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做戲

做戲

陰雨轉晴,空氣還帶着濕漉漉的涼意,樹葉不堪雨珠的重量,葉尾傾斜,雨珠猶如得到解放般歡悅往下滑落。

伏昇站在莫憐的左側,擡手護住莫憐的頭頂,雨珠準确砸到他手背散開。

莫憐擡頭眨了兩下眼,發覺伏昇好像又長高了一些,她需要費力仰頭才能對上他的眼睛。

不得不說,他們的眼睛真的好像。

都一樣的漂亮淩厲,帶有天生疏遠的距離感。莫憐看愣了神,醒悟過來的時候,伏昇的臉就在她的咫尺之間,溫柔的呼吸打熱了她臉上附着的涼意。

“怎、怎麽,我臉上有東西?”見慣風月如她,也會被這點距離弄到結巴,莫憐暗罵自己越活越沒出息。

伏昇注視莫憐慌亂的眼神,嘴角淺淺提起,湊近莫憐耳邊低語道:“師父是不是忘了,我們如今在做戲,若沒有些親密舉止,那人是不會信的。”

莫憐絞拽裙擺的手觸碰到伏昇小心翼翼試探的手背,她微側下頭,緊張抿了抿唇。

之前不是沒牽過,怎得這次會有所不同。

“師父這是想要退縮?”

莫憐愛面子,特別不允許在自己擅長的事情上占了下風。這一聽,豔麗的眉眼不悅蹙起,手直接反勾住伏昇的手。

伏昇的手很寬,輕易就能将她的手包裹住。莫憐沒試過不帶有任何雜念、單純的與人牽手,她的掌心出了汗,自尊心卻不允許她露出半點怯色。

不就是和徒弟牽個手嗎,都走到這一步了,再糾結徒弟不徒弟的,只會前功盡棄。

她咬咬牙,下定決心主動握緊伏昇的手。

有了明确的回應,伏昇的眉眼彎彎,眼底溢出濃厚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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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流動着暧昧的氣息,兩人眼波暗湧,相互對望,似有情人眼中只有彼此。

突然!

他們背後傳來一聲驚吼,緊接着驚吼越來越多,此起彼伏,人們四散逃開,兩側店鋪匆忙落鎖。

“喵!”

一聲貓的嘶叫,棕黃色掠影飛奔而過,後有幾個仙門弟子窮追不舍。

小谛藏似感受到什麽,猛然掙脫伏昇的懷抱 ,一躍而下。

莫憐與伏昇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他們根據一路留下的蹤跡,來到離鎮外不遠一處密林。密林雜草淹過腳腕,蟲鳴靜止,樹木忽若一陣雨,灑下嘩啦的雨珠,鳥兒驚飛。

“退回去!”

莫憐察覺出異常已晚,他們已經被一群貓妖包圍。

貓妖半化人形,頭頂兩個貓耳,身上的毛發未褪,兩雙透亮的大眼睛,中間兇狠地眯成了一條縫。

為首的女貓妖,皮發棕黃,是剛剛的掠影。

“又是你們這些虛僞的修士,我們不主動招惹你們,你們卻天天追着我們不放,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不等莫憐他們弄清楚狀況,貓妖們動起了手。

莫憐拉過伏昇護在身後 ,手腕翻轉,運轉靈力,朝着躍起的貓妖出掌,貓妖勘勘避開,落地時爪子刮過泥地,留下幾道長長的抓痕。

還未緩過半口氣,又一個貓妖四腳背立,飛撲過來,莫憐帶着伏昇連連轉換方位,數道紫光劃破風聲,利落醇厚,使得貓妖們知難後退到外圍。

為首的棕黃色貓妖捂住受傷的肩膀,眯了眯眼看向莫憐背後的伏昇,而後朝其它貓妖使了幾個眼色。

伏昇觀察到他們在打暗號,另一只手覆上莫憐抓着他的手:“不用管我,我可以。”

自入宗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個月,這是伏昇第一次實戰,或許對他來說是個很好的鍛煉機會。莫憐猶豫片刻,放開了伏昇的手。

貓妖們在這時再次發起攻擊,多數的貓妖向伏昇進攻,莫憐也被纏得暫時脫不開身。

落葉飄零,野蠻的雜草被反複踩斷了腰,留下一地打鬥的痕跡。

這群貓妖太難纏,莫憐餘光瞥見伏昇那邊被壓制得動彈不得,就要招架不住。她欲脫身去幫忙,稍一分心,手背被突如其來的利爪劃出了三道血痕。

“阿九!”伏昇暗聚靈力,淺色的瞳孔刺骨透寒。

莫憐最惱別人毀她皮囊,于她而言,手是她皮囊的一部分;她護短,同時也最讨厭別人敢動她的人。對方兩者皆犯,莫憐徹底動了怒,她召出扇子化作毛筆,隔空寫下紫色符文,口中喃喃咒語。

“破!”

紫色的符文猶如利箭飛出,擊飛一片。

為首的貓妖抹去嘴角的血液,吃力爬起身,忿恨不甘地招手,貓妖們會意撤退。

莫憐懶得去追,他們傷了她手背,他們更加讨不到什麽好處,平了。

伏昇走向莫憐,手心靈力在一瞬收斂得幹幹淨淨。

“有沒有傷着哪裏?”莫憐施法将筆變回扇子,從容拿在手上搖晃。

伏昇的臉色并沒有因為脫險而舒展,他牽起莫憐受傷的那只手,眸光沉了下去:“先包紮。”

一點小傷,不差這一會兒,莫憐提議先去找谛藏。

“會留疤。”

三個字,莫憐妥協了下來。

伏昇常常受傷,以防萬一,莫憐出門前向彭許讨了一些藥備身。伏昇取出藥,将自己的外衣墊在雜草上,讓莫憐坐。

莫憐背靠着樹就坐,伏昇就在她跟前蹲下,拉過她的手。

藥粉刺激得傷口發疼,莫憐指尖微顫,伏昇立馬放輕動作,聲線溫柔:“痛?忍忍,很快就好。”

“好……”莫憐視線移到伏昇專注的臉上,漸漸忽略了疼痛。

不得不說,徒弟這張臉真是太合她心意了。

就是可惜……

發呆期間,伏昇上完藥,掏出随手攜帶的手帕替莫憐包紮傷口。

莫憐回過神來,怎麽覺得這塊手帕有幾分眼熟,不确定道:“這手帕……我的?”

她确定是她的,但她不記得什麽時候留了塊手帕在伏昇那兒。

“借你的,用完要還我。”伏昇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低頭在莫憐手背落下淺淺一吻。

莫憐瞳孔微張,驚愕于伏昇突如其來的舉動:“你……”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漫到她的心口,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伏昇抵在她耳邊,氣音攪得她耳朵好癢:“他很有可能在看着。”

反應過來伏昇說的是誰,莫憐緊着的心頃刻放回原位。剛剛看伏昇那副深情的模樣,她還以為自己的徒弟對她有了別樣心思,原來一切都只是為了做戲。

莫憐傾身靠向伏昇胸膛,下巴虛虛抵上伏昇肩膀,她帶着慵懶的笑意,逗他:“你若能以這副模樣去對待別的女子,她們斷然拒絕不了你。”

伏昇:“那師父你呢?

“我?”莫憐指尖描繪伏昇的下颚,玩笑道,“師父歲數大了,你這般嬌嫩的可吃不消。”

“師父不試一試又怎麽會知道。”伏昇的聲音蠱惑般穿透莫憐的耳膜。

莫憐還在品這句話的意思,伏昇便拉開了些距離,露出一個清澈無邪的笑容:“二師伯說這藥用了不會留疤,師父放心。”

不給莫憐開口的機會,伏昇又道:“谛藏該跑遠了,我們去找找。”

密林的後面是山崖,他們在接近山崖那邊找到走丢的谛藏。小谛藏看到他們擡起前腿比劃,嘴裏哼哧着“哞哞”的細聲,莫憐順着它指的方向看去,樹林間隙,隐隐看到山崖那處有很多人。

他們緩緩走近,躲在樹後,窺見剛剛和他們打鬥的那群貓妖,重傷倒在地上不起,一群仙門打扮的人一一扛起他們,扔到車上運走。

那些人大部分着蜜合色服飾,乃屬輪守開臨的天機堂弟子。小谛藏在伏昇懷裏激烈掙紮,它的反應告訴他們,結印的主人有可能就在其中,莫憐二人悄聲跟上。

天機堂弟子大搖大擺運送這群貓妖,宣稱貓妖作亂,禍害人間,人人得而誅之,路人對他們稱贊不已,聲聲叫好。

莫憐二人跟了他們一路,毫不意外,他們把這群貓妖送到了狐狣山。

繼他們上次來過之後,狐狣山設了不少防備,就連山腳下都能看到不少人駐守。

守山人查驗天機堂令牌,揮揮手放人進去。

莫憐始終沒找到機會查出結印的主人是誰,這些人便已經進了山。她遠遠觀望形勢,輕聲道:“他們遲早會出來,我們守在這裏看看,他們背後會是誰。”

天色漸黑,即便是沒了狐狣王的狐兆山山腳也異常的冷,考慮到若是守一晚上伏昇會受不住。莫憐設下結點和符制,領着伏昇去找可以過夜的地方。

狐狣山附近人煙稀少,幾十裏內僅有一處小小的村落。

村落裏的人用怪異的眼神打量他們的到來。莫憐尋一大嬸問:“請問能不能讓我們在此住上一晚?”

大嬸赤/裸裸審視他們二人,沒有應答。一旁的大叔停下手上的木工,就着衣服擦手,硬聲詢問:“你們為什麽會來這兒?”

莫憐嘴角扯出兩個親和梨渦:“寒冬将至,家父體寒怕冷,聽聞靈寶樓曾制出一件狐狣毛做的裘衣,禦寒抗冷乃為六界之最,我們便想來試試能不能擒住兩只狐狣作衣,獻給父親。誰知到了山下有人守着,不讓我們上去。”

大叔嗤笑:“那處早就被人占領了,你們別想了,回去吧。”

“嗯,”莫憐道,“已經通知家裏人來接,路途遙遠,怕是得花費些時間,不知這幾日可否暫住在此?”

大叔狐疑猶豫,又問:“你們兩人是何關系?”

“夫妻。”伏昇摟住莫憐肩膀,先一步回應。

莫憐沒有出聲解釋,迎合伏昇的動作往他身上傾靠。

大叔端量半響,勉強改口:“正好,屋子小,就剩一間空房,愛住不住。”

合歡宗的夜晚,四處掌燈,照亮幽淨的院子。阮鳶所住的地方,軒窗半開,一道影子投射在窗戶紙上。

“師父先前吩咐弟子留意伏昇師弟的動靜,弟子近日留意到,二許長老與九憐長老去往太虛宗赴宴那晚,伏昇師弟并沒有在合歡宗。”

“那麽巧,”阮鳶漫無目的看向窗外,“剛好那晚夏侯翎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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