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久違
久違
傅寧一路心不在焉。
忽然人群裏有人高喊:“有刺客……殺人啦……”
熱鬧的集市,燈火通明,傅寧被阿克薩牽着手停在一個賣面具的小攤前,看着攤位上各種璀璨的小玩意,目不轉睛,他正被其中一個青金石制成的圓筒印章所吸引,剛想拿起來看看,就聽到人群中傳來的倉皇喊叫。
傅寧立刻擡眼看去,之間前方距離他們四五丈,一個男子手捂着臂膀,渾身是血的像他們這面跑過來。
一旁的阿克薩眸色虛掩,拉着傅寧的臂膀立刻緊了緊,滿臉進入戒備狀态,這個時候怎會有這種事情出現?
他登基祭祀的第一次與民齊賀的活動,居然有人敢在頭上動土嗎?
阿克薩渾身血液跟着翻騰,面色冷的吓人,沉着嗓子道:“走。”
他帶着傅寧出來,周圍人群中早就被安插了他的眼線,就算有刺客也不會危及到他。
傅寧心中不知怎麽就“咚咚”亂跳起來,總覺得這奔跑而來的男子面容詭異,還有腦中盤旋未盡的那張臉。
阿克薩拉着他向前走,迎上那個男子。
“蹭——”
長刀劃出帶出的聲響,那個渾身是血的男子忽然從袖口中抽出刀,對着阿克薩就舉頭砍下。
“哔——”
就在刀要砍刀阿克薩事,空氣中蹦出一個暗器成功彈開對方的刀,男子驚的急忙收回出手的招式,向後閃退兩步。
阿克薩唇邊泛着冷笑,哪裏來的賊,也敢行刺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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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那些隐藏在阿克薩周圍的便裝侍衛們紛紛現身,男子與其中一人纏鬥間,又有同伴相繼出現加入戰鬥場面一度陷入混亂。
刀光劍影間,一旁民房上突然出現一排黑衣人,拉弓對着他們“嗖嗖”射來幾只冷箭阿克薩亮出藏起來的劍加入戰鬥,這些人是有預謀的沖他而來。
是誰?
傅寧眼底驚惶,忍不住向後退,腳踩到一旁的石子兒身子向後傾斜。
腰間一雙手在千鈞一發之際扶住他,跟着口被捂住,他只能發出幾句“嗚嗚”聲,腦中熱血上湧,身子被人攔腰拖着向後移,傅寧拼命掙紮,就在鼻腔內聞到那抹熟悉的幽香後,忽然止住一切動作,任由多方将他帶進黑暗巷中。
黃沙泥土搭起的半高圍牆,在月色朦胧下顯得格外滄桑,傅寧背抵在牆壁,捂住的口被人松開,他定定看着對方,接近兩個月未見,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還是一如曾經,那幽香即便隔了這麽久也依然令他記憶猶新。
尼布甲尼撒一身暗色便裝,蒼勁有力,高大的身軀在狹/窄的巷內顯得越發挺拔,立體俊美的臉龐借着周圍明暗晦/澀的光貪/婪的審視他傅寧心跳要按捺不住,呼吸也變得不穩。
他只聽到耳邊陣輕笑。
唇-就被人封住,雙/臂高舉過頭貼在牆面,尼布甲尼撒彎腰迫不及待的攫取他的芬芳,
周圍空氣全被這個霸道的男人所侵-略,傅寧浸泡在這久違的相逢中,像風中被持續摧殘而搖曳的花,歷經風霜後終于找到一處可依靠的港灣,他在漫長而濃重的攻勢下雙腿發軟。
—— ——
不知過去多久,尼布甲尼撒松開對他的鉗制,低頭對上那雙漆黑的眸,眼底閃着隐隐笑:“這麽久,想我沒?”
傅寧差點因為這句話哭出來,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觸動,明明兩個月前他對尼布甲尼撒是深惡痛絕,即便待在南宮,待在他的領地,每天想的事情也是暗自周旋,盡快逃離。
兩個月未見,這個男人更加成熟,氣質也更加沉穩,眼底的光亦是令他看不透也磨不爛。
傅寧薄唇蠕動,想說什麽,最終只是眼眶紅紅,抿着唇,不着一語。
“怎麽了?”尼布甲尼撒忽然湊過去,一只手挑起他的下颚,滿是關切,“這麽久不見,變嬌了?”
以前傅寧脾氣很犟,表面風輕雲淡,看似什麽都不在意,實則很有性子,沒想到現在他居然會因為自己一句話就眼眶紅紅。
他把人攬進懷中,輕拍後背,似是安撫,他其實沒怎麽哄過人,在傅寧之前,他從未對誰這麽放縱過,若有人敢當他面哭問話還不答,早就屍首異處了。
傅寧靠在他胸前,感受到他綿長幽遠的呼吸,寬闊的胸膛規律的起伏,恍然間,這麽長時間的淩亂得到了安撫,這是一種比在阿克薩身邊待着還要令人安心的存在。
他微微動了下,拖着鼻音低聲道:“沒。”
他最想問的是,這兩個月他都去哪裏了?
他父親死了,他沒看到最後一眼,不知道遺憾不遺憾?
原本該屬于他的王位也被別人坐了,他甘心不甘心?
在月色掩映下,尼布甲尼撒看着他被人精心而刻意挽起的長發,上面插了支金簪,楓唇因他的滋/潤而宛若盛開的鮮花,秀目流轉,星星點點帶着隐忍的淚,心底被壓下的邪火又竄起,難以澆滅。
發簪被拔下随意的扔在一邊,夜風拂過,絲絲縷縷,傅寧哭腔更加明顯,這個人比阿克薩要厲害百倍,掌心攥着從牆壁上扣下的來的泥沙,恨不能穿過去,把他阻擋在外。
“小心着涼。”
傅寧身上多了件衣物,身子在風中抖動,好不可憐。
外面厮殺吼聲震動,越來越大,傅寧擰眉他知道這場刺殺是尼布甲尼撒手筆。
冷風灌進衣袍,他止不住牙關打顫,打了個噴嚏。
不知外面如何。
尼布甲尼撒見狀将他裹得更嚴實,眼底溫柔暈染竟比這高空的明月還要迷人。
“別擔心。”
今夜,巴比倫王城勢必要經歷一場浩劫洗禮,除離開兩個月有餘,這裏的一些人是該要好好肅清一番。
手心被人牽着,尼布甲尼撒帶着他重新返回街角中心,只是入目已經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殺在最前方的暴力俊男子正是多日未見的利希爾,他的腳邊躺着阿克薩的守衛,已經鍛煉了雙肢,正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而他本人眼底閃着瘋狂的光,伸出舌頭舔了下刀尖上的血回頭與他對視間,利希爾彈了個響指,傅寧立刻條件反射的別開眼睛,後背冒汗。
這個劊子手,冷血無情,看到他就下意識的想要繞着走。
利希爾滿意的看着傅寧的反應,不過很快就瞄到傅寧左手手腕正被他的王子牽着,兩人之間距離幾乎為零,緊挨着彼此,傅寧幹癟的身上套着殿下的戰袍,利希爾心中一陣嫌棄。
切!
只會以色侍人。
他根本看不慣。
接着他移過眼,走到尼布甲尼撒面前,禀告:“城內那些隐藏起來的阿克薩的叛軍已經被連根拔起。”
通過城內舊部接應,他們準确得知了阿克薩會在今天祭祀的消息,便提早做了準備。
阿克薩還真是小心,重要崗位全部換成了自己人,這次游街祭奠也是準備的謹慎異常只可惜,他再怎麽算計也還是漏了王子在王城中的人脈根系,即便他做了王也無法根除這些隐患。
而他這次——真不知道王子要怎麽處置他這個通敵的叛徒,居然跟亞述人與埃及人有染。
大街上看熱鬧的,迎接新王的百姓們,有的被刀劍吓得匆匆離開回家躲避,有的被誤傷到抱着臂彎嚎天嚎地,有的來不及撤退被尼布甲尼撒的親/兵就地攔住,困在一角。
原本張燈結彩,喜慶滔天的街道一時間變成另外一番惶恐不安的場景。
傅寧心中卻異常平靜下來,不知道為何,看着面前亂糟糟無法收拾的場面,他一點沒有之前的憂思。
身邊多了具高大的身影,他似乎不可思議的就安心下來。
尼布甲尼撒站在市區中心,所有人都以他為原點緩緩擴散開,打鬥依舊在繼續,只是被擒獲的對手越來越多。
傅寧目光看到遠處那抹颀長影子,他的紅色王袍已經被刀撕/裂開幾道口子,王冠歪斜,梳理好的卷發也不可避免的散亂開,面上是從未有的陰郁與狠辣。
阿克薩還在那裏負隅頑抗,傅寧心中一動,想起不久前寺廟裏的一幕,心髒好像被誰重重擊打了下,奇怪的情緒飄開。
他這兩個月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傅寧閉目,他無法評判自己現在對這個即将失敗的男人有什麽樣的情緒。
他比尼布甲尼撒更要有侵/略性,所求更多,可是他對自己終究是,除了那些事之外并未造成其它實際上的傷害。
他今晚,要看着他死嗎?
傅寧心底忽然就空了似的,窒息般難受,這個男子,就要死在他面前,被他旁邊的男人親手殺死。
數道聲音在腦中盤旋,尼布甲尼撒要處置阿克薩。
他不會放過他。
“刺啦——”
随着□□被武器劃傷的悶響,阿克薩手中刀被擊飛,跌在地上,手臂自垂落的衣袍汩汩流下細密的血水,在火光中顯得格外刺目,傅寧心驚肉跳,好像被紮的人是他。
阿克薩敗了,他被半途上去的利希爾打敗了。
利希爾嘴角挂着勝利的笑,對着他流出不屑的笑:“二王子,承讓了。”
一句二王子喊的極為諷刺,今天是阿克薩新王大典儀式,現在卻被人打在地上,肆意糟踐。
阿克薩眼角不甘,嘴裏吐了口血水,看着尼布甲尼撒。
目光掃到傅寧,眼神一暗,默然轉過去就好像沒有看見他。
傅寧忽然驚跳着一把抽回他放在尼布甲尼撒掌心的手,此舉,引得對方側頭看他。
無聲的打量,尼布甲尼撒在傅寧臉上細細流連,接着看像地上狼狽的人。
眉心輕蹙,心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
他沒有再去拉傅寧的手,只是暗自捏着拳,似要把骨頭捏碎。
“阿克薩,好久不見。”
沉默良久,尼布甲尼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