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

“今晚,帶你出去玩。”

阿克薩拿着木梳站在銅鏡前,手中挽起一绺發精心梳起,傅寧的黑發異常滑順,握在手中比上等的綢緞還要令人心情愉悅。

第一次時,他就愛上這年輕男子的長發。

傅寧坐在凳子上面無表情,這麽多天他已經習慣将自己當成一個木偶,阿克薩要幹什麽他幾乎都不反抗。

傅寧一動不動,一點反應沒有的呆樣讓心情很好的阿克薩忽然抿了唇角,手中拿着的梳子也不覺用力幾分,扯着長發拉下來,傅寧眉眼一簇。

身後,阿克薩便欺身而上,從後面穿過他的長發繞道頸子前擡手掰着他的下颚,溫着嗓子細聲細語:“不開心嗎?”

傅寧後背一涼,這麽多天,他已經摸清楚對方的脾氣,阿克薩說話越輕柔動作越溫就說明他脾氣越差,現在這個樣子,正是爆發的前兆,傅寧眯眼又睜開,認命似的:“沒有。”

“那你怎麽不笑?”阿克薩幾乎零距離與他鼻尖對着鼻尖,将他一切都看盡眼中,傅寧雖然嘴上服從,可臉上卻像個将死之人。

“還在想他?”阿克薩看似不經意間問出口,傅寧卻像被人扯動傷疤,搖頭否認道:“沒有。”

他對尼布甲尼撒是什麽感情他也不知道,他不想去想,那個男人帶給他的皆是傷害,可他卻無法控制自己在聽到他死亡後所發出的悲憫以及撕心裂肺。

他不想去深想,現在他就是個行屍走肉,無法逃離這個世界,只能沉浸在自己編織的虛幻世界中,混混沌沌,意志消沉。

“那你怎麽證明,你沒在想他?”阿克薩忽然病态般的纏上他,逼問。

傅寧看着這張七八分神似的臉,就着這個人殺了尼布甲尼撒,殺了他哥哥。

傅寧心中抗拒片刻,最終慢慢湊過去,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啄了一下,而後迅速收回。

阿克薩渾身僵硬,眼底有驚詫,在傅寧快要退回來來一把握住他的腰杆,帶着力道将他整個人都圈進懷中,主動跟過去加深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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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腦袋暈乎,傅寧小臉被/吮/的紅撲撲阿克薩才放開他,面上帶着三分笑意:“今晚有祭祀活動,倒時你同本王一起去。”

傅寧心底一動,才想起剛才他就說過,要帶自己出玩的話,原來祭典。

壓下心底撲通撲通的狂跳,傅寧面上與之前無異,順從的點點頭,露出一笑。

“你終于笑了。”

看來他很喜歡出去玩,阿克薩眼底一亮。

這是傅寧到他這裏後第一次露出的笑意,沒來由的,阿克薩心中一陣歡喜。

他用發帶給傅寧長發攏到身後簡單的紮起,命人端來早已準備好的服飾,傅寧穿好。

阿克薩便臨時與朝臣相會,過了大半個下午。

黃昏時刻,阿克薩将他帶着一同離開王宮像祭祀廟行進。

出了宮門,傅寧一路上都心不在焉,這是他從耶路撒冷被擄來後第一次出宮門,透過車簾,外面的市井生活是他向往已久的自自由,今日随着阿克薩去祭廟,能有機會離開嗎?

傅寧看着外面的走過的人群,他現在一身貼身奴仆的打扮跟在阿克薩的王車上,因為不便大張旗鼓的帶着他,傅寧全身簡裝低調。

市井兩面是夾道觀望的人群,大家看到阿克薩的馬車路過都紛紛跪地行禮,末了人群裏有人悄聲道:“還以為是尼布甲尼撒王子當王呢。”

“是啊,誰能想到尼布甲尼撒王子帶兵打仗會戰死。”

… …

這些只言片語飄進耳中,阿克薩嘴角露出極為滿意一笑,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就算他們中意尼布甲尼撒,最終做王的也是他。

尼布甲尼撒只是個失敗者。

傅寧眉眼低順,心中那難受的感覺因為聽到這逝去的名字而變得格外沉重。

馬車一路颠晃最終在王家廟宇前停下。

阿克薩在衆人的簇擁下進入主殿祭拜,傅寧跟随其後。

神廟內。

馬爾杜克威嚴的神像立在雕鑿在半空,他的聖畜是獅足舌頭蠍子尾造型的怒蛇,巴比倫戰神的标志性寵物,在書上傅寧見過不止一次。

每一任巴比倫帝王都會祭拜他,他們會自诩為馬爾杜克在人間的化身,自封為戰神之王。

阿克薩登基為王後首要做的事便是向世人展現他的合法身份。

祭司長穿着白袍帶着一種神職人員将寺廟圍的水洩不通,取羊肝做法,祈福巴比倫在新王帶領下風調雨順,年年安康。

祭祀場面規模宏大,阿克薩一身尊貴帝王之姿,擡眼掃去,四下皆臣服。

傅寧心中又想起另外一張臉,那也是尊貴至極的模樣。

祭祀完畢後,新王挨個祭拜巴比倫衆神。

傅寧作為貼身奴仆跟在阿克薩左右,其他朝廷官員則在外等候。

不愧是王家專用寺廟,聽說這是老王上那波帕拉薩在世時命人修建的,現有的巴比倫城內最大規模的祭廟。

阿克薩祭拜農業神伊什塔爾,她是與馬爾杜克齊平的巴比倫大母神,同時也是司掌愛情與生育的女神。

阿克薩點燃熏熏香條對着伊什塔爾神像彎腰獻祭,每尊神像下面都有豐富的祭品,大量的水果牛羊肉等。

傅寧在身後看着他無比虔誠的模樣,阿克薩的身世就像個迷,因為書上從未記載,他也無法得知這人具體的生活習性,只聽宮中人偶爾提過一嘴,适合不受寵的王子。

聽說他的母妃是個身份低微的宮女,因為醉酒被那波帕拉薩看中而後有了他。

如此,傅寧便猜得到為何這個男子現在會有這麽極端的情緒,他一定不像尼布甲尼撒那樣,生來就萬衆矚目,備受尊崇。

也無怪乎他會這麽讨厭他。

傅寧心中低嘆,一切都有命數。

“不舒服?”阿克薩回頭,看到傅寧眼中的深沉,快步走過來摸了摸他額頭發現一切正常,便松口氣。

傅寧也不躲閃,心底有一樣情緒流過,開口道:“沒有。”

說話間,他眼睛暼到伊什塔爾沈向東供桌前放着除了祭品之外的其他東西,有鈴铛有玉制品造就的圓潤小棒還有銅黃色制品形狀彎曲的迷你墓碑好奇怪的造型,傅寧不禁蹙眉。

這些他怎麽一個都沒有了解過,大母神像前放置這些是有什麽別的考究?

阿克薩順着他視線看去,看出他眼底的疑惑,唇角上揚,牽着他手靠近些,聲音滿是磁性蠱惑:“感興趣?可以取下看看。”

傅寧驚:“這不是祭品嗎?”

祭品可以随意拿嗎?傳說中神只們會食用這些祭拜之物。

阿克薩搖頭,似不在意:“本王其實不并不在乎這些,只是個形式罷了。”

若真有神明保護,為什麽他母妃會慘死?

為什麽他會在冷宮內受盡欺辱?

為什麽差點燒死也無人問津?

一切都是人為,事在人為,就像他,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要去争取去謀劃,現在這一切可不是什麽神明賜予。

但是該有的明君形象與該做的傳統籠絡人心的表象,還是要做出來。

阿克薩拿起一枚銅鈴,鈴铛造型獨特,上面有個小孔可以分成兩半,下面有個鏈條,輕輕晃動發出機位悅耳的聲音。

傅寧不禁好奇:“這是……”

阿克薩看着他,目光神秘難測:“想知道怎麽用?”

傅寧遲疑了下,最終還是點點頭。

供桌上,傅寧雙手撐在兩側,臉貼着貢品,面前是一果盤,鼻尖飄着水果的清香。

阿克薩修長的身影自後倒映在光滑的石像上,大母神的慈悲與他的影子相交輝映,傅寧額間冒着細密的汗,雙手艱難的扒拉着就快要堅持不住。

阿克薩将銅鈴送進去,溫聲道:“現在知道這鈴铛的用法了嗎?”

傅寧咬緊牙關不願發出一點聲音,阿克薩拿着鈴铛的手用力,末端的金屬鏈條圈在手面上打了一個結,等傅寧全部适應後,他牽着線來回遞進,傅寧被逼的眼淚順着尾端簌簌流出,沾的果盤中的水果濕淋淋。

好奇心害死貓,他就不該對那個鈴铛感興趣。

阿克薩手上捏着一個隐形的開關,鈴铛忽然間裂成兩半,傅寧終于忍不住的叫出聲:“嗯,知道…”

“這鈴是特殊的材質做成,遇水就會成倍遞增。”阿克薩一邊慢慢動作一邊給他介紹這特別的玩具。

傅寧被貢桌跟阿克薩囊括在中間,沒有一點自由行進的空間,空氣中發出一陣沾滿水後的沉悶鈴響,他的臉像天邊散落的晚霞,紅的恨不能找到個地洞鑽進去。

“下人穿的袍子不适合你。”

阿克薩掀開他衣角一端,這是巴比倫王宮中的奴隸穿的,這等粗鄙的服裝甚是簡陋,傅寧身子骨嬌小,穿着這服裝就算是腰間系了一個帶子也顯得整個人都是裝在衣服裏的,他将傅寧的頭掰過來,手上多了個玉石,瑩潤發光,傅寧腦中震顫,這東西他終于知道是什麽,

可惜,看這樣子,阿克薩是打算拿給他。

“嗚!”

張口蠕/動間,阿克薩将整個玉石塞進去:“這是上等的暖玉,最養人。”

赫梯過進貢來的寶貝,最精致的山間玉開采雕刻而成,玉石本身泛着水綠色棉潤的光,四周雕刻上巴比倫的吉祥物怒蛇與獅子,凹凸有致的玉身,只需輕輕投去一眼便可知曉它的不菲價值。

傅寧嗆的連咳兩聲,玉石抵在喉嚨間嘴巴都被撐/的說不出話,阿克薩眼神徹底變了,傅寧身上特有的淡香缭繞着他,他将玉石抽回後,傅寧像陸地的魚終于獲得重入海水的機會,大口呼吸,可阿克薩并不給他這個機會,似乎知曉他現在的感受,浮雕玉石再次順着張開的嘴遞進去:“最近的身子需要多養養,太弱。”

阿克薩在他耳邊輕聲言語,傅寧拼命搖頭,可以一切都是徒勞。

祭廟本就在地下,室內溫度偏低,可這麽一折騰,傅寧後背濕漉漉,一波波熱氣蕩着他恨不能立刻離開。

不知過去多久,阿克薩将貢品重新放回去。

傅寧失了力一般伏在伊什塔爾的臂彎,臉上淚痕斑斑,阿克薩給他簡單擦拭後,開心極了:“待會有篝火晚會,本王帶你出去看。”

今晚的夜市将是為新王登基而開,一定是熱鬧非凡。

傅寧別過頭,根本不想搭理他,這個沒有人性的家夥。

阿克薩見他鬧着情緒,心底的某系情感得到滿足後,他現在格外有耐心,躬身湊過去似是哄道:“知道你今天累,也可以早些回去休息,下次在出來。”

反正傅寧跟着他,只要他願意,什麽時候出宮門都可以。

傅寧聽了立刻回頭看他,小臉紅紅,最終低聲道:“不用了,我想看看夜市。”

那道宮牆,他可不想再進去。

原本想着借着阿克薩祭祀的時機能不能悄悄溜走,現在看着對方看他這麽緊,怕是不宜逃脫。

但回宮就徹底沒有機會,他不想就這麽算了。

阿克薩只道他是想玩,見他聲音發急,便笑這摸摸他的頭,輕聲道:“好好,你休息一會,不疼了就走。”

傅寧蹙眉,阿克薩說話從不避諱,他卻臉上燒起火。

過了一會,門外有人來小心翼翼問祭拜事宜。

阿克薩起身帶着傅寧出去。

—— ——

——

巴比倫的夜市格外熱鬧,傅寧走在路間恍若隔世,腳底都是飄忽的。

阿克薩與他皆換了普通衣服,做了一番簡潔的化妝打扮,新王登基,今日阿克薩咋大街上露過面,為了不被人認出,特別做的幹擾。

傅寧被他牽着手,身後像針點過一樣又麻又癢,無奈間只能暗自提提緩解這種尴尬,阿克薩拉着他走到一家賣着衣服的店門口,忽然回頭看他,眼中帶着考量。

這是一家波斯舞娘開的店,裏面的服裝都是外地貨很心情。

門口一個身材豐滿的波斯女人穿着粉色沙麗站在臺子上對着夜空翩跹起舞,周圍很快聚集一波人,圍觀叫好。

傅寧擡眼看去,那名波斯女人對着他擠眉弄眼,漂亮的大眼傳遞着自己對他的興趣,阿克薩見狀揚眉,在他耳邊不悅道:“走,不看她。”

傅寧有些無語,人家只是對他笑了下,這個男子就這麽小肚雞腸,簡直無語。

原本他想着給傅寧帶進店裏選一身衣裳,現在因為這個波斯女人他忽然不想進這家店。

“去其他地方看看。”

巴比倫市區,這種外貿店很多,并不是只有這一個。

傅寧想說什麽,最終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只是無奈的跟着阿克薩繼續向前走。

終于在右拐後的第三家店,阿克薩如願的将他帶進門,這裏的客人不比剛才那家店少,阿克薩進店逡巡一圈後,選中一件大紅色的紗衣,紅與金色的配比,看着幾熱情又奔放,傅寧性格保守,每次都那麽木讷,行那種事都要他主動,不如給他改善一番。

阿克薩挑選了紅色,讓人領着他到裏間換。

傅寧一臉抗拒,這大紅色穿着太妖嬈,他可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丢臉,而且這衣服怎麽看都不像是男人穿的,阿克薩眼光就像出了問題。

似乎是看出他的忸怩,阿克掃繞道他身邊,低聲道:“如果晚上想好好睡覺。”

一句話,醍醐灌頂,傅寧咬牙心裏将人暗自罵了幾句,跟随店員向裏面走。

片刻功夫,傅寧出來,阿克薩眼前一亮,這身大紅襯的他格外明媚,傅寧皮膚本就偏白,紅色在他身上妖豔又火熱,看的他神情不覺發暗。

招呼店主拿了一片面紗,給他遮住,這長臉穿成這樣出去即便是夜晚,應該也會招人青睐。

阿克薩拉着他出門,傅寧臉上發燙,低着頭根本不敢看旁邊人投來的目光。

阿克薩心情大好,拉着他在集市上逛了一圈,給他買了杯鮮棗汁,傅寧目光在熱鬧的人群中四處張望,忽然一抹熟悉的聲影自眼前飄過。

只那麽一瞬,傅寧後背都僵硬起來,那個影子太過于有侵/略性,即便過去兩個月,他依舊沒有忘記,是尼布甲尼撒。

傅寧面上神色既緊張又期盼似的,順着剛才的方向再次看去,可眼前除了過往的人群,哪裏還有個那個男人的存在?

他看花眼了?

不可能,對方還打着一把青傘,對他投來一眼後唇邊那個标志性的笑不會讓他看錯,

尼布甲尼撒沒有死。

傅寧心髒如擂鼓,手心我這杯子都掐出汗來。

“怎麽了?”

阿克薩似乎察覺了他的不對勁,探頭過來詢問。

傅寧急忙收回視線,為了不被他看穿,他低頭咳嗽兩聲:“今晚很熱鬧,人很多。”

阿克薩聽了,一臉傲然:“這只是剛開始,以後這裏的每一天都會這麽熱鬧,這麽繁華。”

并不是只有尼布甲尼撒才有這個能力,阿克薩眼底自負不可一世。

傅寧不語,心中再也無法平靜,他就知道,尼布甲尼撒那個帶領巴比倫走向輝煌的男人不會輕易死去,書上既能流傳千年,自然有他的道理。

只是,他又去哪裏了?

傅寧不敢在阿克薩面前表露半分疑惑,只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怕是後面的日子又要水深火熱。

尼布甲尼撒沒有死,他回來了,他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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