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頂替

頂替

和預想中完全相反,伏昇煮的面很好吃。

面條粗細得當,軟硬适口,濃郁鮮香的湯底上面灑了層蔥花裝飾,一口下去勁道入味,莫憐的碗已經見了底。

“師父喜歡徒兒的手藝,徒兒每天都給師父做。”伏昇收拾空碗,尾音有個小小的上揚,聽起來心情不錯。

莫憐叮囑:“切莫在其它事情上花費太多心思,當以修行為先。”

旖旎的心思剛剛散去,莫憐把自己端在師父的位置,盡的是師徒之情。

她莫憐再風流,不會把主意打到自己徒弟身上。

一吃完,莫憐站起身,掩扇打了個哈欠:“我回房歇會兒,你收拾幹淨就去看書,書上的功法口訣我随時會檢查。”

“是,師父。”望着莫憐回房的身影,伏昇的眼神暗了下來。

她在和他保持距離。

雅致的房間,妝奁裝着玲琅滿目的珠寶首飾,衣櫃裝不完綢緞錦衣,旁邊還擺放着四個裝衣服用的大箱子。

莫憐點上鵝梨帳中香,思緒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又夢見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元執劍尊,夢中伏昇稍顯稚嫩的臉與他重疊……

夢破,莫憐輾轉醒來。

徒弟有一張酷似前任的臉,她起了心思為情理之中,畢竟前任是個萬年難遇的絕品靈修體,顏絕活好,要不是總不知好歹,她也不會斷得那麽快,心中留有些許不舍,很正常。

她不過是一時把這份“不舍”轉移到了徒弟身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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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這點,莫憐如釋重負,恢複往常。

除了幾個師兄師姐,思別峰很少來客人,莫憐當初搬進來重新弄了弄房子的布置,兩間房打通,既用來做會客的堂屋,也用來擺放桌案筆墨做了書房,莫憐的寝房與這兩個房間連着一個院子,就在後面,騰給伏昇用的書房為莫憐進出的必經之地。

莫憐睡了将近一個時辰,午時已過,指向未時。

伏昇像是在專門等着莫憐,腳步聲還在院裏,他就耳朵一動,擡起了頭。

“師父你醒了,那天我看你糖醋魚動了不少,應當是喜歡,便也試着給你做道了糖醋魚,還是熱的,師父要不要試試?”

莫憐蹙眉:“書看了多少?”

伏昇道:“師父,你之前給徒兒的書,徒兒都看完了。”

莫憐微愣,半人高的厚度,看得那麽快?

她随意翻了翻書案上的書,伏昇做事有條有理,書中重要的地方都做了詳細的注解,字如其人,骨骼清秀,頓挫有力,的确是看完了。

莫憐打趣:“不留在凡間考狀元可惜了。”

“徒兒不想考狀元,只想留在師父身邊。”伏昇嚴肅道。

莫憐無奈搖頭:“等會兒我帶你去書閣再挑些書,等你身子養好些,我再帶你練練。”

糖醋魚快要涼了,伏昇請莫憐過去,小小的四方桌,上面擺着兩幅碗筷和四道未動過的菜肴。

伏昇道:“徒兒去了趟膳堂,借師父的名諱,才弄來了這些食材。”

莫憐詢問:“你沒動過?”

“徒兒想等師父。”伏昇給莫憐擺好蒲團。

入座時,莫憐注意到伏昇手上的傷口,她問:“手怎麽了?”

伏昇将手背到後面:“沒什麽,就是弄魚的時候劃了一刀,傷口很淺,師父不用擔心。”

“拿來我看看。”伏昇猶猶豫豫伸過手,莫憐拉近伏昇查看,指腹斜着割了一刀,傷口有點深,現在還冒着細小的血珠。

“剛還誇你可以去考狀元,狀元要都像你那麽呆,早就在官場玩死了,傷口那麽深,不知道要包紮。”

莫憐掏手帕,空空如也。

她想起手帕給了伏昇,含着氣拍了下他額頭:“小崽子,我手帕呢。”

伏昇長睫傾覆下來,在眼臉留下扇形陰影:“沒洗,等洗了再還給師父。”

他不想還,三年前的那段歡愉,如同幻影,她是他的,他們在一起過,卻沒能留下任何東西可以證明。

手帕,他想留。

一條弄髒了的手帕,莫憐沒太在意,她差遣伏昇:“去把你二師伯上次給你治外傷的藥拿過來。”

簡單包紮,吃完飯,莫憐領伏昇去藏書閣抱了些新書回來。

莫憐這次挑的,主要是助益雙修功法提升的書籍。

窗外紅楓飄落,莫憐坐于榻上單手撐腮賞景,另一手端着杯酒,恣意悠然。

察覺出身後的視線,莫憐淺抿一口酒,懶懶道:“看書。”

伏昇收回視線,書頁一頁頁翻動,戛然而止。

莫憐半響聽不到繼續翻書的聲音,回過頭見伏昇呆呆盯着書面,瞳孔微張,耳朵通紅。

伏昇對男女之事的認知,全部來自莫憐,書中春/宮圖活靈活現,姿勢各樣。

是完全超出伏昇認知的玩法。

腦海清晰浮現莫憐在他身下情動的模樣,伏昇握指用力,拽皺了書頁。

莫憐不知何時走到他的身後,輕聲一笑:“藏書閣由你三師伯負責,他要是知道你把書弄成了這樣,到時候被啰嗦的可是你師父我。”

伏昇向上一瞄,迅速垂下眼睫,耳垂顯得愈發的紅。

莫憐掀裙擺坐下,忍不住伸手撥弄了下伏昇的耳垂。

未開竅的小孩,反應真好玩。

加之他頂着一張與前任相似的臉,卻表現出不可能出現在前任臉上的羞澀,挑起了莫憐的興趣。

莫憐擡起伏昇的下巴,伏昇脊背僵直,眼神躲閃。

莫憐道:“露怯你就輸了,在你躲閃的那一刻,便等于你把主導權交到了對方手上。”

指尖的溫度撩得伏昇身體滾燙,清淡的酒香萦繞鼻尖,伏昇聲音暗啞:“兩廂情願,主導權在誰身上當真那麽重要?”

“自然重要,”莫憐道,“感情也分上位者與下位者,上位者永遠可以把控自己想要的,包括何時開始和何時結束。”

伏昇目光一沉:“那徒兒應該如何做?“

莫憐教導:“可以主動,但不能一直主動,關健性的一步必須要由對方邁出,否則就會顯得你太過在意;同樣的道理,可以被動,但你必須有把握可以随時反客為主,

“像你這樣就不行,”莫憐忽地傾身貼近,咫尺的距離可以看到對方臉上的每一根絨毛都在透露着緊張,她揚唇笑了,笑得肆意張揚,“什麽時候你能學會’游刃有餘‘四個字,你想要的,便是你說了算。”

莫憐不再打擾伏昇看書,回到榻上前,輕敲攤開在書面上的春/宮圖:“同時,亦要讓對方在這一方面離不開你。”

伏昇望向莫憐,若有所思,片刻,細碎的翻書聲再起,燒紅的耳根子伴着翻書聲久久降不下來。

後面的幾日,莫憐閑着沒事,都會陪伏昇看書。一日三餐,只要莫憐肯吃,伏昇就會親自下廚,天天換着花樣給莫憐做吃的。不得不說,伏昇學東西的速度很快,在廚藝方面頗有天賦,是越來越厲害了。

慣得莫憐嘴挑剔不少,每日就饞着伏昇給她換了什麽新花樣。

這日,莫憐本欲早點出去,聽到伏昇晚上準備給她做的菜式,她左右搖擺,最終決定嘗兩口再出去。

等待的時間,莫憐畫眉塗唇,施粉抹妝,打扮的如同上次在萬劍山時那般引人注目。

伏昇端菜出來,腳步一滞:“師父要出去?”

“嗯,今晚應該不會回來。”

莫憐簡單吃幾口,就要走,叮囑伏昇自己多吃點。

對面的位置空出,伏昇放下筷子,眸光幽暗,壓着怒氣。

縱然他知道她是為了去調查真相,可這種種跡象都在表明她今夜打算去幹什麽。

雙修,于她而言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黎相霧,有她需要的東西。

但凡想到她有可能在別的男人身下讨歡的模樣,他就已經氣血倒湧,殺氣騰騰。

“嘭!”

桌面的菜肴打翻一地,伏昇徑直踩在碎片上而過,悄無聲息離開思別峰。

偌大的廂房,周圍清空,四下無人。

彭許左等右等,莫憐這才姍姍來遲。

“師妹,你約的時間,讓師兄我等那麽久可不厚道。”

莫憐笑笑:“師兄都準備好了?”

彭許點向桌上的兩壺酒:“特地托人找來的寒北烈酒,俗稱三杯倒,不過你可得自己把握着量,別把人喝得太死了。”

他卷卷手指,叫莫憐坐過來,在莫憐指甲縫淬進了毒:“若是能讓他酒後吐真言最好,若不能,這毒足以讓他睡上一夜。大師姐剛好捉了幾個混入合歡宗地盤鬧事的小妖,仙門弟子與妖茍合乃重罪,被發現了,輕則逐出師門,重則喪命,到時候把他脫光衣服丢出去,周圍我已經安排好了,他醒來肯定第一個就去找你,在合歡宗的地盤上,他是生是死還不是我們一句話的事。”

莫憐翻看自己的指甲,毒淬進去,無色無味,但對方是藥王宗弟子,莫憐還是有點擔心。

彭許道:“放心,只要師妹确保在他喝醉後再下手,等他醒來就算他發現了又如何,他已自身難保,即便他指證是我們合歡宗誣陷了他,他也找不到半點證據,這個啞巴虧他是吃定了,怪就只怪在他自己色/欲熏心。”

“師兄在外面等着,剩下的就看師妹的了。”彭許交代完離開廂房。

燈火輝煌,人如流水,合歡宗管轄的地帶,民風開放,夜晚依舊有許多人尋歡作樂,熱鬧非凡。

黎相霧乘馬車赴約,心急火燎的一直催:“快點,遲到我就宰了你。”

車夫冤枉道:“小的也不想,實在是人太多了,根本擠不開道。”

“宗門規矩就是多,若不是不能随意使用法術,我早到了,”黎相霧不滿道,“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我一定得在一炷香時間能趕到,聽到了沒有!”

在他門門派随意使用術法,若被發現,沒有合理的理由,則示為挑釁。

“聽、聽到了。”車夫趕緊下車打點通路。

黎相霧憤憤坐回馬車,心早已跑到了莫憐那兒去。

他盼了那麽久,今晚終于能抱得美人!

彭相霧興奮地坐立難安,不枉他花費那麽多精力低聲讨好,同門好友都說莫憐眼高于頂,看不上他,等他把人睡了,再回去堵他們的嘴,豈不痛快,快哉!

馬車終于繼續行駛,黎相霧心潮澎湃,不停在馬車裏整理自己的衣衫和發型。

一炷香的時間将到,路途沒有停歇,照理來說應該要到了。

他剛準備掀簾出去看看外面情況,忽然馬兒一聲長嘯,馬車猛地停了下來。

黎相霧身形不穩,才起身就被颠簸跌坐了回去,撞到後背。他重新起身出去,罵道:“誰敢壞我好事,看我……”

眼前一黑,黎相霧昏了過去。

醒來被人蒙住眼睛、綁住雙手,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他感覺到身前有一人,那人氣場強大,透着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直覺告訴他,這個人的修為肯定遠遠在他的上面,不然他不可能那麽輕易就會被抓。

“閣下是誰?”黎相霧盡量保持鎮定,“不知閣下綁在下過來,可是在下曾有得罪過閣下的地方?”

“你錯就錯在,觊觎了不該屬于你的東西。”入耳的是一道清脆靈動的女聲。

是個女的。

不對。

黎相霧凝神辨別:有兩個人!

“閣下不怕我,就不怕得罪了整個藥王宗?”黎相霧側臉面對氣息更為恐怖的那人。

那人始終沒有開口,開口的仍是那位女子:“那也得你有命說出去。”

女子陰森的笑聲在他耳邊回蕩,黎相霧踢腳後退 ,試圖動用法術掙脫繩索,卻徒勞無功,繩子越動收縮得越緊。

他能感受到,綁他的為仙門法器,詢問道:“你我同為仙門中人,你要殺我起碼給我個理由,究竟為何,或許是個誤會呢。”

“你話太多了,”綠籮蹲下,用匕首輕輕劃過黎相霧的臉龐,“你這張臉太糙,美人應該看不上。”

綠籮靠得近,黎相霧用鼻子嗅了嗅,臉上猙獰出怒色:“妖,你竟是妖!”

“啊哦,”綠籮手上的匕首用力,“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那就更不能留了。”

“夠了,”那人終于開口,“去查。”

“是,主人。”那麽厚的靈力作為食物,綠籮喜不自禁,一刀下去,挑斷黎相霧手筋。

黎相霧痛苦慘叫:“藥王宗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這樣啊,那我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命,看你們藥王宗到底能不能抓得到我們。”

傷口痛裂,正是黎相霧最虛弱的時候,綠籮趁虛而入,引黎相霧進入幻境。

良久,綠籮從幻境中出來,神色凝重:“我看得清清楚楚,在狐狣山告知美人,合歡宗五長老死訊的那名女妖,當時就站在五長老身邊,他們看上去舉止親密,互相熟識,那名女妖撒謊了……”

立于鬧市,有一條煙花柳巷,煙花柳巷內,當地最大的勾欄院,背後老板名喚彭許,彭許特意清場,放姑娘們一晚假期,留給莫憐施展拳腳。

“人為何還不來?早在一個時辰前六師姐便已經派人傳來了信,說黎相霧已經出發。”過了約好的時辰,莫憐恐生變,影響了計劃。

“別急,”彭許不相信黎相霧會錯過這次機會,“我去看看。”

彭許前腳走沒多久,黎相霧走了進來。

他面無表情走向莫憐,莫憐倒酒,嗔怪道:“你遲到了,我莫憐的房可不是那麽好進。”

酒杯遞到黎相霧面前,黎相霧直接拿起一飲而盡。

“我等了那麽久,一杯可不行,當罰三杯。”莫憐遞上第二杯酒,手攀上黎相霧的肩膀。

黎相霧神色冷淡,睨了莫憐一眼,依舊一飲而盡。

莫憐覺得今日這個黎相霧有些不對勁,一時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她端上第三杯酒,不用說話,黎相霧端起直接喝完,像是宣洩着某着情緒,酒杯放下的聲音很重很重,莫憐不悅看過去,黎相霧擡眸回視她,恍然間,莫憐怎麽會莫名其妙在對方的眼神中讀出類似于捉奸的審視和責問 ?

還未來得及進一步琢磨,黎相霧手一揮,燭火熄滅,房內黑漆漆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透過軒窗,能勉強看清些許輪廓。

“如此急?”

莫憐不确定對方醉沒醉,想拖延些時間,她擡手要去把燭火點起。

黎相霧猝然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力道之大,莫憐掙紮,他反而把莫憐的雙手反扣于頭頂。

“放開我。”莫憐察覺形勢不對,警告道。

對方沒有松手,黑暗中,莫憐能感受得到對方粗重的呼吸,和炙熱的體溫。

“放開,不想死的話……”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被堵住,霸道而又濃烈的吻侵入莫憐口腔,對方的吻毫無章法,以蠻力傾訴着他的占有和渴望。

“唔……唔……”不容防抗的力道迫使莫憐只能配合他,莫憐唇舌疲痛,如今之計,是要先安撫好人,再找個機會下毒抽身。

強橫的吻繼續不知貪婪地掠奪,掠奪完唇腔,繼而向下游走,細碎的吻印在脖子上,莫憐揚起脖子配合對方的動作激怒了對方,對方的吻再次變得洶湧。

“輕點,現在就把力氣用完的話,後面怎麽繼續,先放開我,手好疼。”莫憐的雙手得到解放,擡手摟住對方的脖子,她的手伸入對方衣領,對準位置要刺破時,對方的吻停下,抓住她的手。

“阿九,我好恨你。”

莫憐頓時四肢發涼:“你不是黎相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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