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存芥蒂

不存芥蒂

幾乎茫然到不知所措的宇見捧着她脆得跟渣一樣的初始刃茫然地踏上歸途,半路上才想起來沒和她的塑料好友太宰治打照面。

算了,這位熱愛半夜吐黑泥再撤回的同志也沒那麽重要。

他應該是把自己當深夜樹洞了,宇見很看得開。

感謝日本電車沒有要求過安檢,捧着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管制刀具的石切丸,宇見一路小心翼翼地回家,完全忘了出門前想着快去快回好回來趕緊搭橋的工作思想。

當三日月為她打開大門的時候,一人一刃面對着稀巴爛的石切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殿下。”三日月努力理解現狀,慢慢開口,“這是,我們家石切嗎?”

“是的。”宇見表情嚴肅,“雖然他碎的稀爛,但是把他粘起來的人沒拼錯任何一片,當然我也不會感覺錯——這就是我的初始刀。”

千年老刀努力消化現狀。

“而且石切的靈還在!”宇見的眼睛幾乎在發光,“他甚至還會回應我!只要找到鑄刀匠就一定可以喚醒他了!”

她喜悅的眼淚像不要錢一樣滴滴答答落下來,這回的淚水和常人無異,清澈透明的液體很快沾濕了宇見的領口,洇開一大片。

“只要、只要把橋搭好,我們就能回家、喚醒石切了,我現在就去,我馬上就去搭橋……”宇見碎碎念,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

三日月捧着宇見鄭重其事交給他的破破爛爛的石切,沉默。

可是他在石切的本體上,看到了七個很明顯是屬于這個世界的靈魂啊?

石切,你個濃眉大眼的居然在異世界養人類?

三日月宗近不明白,三日月宗近想不通,三日月宗近攔住了已經大腦短路的主君給她塞了一碗鳗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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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您吃完再忙。”他說,然後進房裏石切丸(和他身上綁定的七龍珠)騰出一片空間。

稍微冷靜下來一點的宇見捧着碗站在房門口。

破壞成那副模樣的刀劍別說用刀架了,就連放在柔軟的被褥上都會讓人心驚膽戰。

宇見又想哭了。

三日月站起來,抱住了她。

付喪神高大,他像月亮照耀世間一樣攏住少女的身體,溫暖的懷抱傳遞給她堅定的力量。

宇見默不作聲地環抱住他:“謝謝你,宗近。”

三日月撫摸宇見的頭:“哈哈哈哈,其實老爺爺也有些吃醋呢,明明把殿下養大的是我,殿下看起來還是更粘石切丸一點呢。”

“不要吃這麽奇怪的醋啦。”宇見乖乖被rua,聞言睨他一眼,“石切可以回來,明明宗近你也很高興的。”

三日月宗近看着兄弟的靈在空氣裏搖搖晃晃,身邊跟着一朵看起來呆呆的人類靈魂,再後面跟着5個蹦跳的圓點,最後有個雖然沒手沒腳但看起來還是手忙腳亂的靈魂球,陷入沉思。

主君,石切丸在異世界學壞了,他要帶着七龍珠和我們一起回家了。

宇見往嘴裏塞飯,一邊說:“說起來總覺得石切身邊有種熟悉的氣息……”

話音未落,她閉上嘴,思索。

這句話以前是不是出現過?宇見想,然後大驚失色。

她感覺到的,那不就是織田作之助身邊的氛圍嗎?難道自己真的拿穩了渣男劇本,在紅玫瑰(織田)身邊回憶白月光(石切),現在白月光回來了就開始思念紅玫瑰了嗎?

代餐要少吃啊!

宇見馬上面色嚴肅地跪坐在石切丸身邊,然後給他輸送靈力來保證活力。

三日月宗近眼睜睜看着自家兄弟的靈把得到的靈力分享給其他幾個靈魂。

這和拿自家罐頭喂野貓有什麽差別?

三日月目送快樂的主君繼續搭橋,而石切丸試圖跟上去的靈突破不了他臨時在這個房間周圍布置的結界。

主君那裏的布置基本上已經收尾,那自己還能做點什麽呢?三日月沉思,然後找出擦刀布,開始給石切丸裂成一片一片的本體打光磨亮。

被譽為最美之劍的三日月對石切丸現在這副難看的樣子有點嫌棄。

夜深沉寂,淩晨的三日月家每一員都有自己的任務,可謂是各司其事。

三點半,宇見洗好澡穿着毛茸茸的狐之助睡衣想去看看石切丸,就見到三日月正在房門外,背着門沉思。

宇見:?

“大晚上站在這裏幹嘛?”宇見問,然後三日月面色不變地讓開位置,讓主君開門。

宇見一邊開門一邊說:“我也知道你很想石切丸啦,但是現在他還是靈的狀态,本體又碎成那樣根本沒辦法化……形……”

“……”

打開門的房間裏面正有五個抱作一團哭得稀裏嘩啦的小孩,鏽紅色頭發的青年手足無措地把孩子們攬在懷裏,然後胖胖的咖啡店主正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安撫他們。

宇見開門的動作讓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表情一片空白的宇見啪地關上門。

她機械地扭過頭:“宗近。”

“主君,我在。”

“我好像看見死去的朋友出現在我家裏。”

這是什麽地獄笑話嗎?話說又不是中元節又不是萬聖節倒是不要來這一套啊!

她覺得自己需要做好心理準備才能再次打開這扇門。

代餐和正主怎麽會出現在同一個空間啊!

先說好她本人實際上從來沒有做過在一方身上找另一方影子的事,很坦蕩。

三日月宗近拍拍宇見的肩膀:“沒關系的宇見殿下,偶爾也會有這種情況的。”

“不過石切丸飼養的人類居然是宇見殿下的朋友,這種事我還真沒想到……”

“飼養人類?”宇見猛地扭頭,“什麽飼養人類,那不是我的幻覺嗎?”

“那是您把石切丸帶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跟着石切丸的靈的靈魂哦。”三日月說。

宇見努力消化今夜這些足以對大腦造成降維打擊的信息。

不行啊,大腦轉不起來,完全是一片空白啊。她想。

“叮叮咚!叮叮咚!”

門鈴聲突兀地響起,宇見貓一樣跳起,然後像幽靈一樣飄去開門,試圖逃離這個讓大腦燒起來的地方。

“淩晨三點什麽人才會來猛按別人家門鈴啊,擾民了知道嗎……”宇見碎碎念開門,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這人腦袋裏仍然是一片漿糊。

門外站着的是宇見前一日去橫濱沒能見到一面的太宰。

他的表情比宇見見過的任何一回都要陰郁,面上纏着的繃帶被摘下,那一只眼睛此刻閃着紅色的光輝,身上沾滿了血腥味,好像又投過河,整個人像濕漉漉的小貓一樣站在宇見面前。

宇見想到了自己以前說過的話。

(“……況且他都知道我們家地址了……應該不會哪天開門就看到他從橫濱瞬移過來,吧?”)

但是太宰的狀态看起來卻和她以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絕望的少年整個人比起以往更加空茫,他看起來脆弱又悲傷。

他說:“為什麽我從來沒有用這只眼睛看過安吾呢?”

宇見不知道安吾是誰,她看着這個已經成長為青年的朋友,混亂的大腦在這個夜裏第一次感覺到一絲清明。

兩人相顧無言。

“你需要我抱抱你嗎?”宇見問。

太宰擡起眼睛看她,鳶色的眼底濃稠的死意幾乎能讓人溺死。

他甜蜜又陰森地說:“我從port mafia叛逃了,宇見家就是我出現的最後一站。”

“你說——你會不會死在port mafia的報複中呢?”

宇見:啊?真的嗎?可是我不出意外今天就要回老家了耶。

“你不是已經是幹部了嗎?”宇見說,然後了然道,“果然你的上司已經開始忌憚你了。”

側卧之榻豈容他人鼾睡,宇見聽過無數刀劍前主的故事,無論多麽忠誠,只要強大到一定地步就會成為主君的心腹大患。

太宰輕笑,眼裏卻盡是翻滾的黑霧:“是啊,我還以為森先生的出手不會那麽快那麽不留餘地——我也是笨蛋吧。”

宇見合理推理,大膽猜測:“你很重要的人不在了?是朋友?”

太宰沒說話。他身上其實還有些許血色,雖然被水沖淡了,但是濕漉漉的繃帶被染成了淡粉色。

宇見沒有戳人傷口的習慣,雖然很想說自己以為對方除了自己根本沒有朋友,但還是沒開口。

對于太宰這樣的人來說,能夠被他稱為朋友的人,已經可以想象到其重要性了。

甚至她都能猜到太宰來找她的原因——确認一下她的安全,再順便警告一下“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宇見朝濕漉漉的黑貓伸開雙臂,露出安撫的表情:“雖然你的朋友已經不在了,但是太宰還可以在我這哭一會哦。”

太宰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

宇見上前一步,學着三日月抱她的樣子,把友人抱了個滿懷。她什麽都沒說,墊着腳試圖給他一點溫暖。

少女毛茸茸的睡衣染上了河流的濕氣,厚實又溫暖的布料熨帖地貼着太宰冰涼的皮膚。太宰不合時宜地想起來她曾送給他的那件金色披風。

披風在這次叛逃過程中作為誘餌引開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太宰遠遠看見金色的披風被撕裂成碎片的時候也很突然地想起了他的遠在仙臺的朋友。

是朋友啊。

他想起每一次見面後宇見都默不作聲地清除兩人會面的痕跡,随着會面次數增加,兩人的接頭也越來越向暗中發展,又想到被森先生算計進陰謀中的織田作和安吾,無可奈何地承認宇見真的很懂上位者的想法。

隐藏在背後不為人知的魔術成為太宰叛逃過程中的王牌,魔眼成為搜集信息的重要武器,宇見給他帶來的讓他沒能死在這一場混亂中,也讓他更清晰地意識到——他從織田作那裏得到的未來的道标,或許觸手可及。

他終于伸出手,抱住了宇見:“……你送給我的18歲禮物我沒拆,落在辦公室裏了。”

“去拿來啊,你空間魔術不是學得很好嗎。”宇見說。

“我給小矮子的車裝了炸彈,等他要開就給他炸了。”

“很難判斷你們關系。”

“你送我的披風被他們打爛了。”

“反正是宗近不穿的,你喜歡我可以再買一件送你。”

“安吾是異能特務科的間諜。”

“不認識的人啊,是他害死了你的朋友嗎?”

太宰抱緊了宇見:“……是森先生害死的,安吾只是被利用了——但他是叛徒。”

看來也是太宰的朋友——至少之前是。

宇見愛憐地摸了摸太宰的頭發。

然後才發現他穿的不是那件一成不變的黑大衣,而換成了一件很眼熟的沙色風衣。

而太宰還在說:“織田作,織田作死了,如果我再多一點情報,如果我用魔眼看一眼安吾,織田作就不會——”

“宇見,這次麻煩你了……太宰?”鏽紅色頭發的青年從門廊走出來,身邊跟着微笑的冒黑氣的三日月宗近。

宇見:“……”

場面一時間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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