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複工
複工
這是一個幾乎沒有春天的城市,楊絮漫天落盡之時,紅男綠女們已換上夏裝。雪藏一冬的藕段身材一夜之間盡現人前,曝露于初夏的日光下泛着晃眼的油光,照實一切帶有熱度的欲望。換上一條在路邊攤花30大洋淘來的碎花半截長裙,套上一個印着圓圓熊貓臉的短袖T恤,我的複工生涯伴随又一季繁夏飒爽登場。
鄒笑添大概很久沒練琴了,連握弓的姿勢都忘得幹淨。
“就你這倒退的速度,不學也罷。”打擊學生學習熱情的老師不是好老師,例外的前提是,這個學生的學習熱情另有它因。
“最近事太多,又是錄音又是巡演,是沒好好練,等忙完的我一定認真練!”鄒笑添別扭地夾着琴,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句話。
“還沒少忙着談戀愛呢吧!”
我鄙夷地哼了一句。那晚亦然如同視死如歸的地下工作者,無論我怎麽威逼利誘,反複只那句“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怪不夠意思的。
只好把氣撒到眼前這位同謀身上。
“謝老師不也沒閑着?”
“你什麽意思?”
“那天我哥在,我也沒好多問,你和我哥什麽時候走到一起了?兄弟別怪我多嘴,之前我看好你們,并不知道他後來會和子孓訂婚。可現在不管什麽原因,既然他們已有婚約,怎麽看對你都不公平。我哥那人心思深,你千萬別把一切看得過于簡單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他語重心長地樣子讓我有點抵觸,雖然我知道他是為我好。
亦然那晚也說鄒笑添不簡單,我這樣一個極易輕信別人的人一定不是他的對手,別到時候被他賣了還在幫着數錢。我當時嘴上說她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心裏卻也麻愣的一怵,其實我又何嘗不知自己和他根本不在同一級別。難道這種高難度的挑戰定會被大BOSS手刃刀舐的體無完膚嗎?
“知道了。我也警告你,亦然是個好孩子,你別把她帶壞了。”焦點重又對實,我用手裏的琴弓敲了敲鄒笑添的肩說。
“放心吧,我和我哥可不一樣。”他說得篤定,讓我心生錯愕,鄒笑添,你說這話是想讓我放心呢嗎?
傍晚,當我走近SJ酒店大門時發現,原本豪氣沖天的電動旋轉門不知何時已變成了平凡無奇的感應式平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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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斯琪?”宋經理早早迎在門口,滿臉堆笑。
“宋經理好!大門什麽時候換成這樣了?”有點不可置信,我重又回頭上下逡巡了一番。
“你上次受傷後鄒總就讓換了。怎麽樣,手都好了嗎?”
“呵呵,都好了,謝謝!”
霎時間,心裏跌落的溫度開始點點回暖。比起別人的威脅和忠告,還是相信自己吧。
快下班時,他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出現在酒店大堂,不遠處宋經理匆匆迎了上去。在那樣排場的圍襯下,焦點只會在他的身上聚集停留。只見他回頭和邊上的人交待了些什麽,三五個人紛紛點頭後便作鳥獸散,唯剩下他獨自一人,朝我的方向踱過來。
我此刻演奏正是樂段中歡快跳躍的第二樂章,跳弓、頓弓不斷,原本爛熟于心的樂章,竟在他的步步逼近下完全跳脫了我的掌控,錯音連連,擡起落下的弓力道不穩,簡直與砸琴無異。
錯音剛出聲響,我的臉便紅了,轟得一下,逐漸紅得不可收場,連耳朵都在火燒。
他就一直在伫立在那,不動聲色地将我的慌張忙亂盡收眼底。
“能下班了嗎?我的勞模。”
他喝了點酒,耳廓有點發紅,呼在我臉上的熱氣揮散着酒精的殘餘。
“喝酒了?”我收起琴,皺眉看他。
“嗯,喝了點,走,我送你回去。”他接過我手裏的琴擱在鋼琴凳上,指尖相觸地一瞬,我感受到了他的炙熱。
“你沒事吧?我自己回去好了,你早點休息吧,喝了酒別開車了,記得找司機來送你……”
“這麽啰嗦,是舍不得我就要走了嗎?”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他說話的樣子竟帶着我從不曾見過的痞氣。
“走?去哪?”我心裏一黯,趕忙問道。
“美國,明天走。”
“什麽?怎麽之前都沒聽你說?”
“看你緊張的,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了,今天剛定的,快則一周,最多10天,要是時間太久了我會生病的。”他笑得促狹,睫毛的陰影裏是雙越笑越冷的眼睛。
“什麽病?是會水土不服嗎?”我倒是問得認真。
“相思病……”還未說完,他便俯身一吻,在他的地盤,這鬧鬧哄哄的酒店大堂,衆目睽睽之下。
濕濡的酒氣從他的舌尖傳遞與我,嗡得一聲血液上湧,停滞了我的一切思維。他吻得霸道而蠻橫,含着我的唇反複撕咬,疼得我連連吸氣,下意識得想要推他,卻被他攬得更緊,他的舌在我的口中不斷挑釁索取,宣告每一寸被他蹂躏後誰也不可觊觎的領地,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直至我瀕臨窒息。
“這個吻是我熬過這10天的動力。”
他不舍得放開我,低喘着,平複着,如火的指尖滑過我腫脹的唇瓣,久久留連。
“我說,10天,您不至于吧?”我清清嗓子,聲音卻還啞着。
“我至于。乖乖等我,嗯?”
他緊緊箍住我,勒得我呼吸困難,鼻尖死抵住他堅硬的胸膛,都要變了形。
這個男人,今天是什麽了?
沒有開車,他陪我走到樓下,緊握我掌心的手,膩出了層層細汗,不知是我的還是他的。不讓我上樓,他拉我在小區街邊的木椅上并肩坐下。
“你學過跆拳道?”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虎口,一下一下。
“嗯,小時候學的。”
“能自衛嗎?”
“看誰了。一般女生應該沒問題,男的大概勉強可以應付幾招,怎麽了?”
他沒有說話,初夏的風暧昧地吹着,舞起木椅邊的柳枝,被夜熏染成墨綠的柳葉輕佻地掃過我的頭頂,哼着頑皮的歌。我枕着他寬而厚實的肩,微微眯起了眼睛,聽着甜而膩的空氣噪,汲取着他的陌生而熟悉的淺淺酒氣,想,10天,還不快嗎,不過就是吃30頓飯睡10覺,又想,要是倚着他這樣睡着了,也是件幸福而美好的事。
早上睜眼看表,7點半,摸索出床頭的電話打過去,已關機。原來自己竟忘了問他起飛時間,沒想到這麽早,他已在離我近1萬米的高空。
昨天後來我當真就睡着了,嘴角蜿蜒的口水,潤濕了他從不打皺的襯衫。他原想抱我回屋,唏唏嗦嗦間還是弄醒了我,睡眼惺忪下猛然受驚,我誇張地掙紮,結果一屁股坐在地上,咳了兩聲後揉着生疼的屁墩問,我這是在哪?
天,還有比這更丢人的嗎?
拉起被子佯裝賴床,繼續睡這10天以內的第一覺。
真想一覺睡它10天。
一天恍惚,煎熬到了晚上,掰下三根手指——30頓飯裏已經吃了3頓,除了他的杳無音信,一切都還可以承受。
“洗洗睡吧,瞧你那一臉的癡呆樣!”亦然看了看時間,将電視調至HN衛視,開始鎖定她最近癡迷的清穿大戲。
“你才癡呆,看這麽癡呆的電視劇。”卧室裏的手機鈴響,我白她一眼飛身進屋,一猛子紮上床,看都沒看便接起電話。
“睡了嗎?”這個聲音,是通過幾顆衛星輾轉傳來的?很清晰的說。
“沒有呢,你到啦?”
“恩,剛住下。”
“吃了嗎?”
“準備去。”
“那你快去吧。”剛說完就狠狠咬舌,明明想了一天,怎麽能這麽急切地表示我很想挂掉電話呢。
“你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問你話呢?”
“我想你……”聲音很小,卻不影響我心跳加速的頻率。
“這裏信號不好,聽不太清。”
騙鬼去,我這的信號明明好到不行。難不成發達國家的信號還不如發展中國家的?
“聽不清算了,我要睡了,拜拜。”
“斯琪……”他突然這樣叫我,越過千山萬水,柔情無限。
“恩?”
“我很想你,乖乖等我回來。快去睡吧,晚安,祝你有個好夢。”
心底如同瞬間裝滿了小熊維尼精心保存的所有蜂蜜,光是聞見那香甜的氣味,都幸福到不行。
“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