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月底下了場雨,雨過天晴,五月翻過了篇,便到了六月。
六月一號,宋眠風的生日。
宋眠風的朋友很多,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但真能逢年過節一聚,約出來吃飯喝酒的,也就那麽幾個。
約的地方是家自助火鍋KTV,宋眠風推門進去的時候一群人已經唱上了,梅四野握着話筒,瞧見宋眠風領了個生面孔來,也沒怎麽細看來人,就笑嘻嘻的把“人說百花的深處,住着老情人”改口唱成了“人說百花的深處,住着——宋哥哥”,那調子要多軟就有多軟,聽着真是肉麻。
王樂天拿顆花生扔他:“你死不死啊。”
沙發上坐着的傅青山笑得不行:“四爺你收着點,人後邊跟着家屬呢。”
梅四野這才認真看了一眼宋眠風帶來的人,模樣還挺好看,穿着件淺藍色的襯衣,跟宋眠風站一塊兒,般配。
吳安倒了杯酒遞到宋眠風手裏,也不管家屬不家屬的,晚到就得先喝酒:“宋兒你可來遲了。”
宋眠風認罰,灌了杯酒,這才跟陸飲鸩介紹起人來。
“吳安,大學同學,現在在做導演。”宋眠風道,“這家店是他開的。”
“那邊坐着的是王樂天,大學同班同學、室友,也是個攝影師。”宋眠風頓了頓,有些暧昧的笑了一聲,“唱歌那個,梅四野,是王樂天的男朋友。”
王樂天盯着陸飲鸩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了什麽:“诶,你不就是那個,那個模特……”
陸飲鸩有點沒反應過來“模特”這個稱呼是怎麽回事,但還是沖他點了點頭,說了句:“陸飲鸩。”
就算是個簡單的自我介紹了。
梅四野看着陸飲鸩也眼熟:“宋兒朋友圈發過照片是不是?那時候就在一起了?”
“什麽照片?”吳安問,“我怎麽沒見過?”
“就前一段時間。”王樂天邊說邊拿出了手機,點開宋眠風的朋友圈往前翻,“那組照片拍得太好看了,真人也這麽好看,艹,我他媽怎麽就找不到這麽好看的對象。”
梅四野挑了挑眉,伸手掐了他一把。
王樂天“嘶”了一聲,忙告饒道:“輕點,讓大家看笑話。”
宋眠風看着他們倆鬧,失笑的搖了搖頭,簡單跟陸飲鸩解釋了一句:“回學校玩那天發的朋友圈,王樂天以為你是我從哪裏找的模特。”
陸飲鸩“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傅青山笑着朝陸飲鸩舉了舉杯:“陸先生,又見面了。”
一屋子人裏,除開宋眠風,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傅青山反而算是他最熟的人了,陸飲鸩笑了笑,說:“叫我名字就好。”
人到齊了,大家的陣地就從KTV先轉移到了火鍋桌上,圍着桌子坐了一圈,都知道宋眠風的口味,菜都是分紅湯清湯各下一半的,酒就不忌什麽了,白的啤的摻着喝。
宋眠風上桌先吹了一瓶,這才叫幾人歇了為難陸飲鸩的心思。
不為難陸飲鸩,但可以折騰宋眠風啊。
等菜熟的空隙幾個人一唱一和的起哄,叫宋眠風拆禮物。
禮物都堆在旁邊的空椅子上,禮品盒有大有小,包裝精致,就是不知道裏面裝着什麽。
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朋友了,宋眠風心知肚明這群人送不出個什麽名堂來,說不定随手一拆就是一堆避孕套潤滑液之類的玩意兒……哪裏是叫他拆禮物,分明是等着笑話他。
吳安笑道:“拆開看看呗,怕我們在裏面裝□□怎麽的?”
梅四野一向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跟着瞎起哄:“不拆我們的也行,陸飲鸩的呢?人你都帶出來了,禮物藏着做什麽。”
宋眠風喝了口酒,搖了搖頭:“這倒不是我藏着。”
他也挺好奇陸飲鸩會送他什麽的,但他今天還沒收到陸飲鸩的禮物,想來是另有安排吧。
陸飲鸩原本是想單獨給的,這會兒被點名,就大方的把禮物拿出來了。
是個挺精致的黑絨小禮盒,巴掌大小,很容易叫人誤會裏面裝的是戒指之類的東西。
飯桌上靜了一瞬,随後就是一陣哄笑。
王樂天吹了聲口哨:“這是要跪下啊?”
陸飲鸩還真就準備起身,宋眠風忙拉住他,扣着他的手腕,耳根微微紅了:“你怎麽也跟着他們鬧。”
陸飲鸩笑了笑,把盒子放在了他的手心裏:“打開看看。”
大家這會兒倒是有點眼力見了,也不催也不鬧,只是都盯着宋眠風手裏的盒子,盯得宋眠風更不好意思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撚了撚指尖,這才把盒子打開了。
精致的小禮盒裏安靜的躺着一塊玉,長命鎖的形狀,溫潤無暇,像是一抹白色的雲霧,輕飄飄地萦繞在一條串紅珠編織結扣的黑繩上。
“和田玉?”傅青山家裏就是做玉石生意的,一眼就瞧出了這玉的難得來。
宋眠風很輕的皺了下眉頭,把盒子合上了。
收到這樣一個禮物,他其實挺開心的。開心的是陸飲鸩送了一個寓意着自己的東西給他。可這禮物又太貴重了些,叫他拿着有些負擔。
吳安瞧着桌上的氛圍有些不對勁,忙打了個圓場:“打住,不鬧了,宋兒寶貝着呢,給看一眼就得了。”
王樂天拿了瓶啤酒,按在桌角一磕,就翹掉了啤酒蓋,滿上一杯酒:“來來來,接着喝,難得聚一回,必須得不醉不歸。”
宋眠風生日,大家自然是變着花樣的灌他酒,菜都沒怎麽吃,酒先喝了不少。
雖然有陸飲鸩幫忙擋酒,但宋眠風還是有些醉了,酒勁上來,包廂裏有些悶,就借口去廁所,透了透氣。
拿涼水洗了把臉,擡頭就看到有人從門口進來,宋眠風忘了擦臉,水珠順着臉頰往下,一路滾落,滑進衣領裏。
有些涼。
陸飲鸩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紙巾,慢條斯理的替他擦了擦臉。
宋眠風目光灼熱的盯着他的臉看,意識卻慢半拍的走着神。
陸飲鸩喝的酒只比他多不比他少,這會兒看起來卻跟個沒事兒人似的,也不知道是酒量太好還是自制力太好硬撐着。
宋眠風有些好奇,就湊近,貼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氣,然後壓着嗓子輕聲道:“陸飲鸩,我好像有些醉了。”
宋眠風是屬于喝得越多就越安靜的那一類人,要是真醉了,他反而安分得很。
陸飲鸩見過他真喝醉的模樣,哪裏不知道他這是借着酒意在撥撩人,所以神色平靜,語氣聽起來也很冷靜:“有不舒服嗎?”
宋眠風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陸飲鸩的語氣這才有些波動:“胃疼?”
說着就擡手扶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摸了摸他左上腹的位置。
宋眠風靠在他肩頭上,握着他的手腕往上帶,落在胸口處:“這裏疼。”用過一種暧昧的,帶着很輕的鼻音問,“給揉揉嗎?”
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喝酒喝多了心口疼……
手心貼着的位置傳來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觸手可及就能把那顆心握在手裏一樣。
陸飲鸩揉了揉他的胸口,動作很輕,沒有任何色情的意味,卻把宋眠風撥撩得不行。
都是男人,身體上的變化過于誠實和直觀,陸飲鸩瞥了一眼,眸色幽深。
宋眠風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側了側身,轉移話題道:“那塊玉……”
“送給你了就收着。”
宋眠風現在是面朝着鏡子站的,陸飲鸩從他口袋裏把盒子摸了出來,打開,把玉拿了出來,從身後繞過手去,戴在了宋眠風的脖子上。
似乎是戴得有些歪了,陸飲鸩低下頭,撥弄了一下白玉長命鎖,在他耳旁輕笑了一聲:“跟你要的比起來,它沒那麽貴重。”
宋眠風的臉……倏然紅了。
跟陸飲鸩比起來,這塊玉,确實沒那麽貴重。
作者有話要說:
“人說百花的深處,住着老情人,縫着繡花鞋。”——《北京一夜》
陸飲鸩:“跟你要的(我)比起來,它沒那麽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