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洗手臺的冰涼透過了衣物傳遞到肌膚,甄婻的心也逐漸變涼。

她喘了口氣,滅了心底的火,以同樣鄭重的目光回視他,還是那句話,"太急了。"

說完,伸手去推他,結果男人紋絲不動,依舊半圈着她,雙手撐在洗手臺。洗手間的燈光慘白,照得肖銘的臉竟也有些發白,甄婻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藏得極深的失落。

肖銘低了頭側過臉,一言不發。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氣息圍繞着甄婻,她每次呼吸都有些貪婪,她忍不住抱住他的腰身,把頭靠在他的肩膀,鼻尖的薄荷味更濃烈些。

他一直是這麽冷冷清清的性格,薄荷的味道很适合他。

最後甄婻還是放軟了聲音,"我們真的不用太急,我們時間還很長。"

突然,她腦海中閃過無數部看過的舊時韓劇,猛地擡頭直視他,聲音放得極緩,"你……不會是得了癌症,想臨死前跟我結婚,了卻願望吧?"

肖銘瞬間回頭,面前的女人說得一臉認真,臉上還帶着不似虛僞的急切,他垂了眼,輕聲罵了句,"瘋子。"

甄婻抿着嘴笑,順勢掙脫了他的懷抱,對着鏡子補了妝。他們進來洗手間這麽久,外面飯桌上的兩父女估計都要胡思亂想了,正好,出了洗手間拖住他們,然後讓肖銘去甄姒的房間搜一下。

她先肖銘一步踏出洗手間,大廳內燈火通明,飯桌上的兩父女旁若無人地吃得高興。甄婻好轉的心情瞬間跌落谷底,大廳空蕩蕩的,門外的冷風似乎灌了進來,吹進了她的心底。

毫不猶豫地,她腳步一轉走向了旁邊的沙發,挽起放在沙發上的包,頭也不回地朝大門走去。甄姒到底是不是那個姓張的女人,現在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就算她不是,她也當她是。

"姐姐去哪啊?飯還沒吃呢。"甄姒早就看見甄婻從洗手間走出來的身影,見她直接往門外走,那堅決果斷的步伐讓她立刻站起來挽留。

還沒隔應夠呢,怎麽能讓她走了?

"請慢用。"甄婻聽到有人喊她,她也不回頭,直接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她靠在肖銘的車門上,夏天夜裏的風也帶着清涼,吹過來後,她卻覺得如同冬夜的冷風,刺骨寒涼。

要是現在手裏能有支煙就好了,她這樣想。她不抽煙,也不喜歡抽煙的人,但此時此刻,她卻覺得能有樣東西讓她依賴一下也好。

不在意嗎?怎麽可能。

肖銘推開門,一眼就看到靠着車門的甄婻,他偏了偏頭,掃了眼裏面的兩父女,靜默了一瞬後,替她拉開了車門。

"去哪?"

"去我的世界。"

甄婻不置可否,整個人癱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安全帶也不拉,"你幫我。"

"好。"

肖銘傾身,替她拉過安全帶。車內有些悶熱,他的側臉如雕塑般冷硬,但眼神中卻帶着專注,專注于替她扣安全帶。

一絲不茍地拉過,扣上,動作很輕柔。甄婻滿足地閉了眼,"這樣多好,結了婚,你可能就不會這樣對我了,就像我父母。"

這也是甄婻排斥結婚的一個原因,生活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是激情,更多的其實是柴米油鹽,日子久了,當初相戀時的感覺只會越埋越深,最終消失不見。

"不會。"

他的嗓音一貫冷清,連空氣中的悶熱都一掃而光。耳邊是他承諾一般的回答,沉重而又自信。

甄婻睜開眼,他已經發動了車子駛出了小區,卻往一個她從來沒去過的方向行駛,她左右張望了一下,眼前的景色快速倒退,月亮卻一直高挂在半空,堅定不移,像極了某個固執的人。

"去哪?"

"我的世界。"

"你的世界是哪?"

"去見我外婆還有我媽。"

甄婻瞬間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望着他,"你神經病!我不去。"

說完,她一手拉過剛剛扣上的安全帶就要解開,下一秒一只微暖的手掌覆蓋在她的手上。甄婻掙了一下,徒勞無功,這人的力氣挺大。

他瞥了她一眼,神情嚴肅,眼神都帶着刀似得鋒利,"已經見過你爸下過聘禮,現在按照流程,該是你見一下未來家婆。"

"神經病!"甄婻只能再次用這三個字表達內心的震驚和憤怒,"下什麽聘禮?就那幾盒補品就當聘禮了?你當我街邊的白菜呢?"

"不,補品盒只是方便拿,包裝也好看,裏面裝的是現金。"肖銘輕描淡寫,目光一直專注于前方的道路。

"多少?"甄婻咬牙切齒,她之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狡猾?

"不多,一百萬而已,鑒于你跟你爸關系不好,所以之後的聘禮我打算直接給你。"

甄婻氣急,"停車!我要下車,我要分手,誰愛跟你這個神經病結婚誰結,本小姐現在沒陪你玩!"

一個急剎,甄婻猛地往前撲,安全帶勒得她肩膀生疼。肖銘的臉上映着白色的月光,整個人顯得陰森,甄婻不服氣地瞪他。

"戒指你戴了,聘禮你爸也收下了,這事估計你跑不掉。"

戒指!甄婻擡手一看,戒指居然又忘了摘,她連忙用手撸,卻發現卡死在無名指上,怎麽都拔不下來。

"別拔了,我按照你的尺寸訂的。"

倆人來到肖銘的老家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正午十二點了。他的媽媽在前兩天回到鄉下陪他外婆過生日,他因為忙着工作的事就沒跟着他媽媽回來。

正午十二點,太陽最毒辣的時候,地面上都被烤出了熱浪,剛剛鋪設的柏油馬路燙人腳底。

甄婻踩着高跟鞋,跟在他的身後走,他的車沒油了停在了路口,她才走了幾分鐘,身上就出了薄薄的一層汗,粘在身上極為難受。

農村總是安寧些,環境并沒有城市那般人滿為患,這時候估計各家各戶都忙着做飯吧。

甄婻眼尖,一眼就瞧見不遠處的一個路口,有一個穿着白色體恤、短褲的男人在不停地朝他們招手,估計是跟肖銘認識。

那人見他們走得慢吞吞,便自己快步走了上來。甄婻這才看見,他穿着人字拖,嘴裏還叼着煙,年紀倒是跟肖銘不相上下,看樣子應該是小時候的玩伴?

"阿銘你真不夠意思,都從美國回來這麽久了,居然現在才來看我們!該不會是忘了我們吧?"男人拿下嘴邊的眼,夾在了耳朵上,笑嘻嘻地跟肖銘搭話。

"沒忘。"肖銘難得露出了笑意,然後回頭将甄婻拉進,拖住她的手,"我女朋友,甄婻。"

鐘文誇張地瞪大了眼睛打量了甄婻好一會,"哇,阿銘你拐了個大美人回來,你不是說一輩子不結婚的?"

甄婻勉強笑了笑說了聲你好,然後繼續沉默着當透明人。

"阿銘,你該不會忘了小笙吧,我跟她說了你今天回來,結果她今天早上就盯着兩個熊貓眼從大老遠趕了回老家,你……還記得她嗎?"

鐘文憂郁了好一會,将煙重新放到嘴裏,上下摸了一會,沒打火機,"她一大早就蹲你家裏守着了。"

肖銘回頭看了甄婻一眼,再轉回頭望向鐘文的時候變得滿臉寒霜,"說話注意點。"

甄婻察覺到他們的情緒不太對,擡頭卻看見鐘文盯着她的眼神中藏着不友善。鐘文沒想到甄婻會突然擡頭,被逮了個正着,匆匆忙忙地撇過臉,"趕緊回家吧,阿姨還有你外婆都等着你呢。"

"嗯?看來是有個青梅竹馬小妹妹?"甄婻挑着眉看着他的側臉,一臉玩味。

天氣太熱,倆人相交握的手都出了細汗,黏糊在一塊十分難受。甄婻覺得自己心裏也黏糊得難受,忍不住想掙脫了他的手。

掙了一下,沒掙脫,甄婻皺眉,"太黏糊了,難受。"

他聲音微沉,抓得更緊,對着鐘文說:"不記得了,誰?"

一句話,表明了所有态度,鐘文的臉瞬間黑成了鍋底,語氣中壓抑着怒氣,"是我妹!你不記得?"

肖銘沒再回話,拉着甄婻繞過鐘文往前走,"別多想。"

"我不在意。"甄婻不打算掙開他的手的,雖然挺熱,但也挺暖,"這裏真熱。"

"嗯。"肖銘低低地嗯了一聲,沒說話,但手上卻有了動作,他将她拉在自己的斜後方,那個位置的陽光,正好被他的軀體遮蓋。

他的背很寬,個子也高,甄婻足夠瘦,躲在他身後乘着一絲絲的涼,或許沒多大作用,但甄婻就是覺得比別的地方要涼。

甄婻一只手被他牢牢抓緊,另一只手還拿着包包,想擦一下汗都不方便。

肖銘腳步頓了一下,轉身拿了甄婻手中的包,"我幫你拿。"

"這樣長輩看到不好。"甄婻雖然嫌不方便,但是還是懂分寸的。

他腳步繼續,堅定無畏,"我帶你來,就是為了給他們宣告,我的女朋友是你。"

說着,他的手再次收緊,"而且我并不認為,有人會覺得一個男人對老婆好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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