虛掩着,轉身将鑰匙放回男人所在的小辦公室後才再次回到門口。長廊上的攝像頭在黑暗裏閃着紅色的光,猶如來自地獄的魔鬼瞪着眼睛。少女一手握住門把手,轉頭看向攝像頭,很快轉回頭消失在了門內。

門內的空氣要更冷上幾倍,少女的唇已經被凍得發紫,白皙的手背上更是清晰可見凍痕。谷妤薇走到儲屍庫前,伸手将裏面的人拉了出來,冰冷的屍架上只有一個黑色的裹屍袋,裹屍袋很大,足以容下兩個人。

谷妤薇裹屍袋的拉鏈拉開,靜靜的看着裏面宛若睡着的人,良久,少女才擡腳走進了袋裏。屍架緩慢而低沉的移動着,将少女的身影埋藏了起來。少女将袋上的最後一絲空氣隔絕,伸手掏出藏在兜裏的藥片咽下。

等一切做完,少女才轉身抱着身旁冰冷的人,眼角流下最後一抹淚,“秦老師,可不可以再抱抱我?”

死寂的房內再也沒有回答,少女也再也等不到。少女微弱的呼吸最終消失在了黑暗裏,沒有任何知道的地方,少女卻笑着。

看屍的男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淩晨,男人揉了揉發酸的肌肉,習慣的環視了一圈小辦公室,起身拿着鑰匙走了出去,轉動的鑰匙聲在空寂的長廊裏發出“乒鈴乓啷”的聲音。

男人将屍架從外抽了出來,打着哈欠推出了停屍間,屍體被送進烈火的時候,男人還揉着惺忪的睡眼,自始至終都未曾發現異常,也未打開過裹屍袋。

谷妤薇消失了,徹底的。送少女來的警察發現後很快找到了當地的派出所,柏陽調出了少女最後出現在路面攝像頭的畫面,那是秦晴的小區樓下。

半個多月後,照例查看殡儀館監控的人坐在椅子上悠然的翻看着錄像,直到看到監控裏消失在門內再沒出現的少女時,男人才驚慌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男人拿着錄像帶去了派出所,柏陽了解到後找到了男人。

至此,谷妤薇逃獄案以少女死亡宣告結束。

看屍房的男人因玩忽職守被開除了。

又是半個多月,一切都在過去,曾經的人都離開了臨祈縣,辦公室,柏陽拆着從小年輕手裏送來的快遞盒。快遞盒被包裹得很精致,盒子上面卻沒有發件人的名字和聯系方式,只有柏陽的名字。

鋒利的小刀很快劃開了快遞盒的封口,裏面是一個不算很厚的本子。本子被層層保鮮膜包裹着,柏陽将保鮮膜撕開,打開了第一頁,雙眼卻震驚的抖動着。

這是一本日記本,準确的說,是谷妤薇的筆跡所寫的日記本。柏陽跌坐在沙發椅上,仔仔細細的看着日記本裏的內容。

夕陽落下,直到柏陽翻完最後一頁,他才蹙眉起身。柏陽将日記本拿到了院子後面,靠在牆上點了一根煙,日記本在煙霧中慢慢燃燒,最後化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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