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求婚
求婚
從醫院出來坐上回家的公車,猶豫到底要不要給亦然打電話問她給我吃過哪種消炎藥,不過以我對她的了解,回答多半都是“怎麽辦,我想不起來了耶”。又想,亦然知道了等于笑宇也知道了,既然醫生都說不一定有事,那在确定之前就沒必要讓他知道,不過多一個人提着心過日子,如果一個月以後複查時B超的結果沒有任何問題,豈不白讓他擔心這一個月。如果真要有什麽問題,到時候再一起想辦法也來得及。這樣想了想,我七上八下的心總算安定了些。
車上人不算多,但座位都是滿的。沒有人看得出我是個孕婦,更不會有人給我讓座。沒過兩站,身邊座上的人起身下車,我剛想要坐,被左前方一個40歲左右的中年婦女撞了個趔趄,好不容易重新扶穩,她已一屁股坐下。
“請你起來。”我很禮貌地命令。
她睜着無辜且驚訝的眼睛看我,沒有說話。
“請你起來,我要坐,我是孕婦。”我加大了音量說道。
“你個小丫頭,想坐座也不能撒謊啊!太可笑了,還說自己是孕婦,你讓大家看看!你哪裏像個孕婦!”她大概被我激怒,已經全然忘記自己剛才搶座的一幕,說得趾高氣揚。
“這是我的産檢病例,你剛撞我那下就算了,現在請你起來,給孕婦讓座。”我揚起頭,把病例在她眼前晃了晃,為了保護孩子,對我而言沒有難事。
車裏的人,女人為主,陸續開始為我伸張正義,矛頭直指座上的婦女。她逐漸繃不住,但絲毫沒有起立讓座的打算。
“姑娘,來我這坐吧!”身後一個中年男子看不下去了,起身讓我過去坐。
“謝謝!”我說,坐下前我對着前排的女人說:“大媽,做人多積點德吧!”
“就是就是”,“太差勁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附和。那個女人陰着臉,大概終于體會到什麽叫人言可畏,車剛停穩便灰溜溜地起身下了車。我摸了摸肚子,小聲說,寶寶,怎麽樣,媽媽厲害吧!一擡眼,發現公車剛好駛過SJ大廈,你爸爸就在那裏面上班,我嘿嘿傻笑兩聲,目不轉睛地看着不遠處的銀白色建築,直到歪個脖子再也看不見。
幾聲隆隆的雷聲後,天上落下了雨點,起初只是稀疏的幾大滴,往後越來越密,很快便傾盆,雨簾如同灰白的幕布自車門的玻璃上垂下,視線一片模糊。我下了車,在站臺裏避了一會,眼見着雷雨一時半會沒有變小的樣子,又看看近在眼前的小區大門,我把背包舉過頭頂,三步并兩步快走進雨裏,沖進樓道時和剛從電梯裏走出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我欠身道歉,抖抖身上滾落的雨珠接着往裏走。
“斯琪?”
一轉身,剛撞上的原來是陸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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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在這?”我問。
“今天沒排演,過來看看你,敲了半天門見你沒在家,剛準備回去。”
“找我有什麽事嗎?”我走進電梯,他跟了上來。
“沒什麽事,就想找個朋友聊聊天。”随我走進家裏,他把一兜子水果擱在茶幾上,看着那個急着從袋裏滾出來的水蜜桃,我挑眉問道:“找朋友聊天還自帶水果?”
“呵呵。”他尴尬地笑了笑,自顧在沙發上坐下,大概沒留意,直接坐在一本書上。他又幹笑了兩聲略微起身,從沙發上拿起那本書。“從懷孕到出生?”他的臉憋得有點紅,帶着深深的疑惑念出書名,驚訝地看着我。
“你先坐,我去換套衣服。”我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走進卧室關上門。衣服濕得不算厲害,不過以防感冒還是要趕緊換掉。
換好衣服出去,正好撞見鄒笑宇開門進屋與陸濤面面相觑的一幕。兩個看誰都不順眼的大男人,此刻眼裏釋放的醋意和敵意令我毛骨悚然。
“回來了?淋到雨沒有?”看着笑宇逐漸捏緊的拳頭,我趕緊迎上去接過他手裏還很熱乎的飯菜,順勢撥開了他緊握的拳頭。
“他怎麽在這?”笑宇在門口換了鞋,問得漫不經心。
“你呢?怎麽會有斯琪屋裏的鑰匙?”陸濤自沙發上直起身,說得毫不示弱。
笑宇看都沒看陸濤,直接蹙着眉問我:“你還沒告訴他嗎?”
“告訴他什麽?”對陸濤,一路看着他為斯琪所做的改變,之前的反感和排斥已逐漸淡化,不過一個存在感寥寥的普通朋友。我只是看不慣鄒笑宇盛勢淩人的樣子,一副俨然此家男主人的架勢,定要将陸濤打壓的再無反擊之力才肯罷休。其實論起曾經帶給我的傷痛,陸濤哪裏比得上他。我的明知故問,只是不想太遂他心意罷了。
顯然,他沒料到我會如此回答,隐着怒意撇了我一眼,随即看向陸濤說:“內人已經有孕在身一個多月了,醫生說這段時間需要安心靜養,所以沒什麽事還請你盡量別來打擾她。擺滿月酒的時候我們自然會邀請你一同慶賀!”
陸濤看似自然地将手插進了口袋,額頭上暴出的青筋突突跳了幾下,所有這些細節,只有相熟如我才能看得出他正在承受巨大打擊帶來的痛楚。“他說得是真的嗎?”他看向我,滿懷失落。
“我确實懷了他的孩子,但還并非他的內人。”說完我鄙夷地瞟了眼仗子欺人的鄒笑宇,此刻的他猶如一座進入了活躍期的的活火山,随時都有可能爆發。
可惜陸濤早已沒有心思聽我多說一個字,只嗫嚅着“那恭喜你了,好好保重身體”便向門口走去,随着大門“砰”得一聲關上,眼前的火山終于小規模地噴發了。
“先不問你為什麽下這麽大的雨他會出現在這裏,我現在更想知道的是,在他面前你為什麽故意與我疏離,甚至不願意讓他知道我們的關系!”
我知道他壓着火,這樣的語調已經算态度良好了。
“我們的關系?我哪句說得有錯?我倒想問你呢,我什麽時候變成你的內人了?”
“明天!”他從口袋裏掏出個小方盒賭氣般地塞到我面前,“咚”得一聲單膝跪下:“事先預演了不下一千遍的求婚,誰知道會是這樣的氣氛,嫁給我吧,明天去領證!”
我看向他手裏那個曾經被鄒笑添詳細描述過的戒指盒,滿心都是立馬打開一看究竟的沖動,可轉念一想他如此倉促的求婚或多或少有孩子的原因,而這個孩子究竟有沒有問題至少要等一個月以後才有定論,在那之前,其實我并沒有同他結婚的心情和打算。
“你先代我保管一個月的,一個月以後再給我,到時候我會給你答案。”我強忍住好奇,讓自己說得盡可能平靜。
他不解地看着我,沒有立馬起身,只是問:“為什麽還要等一個月?”
“看你是不是經得起考驗喽!”我其實在和自己打一個賭,賭注是肚裏的孩子,賭得是我們一生的幸福。
“收好了!別一個月以後我問你要的時候找不着了,快吃飯吧,終于有點胃口了。”我走向餐桌準備吃飯。
“怎麽看你都像有什麽陰謀,快說,到底有什麽事瞞着我?”他起身跟過來,警覺地問。
“就我這智商哪敢跟你玩陰謀,從來都只有被你玩的份!”
顯然生怕繼續這個話題,他不說話了。
吃完飯,他站在飄窗邊看了看,又伸手出去試探了一會,對我說:“走,下樓,我陪你散散步。”說完他從衣櫃裏拿出一件線衣幫我披上,拉起我就往外走。
“等會,我先把碗洗了。”我說。
“放那,回來我洗。”
正是夏日雨後的傍晚,濕潤的風吹來難得的涼意,天空中的雲朵浸染出少見的紫色,浮得随遇而安。
“子孓,怎樣了?”我問。
他摟着我,走得悠閑,随口回道:“植物人。”
我突然停下腳步,瞪大了眼睛确認:“你說真的嗎?”
“恩。”他的手臂使勁,想推我接着向前走。
“笑宇……”我握了握他的手,站在那裏十分認真地看着他,懇求道:“幫幫她們吧,不為別的,就算為咱們的孩子積點德,好不好?”
“恩。”他回答地太過痛快,讓我很不确信:“你答應了?”
“恩,放心吧,等劉麗入獄後,我會安排她們姐妹去美國,這輩子都離你遠遠的。”
心裏一暖,原來,他早有安排,卻依然是為了我。
“我今天問了趙律師,明天那筆錢就會到賬了,有時間做個理財規劃吧,我可以給你點建議!”
剛想回他兩句,他的手機突然響了,看了眼來電,他放開了一直摟在我腰上的手接起電話,說得全是英文,語速飛快,還不時爽朗地笑兩聲,令我根本很難消化,只聽見,他喚那個給他打來電話的女生叫——Li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