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次認識
初次認識
一個陌生人住在他的家裏，躺在他的床上，吳炀晨意識到他一直這麽站在門外也不是個辦法，他遲早還是要進去面對的。
他定了定神後打開了門，吳炀晨眼眸低垂什麽東西都沒看，一個箭步就沖進去用被子把那人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都遮蓋住，然後他才敢用正眼瞧着眼前的人。
他的長相很特別，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特別，他渾身皮膚白皙、五官秀麗，額頭還長了一個紅色的胎記，有點像是一條蛇，而他的頭發是沒有其他顏色參雜的銀白色，他睡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就像是一只生長在極寒地帶但仍在散發着溫暖陽光的雪精靈，不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給人一種很美好與神秘的感覺。
這與其他人都不同，即便人類在踏入星際時代後與不同種族的人來往得更密切了，因而誕生了很多由不同種族結合而成的混血寶寶，但眼前這人的長相是他從未見過的、獨一無二的，不論是在網上還是在現實。
突然，吳炀晨看見他的眉心微微動了動，他還來不及退開，下一秒他就睜開眼了。
不誇張地說，這是世界上最獨特的眼睛，即使在很多年以後，這一幕都始終深刻地印在吳炀晨的腦海裏，歷歷在目。
他的瞳孔是紅黑色的，猶如一汪充滿着罪惡與邪念的沼澤，與他清純的外表極度不符，不過這種陰森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因為他的眼珠子開始左右轉動了。
岩雪剛醒的時候先是茫然地環顧一圈，然後發現自己不認得這裏，再加上他的臉上有一個男人一直在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他頓時被吓得不輕，他本能反應就像是一只受驚了的兔子，頭一縮就整個人埋在了被子裏面瑟瑟發抖。
吳炀晨見他這麽害怕，趕緊向後退了幾步，嘗試安撫他緊張的心情，他溫聲道：“我叫吳炀晨，是這個屋子的主人，我看你受傷了才把你帶回來的，我不是壞人，你別害怕，你出來我們談一談。”
其實吳炀晨并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懂他說話，雖然對方現在是人，但之前可是只狐貍來着，不過他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麽跟他溝通，所以只能硬着頭皮試一試了。
許久過後，被子裏有動靜了，岩雪緩緩地把頭伸了出來，頂着被弄亂的鳥窩，無辜地眨了眨眼。
吳炀晨依舊耐心地問道：“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岩雪狀似懵懂，他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猶豫地點了點頭。
吳炀晨看他的反應，像是能聽懂一些似的，他從他身後的衣櫃裏拿出自己的衣服和全新的內褲來，想讓他先穿上衣服。這期間岩雪一聲不吭，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在觀察，又像是在好奇他在做些什麽。
吳炀晨确保自己的所有行動都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然後步伐謹慎地靠近他，把衣服遞過去：“你把衣服穿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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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雪接過來後就坐了起來，被子從他肩膀處滑落，露出了纖細的鎖骨，吳炀晨不自然地撇開了眼。
岩雪拿着衣服在自己身上瞎比劃，就是不知道要怎麽穿，吳炀晨過了一會兒都沒聽見動靜，他扭頭一看，看見他把褲子套在了頭上，而且還是褲腿套了上去。
吳炀晨：“……”
他眼前一黑，有點無語地走了過去跟老媽子一樣，拿起衣服幫他套了進去，還很細心地連袖子都幫他穿好了，但是到了要穿內褲和褲子時，吳炀晨也有點犯難了。
他試圖口頭上教他穿：“看見這個洞沒，你把左腳套進去，右腳就套這裏，這是前面，這是後面，我出去等你穿好了再進來，聽懂了嗎？”
對方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吳炀晨看他點得這麽快，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聽懂了。
岩雪等他出去之後就跟着他教的方法穿褲子，一切都很順利，他很快就穿好了，然後呆呆地坐在床上等吳炀晨回來。
其實岩雪是聽懂了的，也知道對方不是壞人，而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因為他在昏迷期間還是有一點意識的，他隐隐約約地感覺到有人在照顧自己，也能感覺到對方時不時就會撫摸他、安撫他，但自己陷入昏迷中給不了回應。
直到岩雪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一股熱流從心髒處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意念一動，他在無意識中竟然化出了人形，然後他就醒來了，但他暫時也給不了他回應，因為自己雖然好像天生就能聽懂對方說話，但他只是能聽懂而已，他還需要時間去學說話。
大約五分鐘過後，吳炀晨敲了敲門，然後走了進來，就看見他穿好衣服乖乖地坐在那裏。
吳炀晨有點驚奇，這只小狐貍還真能聽懂他說話。
他搬了把椅子在床前：“我們來談談吧，你是能聽懂我說話嗎”
岩雪默默地點頭，吳炀晨接着問：“那你會說話嗎？”
搖頭。
吳炀晨想了想，即便對方現在不會說話，但他還是要盡量地了解情況：“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就點頭或者搖頭就好了，可以嗎？”
點頭。
經過了詳細的詢問，吳炀晨大概也了解了一些情況：對方是貨真價實的狐貍，他只是能在狐貍和人這兩種型态中切換。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個地方的，更不知道要怎麽回家，至于昏迷的原因則跟歐付升推斷的一樣，是因為被雷擊中了。
吳炀晨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都快要晚上八點了，兩人都還沒吃晚飯，他決定先把兩人的飯做好，既然人都醒了，自然就沒必要讓人繼續打營養劑。
“我先做飯去，你去客廳的沙發坐着等我好不好？”
點頭。
吳炀晨走到廚房裏打開冰箱翻找食材，看看要做些什麽。
忽然，卧室處傳來一聲巨響，吳炀晨立刻關了冰箱趕到卧室門口，只見岩雪整個人躺在地上，用手捂住了額頭。
他湊過去撥開他的手，發現岩雪的額頭紅通通的，看樣子明天是要腫起來了，再看旁邊歪倒在地的椅子，他已經有了猜測。
“你剛才撞到了椅子？”
點頭。
“你為什麽會撞诶我忘了你不會說話，你是不會走路嗎？”不然很難想像有人會在家裏摔得這麽慘。
點頭。
吳炀晨拍了拍腦門，想來也是，四腳生物突然要用兩只腳來走路，任誰也會不習慣。他扶住岩雪的肩膀想要把他撐起來，而他也的确站起來了，只是兩條腿像面條一樣綿軟地拖在地板上，根本就不能站直，要是沒有吳炀晨撐着，怕是又要摔在地上。
于是吳炀晨只好把他直接橫抱起來，然後再輕輕地放在沙發上，拿出醫療箱為他上藥，并開了電視，讓他看着解解悶。
吳炀晨回到廚房，打算簡簡單單熬個蔬菜粥算了，畢竟人剛醒來，吃得清淡些總是沒錯的。
半個小時之後，吳炀晨端着粥放在了餐桌上，然後回到沙發旁抄起岩雪，把他安頓在餐椅上。
雖然岩雪的腿不行，但好在手還是能控制好的，吳炀晨教了兩邊後岩雪就能用勺子自己喝粥了。
飯桌上一片寂靜，只剩下吃東西的聲音，一個是因為不會說話，另一個則是被折騰得懶得說話。
就這樣，他們在沉默之中吃完了飯，吳炀晨也把東西都收拾好了，現在該煩惱的就是睡覺的問題了，他家只有一間卧室一張床。
吳炀晨想了想，問道：“你現在能變回狐貍嗎？”
岩雪這次沒有直接搖頭或點頭，他皺緊眉頭，全身都在繃緊用力，片刻後無果，他搖了搖頭。
要是岩雪能變回狐貍，他還打算跟前幾晚一樣兩人一起睡呢，但現在他變不了，卧室的那張單人床又太小了，擠不下兩個男人，考慮到對方剛醒來，他只好退讓一步：“那我睡沙發吧，你去卧室裏睡。”
不料一直很好說話的岩雪搖頭了，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沙發。
吳炀晨了然：“你的意思是你要睡沙發？”
看見對方點頭後，他接着道：“也不是不行，那你在客廳要乖乖的，不要到處亂走亂碰，要是有什麽事情你就用力拍茶幾，我在房裏能聽到的，可以嗎？”
點頭。
吳炀晨把他抱回沙發，并教他用電視遙控：“你要是睡不着就看會兒電視，但你要是準備睡了，就記得把電視關掉。那我……進去了？”
岩雪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他躺在沙發上點點頭，無辜的樣子惹人憐愛。
吳炀晨進去後才想起來自己沒給他準備被子枕頭，他從頂櫃上翻出備用的被子枕頭，轉身出去給岩雪披上了。
“好了，這次我真要進去了，晚安。”
岩雪在吳炀晨轉身離開時用手拽住了他的手腕，對方回頭看着他時岩雪突然說話了，聲音就像清泉一樣幹淨清脆：“謝……謝。”
聲音雖輕，但吳炀晨确确實實是聽見了，而且他說得很标準。
他驚愕地問道：“你不是不會說話嗎？”
岩雪腼腆地笑了笑，手指指着前面，說了聲：“電視。”
吳炀晨看着他一臉得意的樣子忍俊不禁，他伸手揉了揉岩雪柔軟的頭發：“真棒，晚安。”
岩雪努力地咬正每一個音節：“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