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好惡殊方
好惡殊方
“這是入場函。”摘掉了紙袋的宇見和亂步交出一張紙。
雖然賭場內的大部分侍應生都還在做無用功地地毯式搜索之前的兩位“非法闖入者”，但已經出去又重新進入的兩人就跟打游戲時出了副本又重開一把的玩家一樣，不主動攻擊npc是不會跟上一局一樣來追殺他們的。
簡單來說仇恨值不在新·宇見和新·亂步身上。
賭場應該是察覺到之前的老鼠已經離開了自己，場景內雖然還在做巡視，但是已經沒有離開時那麽嚴了。
不過30分鐘必須參與的游戲規則被拉長到一小時，算是小賺。
等宇見兩人找到太宰和國木田的時候，這兩人手上的籌碼數已經飄飄搖搖到10位數。
太宰不知緣何還套着那個紙袋，時不時有侍應生過來用那張不像人類的臉和他對視一下再緩緩離開。
“是把那個紙袋當成你了吧。”亂步說，“話說你一定要蒙着臉嗎？”
“這是作為審神者的基本職業素養。”臉上蓋着一張白紙的宇見說。
亂步試圖給這張紙上也畫點什麽，但沒有筆跡能留下。
貓貓嘆氣。
宇見走到牌桌上，拿起一疊紙牌：“除了用力量壓制外，作弊是做不過賭場自身創造的玩家的。所以讓我們來創造讓賭場快樂的東西吧。”
亂步坐在宇見對面的位置上，一位荷官适時出現。
當兩只怪物想要坐下來參與的時候，一位紙袋拉着國木田獨步強勢擠開怪物們的位置，搶占了宇見左右的座位。
國木田推了推眼鏡：“這太冒險了……我們還要接着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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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步接過荷官手裏的撲克，洗得天花亂墜。
他還穿着那身緊身馬甲，一時間比邊上的荷官更像荷官。
偵探歪歪腦袋：“可是你明明看起來還挺能上手的啊國木田。”
“……咳。亂步先生，您到底是什麽時候學的這個。”
亂步和宇見對視一眼。
“宇見，我們四個人能卡bug嗎？”亂步轉移話題，“感覺賭場也不是很智能……”
宇見看着籌碼臺上多出的那一柄劍，搖了搖手指：“請不要卡bug，我們是友好的player。不過之後你們就不需要參與游戲了，這一桌牌局請把所有籌碼都轉移給我吧。”
“因為我的珍視之物還挺多的來着……足夠撐到我完成VIP的目标了。”
太宰接過荷官的發牌，幽怨地戳了戳牌面：“宇見真是貪心啊。”
“一小時內不是需要強制參與嗎？”國木田問，他皺起眉頭同樣把手中的卡牌打開檢查，“而且讓一個剛成年的女孩子來全權處理也太……”
宇見嘴角一勾：“一個小時？足夠了。不要小瞧我啊獨步親。”
5分鐘後。
宇見放下最後一張牌，施施然站起來。籌碼數飚到11位數。
太宰看着籌碼臺上屬于自己的那團灰色記憶和國木田的筆記本和亂步的眼鏡。
“這些東西居然不會被收走嗎？”他說。
亂步撇着嘴回複他：“我和宇見可是精心計算過的，一份籌碼都不會多拿。”
“不愧是亂步先生。”國木田小心地收起寶貴的筆記本，跟在幾人身後。
太宰摸着下巴：“但是放上籌碼臺的東西不是輸了都應該被拿走嗎……”
亂步露出得意的表情：“你和國木田都沒有上過有人類的游戲吧。實際上勝利者可以選擇要不要敗者的珍視之物的，如果不需要，可以把珍視之物換成籌碼，然後那些東西就會送到籌碼兌換室。”
原來如此，太宰若有所思。他看向宇見，少女左右觀察附近的游戲，最後選中了大型老虎機。
當她站到那個足有300位的老虎機上時，國木田已經開始冒冷汗了。
“……那個速度，真的有人能完全對準嗎？”他說，然後眼睜睜看着宇見壓上了全部籌碼以及一柄帶着勾玉的劍。
“那是宇見很重要的東西吧？”國木田說，“真的沒關系嗎？”
亂步拍拍他的肩：“安心安心，既然宇見會走上去就說明她是有把握的。宇見她不喜歡打完全不确定的仗啊。”
太宰拍上國木田另一邊的肩：“居然一點都不信任宇見，國木田君，宇見要哭的哦！”
“我要哭的哦！”宇見扭過頭，面上的白紙很人性化浮現出了哭哭臉的墨跡。
巨大的老虎機開始運轉。宇見一手搭上面前的轉機。
“咔噠。”
“咔噠。”
“咔噠。”
每一聲都精準地卡在777的倍數上，配上背景緊張又刺激的硬幣落地聲，讓在場上所有的賭徒都往這邊看過來。
“咔噠。”
“咔噠。”
100位777成功确認，宇見松手甩了甩手臂：“還可以，手感不錯。”
後面的200位速度越加迅速，到最後快到肉眼都不可見，宇見活動了一下手指，在機器的催促聲中繼續。
“剛剛已經用掉10分鐘了，還有15分鐘，宇見真的沒問題嗎？”國木田看起來是最緊張的一個，冷汗從側臉滴下來。
“咔噠。咔噠。咔噠。”宇見連續不斷地按下确認的扳機，777不斷出現在屏幕上。
亂步哼哼兩聲，從口袋裏拿出一塊巧克力：“開始确定的慢是由于□□旋轉速度慢，宇見還要等待777的出現，越往後出現的越快，宇見就不需要浪費時間在等待上了。至于精确度，宇見應該完全沒問題，我們能做的也就是相信她啦。”
第二個100位完成。
僅剩最後一百位，本就激昂的背景音樂更是如瘋如魔，哐哐哐地響起來。
宇見根本沒停下，手腕抖動直接扳下扳機。
“咔咔咔咔。”
只剩最後50位。
“咔咔咔咔。”
20位。
老虎機微不可見地卡頓了一下，宇見紙張下的眉眼一挑。
她很突兀地收手，活動着手指。
太宰的魔眼視角下。
老虎機上的氣泡框：[突然被調整了轉速和順序，難受]
那根扳機上的氣泡框：[延速了，有點卡，不舒服]
亂步看太宰一眼，那只散發着淡淡紅光的眼睛和偵探對上。
“賭場終于開始行動了啊。”亂步說。他再次看向宇見，此時宇見已經重新伸手。
催促的警告聲中，她慢慢扳下。
“咔噠。”
仍然是熟悉的777，國木田卻放不下心。
太慢了。
僅剩一分鐘，但是宇見的速度已經慢到這種程度。
下一個五秒。
“咔噠。”
六秒。
“咔噠。”
五秒。
“咔噠。”
剩下還有15位。
宇見再次拉下扳機時，老虎機慢慢停在櫻桃處。
國木田獨步睜大了眼睛。
要在這裏失敗了嗎……！
*還真是令人不齒的下作手段。*
一陣煙霧從幾人身後出現。
白色長發的【詭異】站在幾人身後，四只如大海如天空的湛藍瞳孔朝向老虎機上的櫻桃。
*作為報答，我來幫你吧，後輩。*
“咔噠。”
777。
宇見呼出一口氣。紙張下的金色眼睛發出了淺淺的金光。她開始毫不猶豫地快速扣下扳機。
“咔噠咔噠咔噠。”
咔噠。
倒計時兩秒。
最後一聲落下。
老虎機上300位777對齊。
大滿貫。
狂亂的背景音一卡，轉成恭喜恭喜的歡快音樂。
“叮叮當~~~~”
模拟大量籌碼抖落的聲音響起，宇見手上的籌碼數翻了數倍。
14位數。
8開頭的14位數。
再努努力就能買下中也君了呢。
宇見和亂步此時思維微妙地同步了一瞬間。兩人對視一眼後噗嗤笑出聲。
“大豐收大豐收。”宇見從臺面上走下來，腳步輕快。
她來到白色的詭異面前。
*麻煩您了，這次多謝您出手。*
*不客氣。*詭異用煙霧幻化的手再次摸摸宇見的背部。
他空靈的聲音在幾人腦海裏響起：“這個異常想要吞噬掉其他詭異。雖然它殺不死我，但我也不想感染異常病。既然已經拿到故人遺物，那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這些多餘的籌碼于我無用，就轉贈給你吧。有緣再見，孩子。”
“慢走，祝您一切皆好。”宇見揮揮手。
很緩慢的，宇見的籌碼跳了一位，沖上了15位。
這下真的可以買下中也君了。
随着VIP客人轉交的籌碼，達到了15位數的宇見長出一口氣。
“達到門檻了。”她說，“比我想的快，我還以為至少要丢掉點什麽呢。”
亂步戴上他自己的獵鹿帽（也不知道之前藏在哪），他晃晃腦袋：“總是有好事發生的。接下來呢？”
“等着VIP，然後去把籌碼花掉。”宇見說，“要是賭場還不覺得開心，就幫他開心開心。”
“原來如此，那位織田君和石切丸已經空出來了嗎。”亂步說。
“是啊。”宇見露出一抹笑來，“我家石切丸可是了不起的禦神刀。”
“不過，真好啊。”亂步說，“現在宇見也能和我一樣被摸摸頭了呢。”
想起幾年前談起自家長輩的那個場景，宇見帶了點狡黠的得意笑起來。
*
在宇見贏下大型老虎機的一瞬間，賭場吞下了來自在場所有賭徒（包括非人類）的情緒。
粘稠的情感，無論是嫉妒、羨慕、喜悅、還是扭曲的“我也可以”，都一股腦化作【記憶賭場】最新鮮的食糧。
再加上長久以來攝入的無數痛苦也好、幸福也罷的記憶，滿足感倍增。
于是很快，賭場就大方地向宇見提供了VIP會員的認證。
紫金色的籌碼框閃閃發亮。
宇見沉吟片刻：“嗯，果然還是藍金配色好看，天下第一。”
太宰看着框框，戳了戳：“诶，原來這就是VIP客戶的證明嗎，靠這個能幹嘛？”
“買東西能打折。”宇見表情嚴肅地說。
國木田嘴角一抽：“還真是意外的樸實啊。”
亂步拉着宇見要走：“走吧，該去最後一站啦！再不去我就要餓死了！”
宇見把方向調了個頭：“兌換室在這個方向啦亂步。”
國木田和太宰跟在兩人身後，太宰腳步悠閑得像個觀光客，國木田則是感覺到一點緊張的氣氛，已經拿出了本子和筆做好戰鬥準備。
宇見回頭一瞥，白紙下的雙眼仍然散發着瑩瑩的光，她背後，無數深藍色在蠢蠢欲動。
“說起來，獨步你還記得為什麽會來這裏嗎？”宇見帶着笑意，推着亂步的肩前進。
“啊，我和太宰接到的任務讓我們……诶，讓我們，幹什麽來着？”國木田迷茫，他打開筆記本翻遍了也沒找到線索。
太宰紙袋下的臉色一直都不是很輕松：“果然，從進入賭場開始我就有所察覺。下意識忽視出現在這裏的違和感，不記得出現的原因。最奇怪的是，我甚至不記得委托人是誰了。明明我和國木田君應該是收到某人的委托下午才會出門的。”
“這也是宇見說過的【詭異】嗎？”太宰問。
“差不多吧。放輕松，沒有賭輸記憶的你們不會被世界忘掉的。”宇見說，“只要還有記憶，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在宇見引路下，四人來到那條走道。
走道盡頭的房間和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門輕掩着，誘惑者賭徒們進入。
四人推門而入。
可供兌換的獎桌上，所有和人有關的東西已經全部撤下，沒辦法，畢竟某兩位非法闖入者大手一揮把他們通通劫走了。
“靈感”：一支紅色的藥劑。
“權力”：一塊赤金色的寶石，附有畫風不太一樣的使用說明書。
“智慧”：裝在培養倉裏的大腦。
“財富”：一條條摞地整整齊齊的金塊。
“生命”：一個類似稻草的巫蠱娃娃，附有說明書。
除外還有“青春”“複仇”“過往”“親情”“愛”之類又抽象又具現化的獎勵。
“好惡心哦。”宇見說。她的眼裏這些東西除卻帶實物的，其他都是又黏糊糊又抽象，看不見摸不着卻能惡心一把人的東西。
“……居然還有‘理想’。”國木田說。
“嗯？國木田君心動了嗎？心動了嗎？可以讓宇見給你買下來哦？”太宰拱火，一只手搭在宇見肩上。
國木田獨步推眼鏡：“我才不需要，我的理想會由我自己來實現。”
太宰語氣帶了點失望：“真可惜，我還想看看那是什麽東西呢。”
“不要拿我做實驗啊！”
宇見看一眼“理想”。那是一張空白的紙，就表現形式來說和國木田的異能力還挺相似的。
她說：“那個‘理想’只是一場把人帶入理想鄉的無邊幻夢罷了。美好的幻想和痛苦的現實，确實會有人選擇前者。但是獨步不是那樣的人啊。”
“所以他才會很容易被牽制住。”亂步毫不客氣地說，不顧國木田露出的受傷表情。
“但是這樣才是國木田君/獨步嘛。”太宰和宇見異口同聲道。
“宇見，太宰……”
“也就是這樣的國木田君才有逗弄的價值哦。”太宰說，然後被敲頭。
“還我感動啊！”
宇見站在房屋中央，發出交易申請。
“拜托啦，我想要見到【賭場】哦。所有籌碼都給你也可以。”宇見說，“你的心情很不錯吧？讓我來瞻仰一下你的樣子吧？”
她微笑着擡起臉，符紙遮掩着的眼瞳金光熠熠。
……
救世主道滿來自一個世代騙子的家族。這個家族唯一的特殊能力就是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足以做到“混淆認知”的，看起來溫暖又善良，讓人心生好感的，美麗的金色瞳孔。
**……歡迎你。人類。**
搞定。
宇見笑意加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