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出海

第六十一章 出海

船只在無垠的海域中乘風破浪,疾馳而去。

剛出碼頭的海域還是很寧靜的,再過幾個時辰,就會陸陸續續遭遇風暴和海獸,當然,船上已經做好充分的準備避開或迎擊這些災難,不會耽誤衆人的旅途。

船只明面上會停留五個地方,除了這五個常見的地方之外,還會前往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之地——靜流暗河。靜流暗河就在少明大陸底部,但又不完全在少明大陸底部。它是一條非常詭異,有些許自我意識,會随意游走的河流,游走的範圍不大,僅限于昆侖遺跡附近,但鮮少有人能捕捉到它。即使捕捉到了,也會被它甩開,甚至可能被甩到弱水中。可它是和鲛族聯系的唯一的路,只有通過它,才能抵達鲛族的地盤,不少商人為了利益,仍然會想法設法铤而走險。

而“靜水流深”便是最主要的可以通過靜流暗河的船狀法寶。傳說它是由鲛族聖物制作而成,會讓靜流暗河感到親近而熟悉,主動被吸引過來,它的船票只在黑市裏暗中流通,被炒出了天價,寄餘生也是花了些手段才弄到三張船票。

他們要去鲛族尋找冰屬性的秘籍。

這些事情年渺還是在玩游戲時聽寄餘生說的,畢竟他這兩天才弄到票,确定下來行程。

不知道百裏覆雪是怎麽立刻弄到兩張船票的,年渺不由想,不過人家是地頭蛇,又那麽有錢,應該很容易,聽說他那個二弟常年在外,少明大陸的黑白明暗,一分一毫都無比熟悉,弄到兩張船票不是什麽難事。

他稀裏糊塗跟着寄餘生玩了幾把棋,本來以為自己玩得夠差了,沒想到季一粟輸得比他更快,導致寄餘生十分不滿地嚷嚷: “一個兩個的都心不在焉,跟丢了魂似的,故意不想跟我玩是罷,不玩了不玩了。”

然後他們兩個被齊齊趕了出來,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

季一粟看都沒看他,自顧自用玉簡打開了房門,在關門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年渺趕緊跟了上去。

廂房的布置和寄餘生屋裏的一模一樣,尤其卧房,枕頭被子等等都只有一個,很明顯是單人住的,年渺猶豫了一下,問: “我們三張票,只有兩間房麽”

季一粟淡定道: “人太多,沒房了。”

年渺想起剛進艙門時大堂的盛況,密密麻麻那麽多人,表示了理解,畢竟船這麽大,主人的普通生意還是要做的,不能單靠那幾張黑市天價船票。

案幾上的甜香熏得他頭暈腦脹,他支起窗戶,好奇地探出頭,水汽裹挾着鹹濕的氣息,連同嘩嘩的波濤聲一起湧入,船底黏着海面激起層層雪白的浪花,如碎玉堆瓊,掀起又落下,搖曳成長長的銀帶在船後漸漸消失。

季一粟已經把熏香換了,是年渺最熟悉的風鈴花的味道,不會太濃,也不會太淡,似有若無剛剛好。

年渺把被褥鋪開,又疊起來,再鋪開,反反複複三四次,偷瞄了季一粟十幾次,才望着窗外,裝出期待又天真的模樣: “師兄,現在船才剛走,我去外面看看行麽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坐船,第一次看見海!好想看看更完整的海啊!”

只可惜他這次的演技太過拙劣僵硬,只換來了一聲冷笑: “到底是去看海,還是去看人”

“當然是看海,人有什麽好看的。”年渺心頭一跳,有種被拆穿的窘迫,但仍然硬着頭皮若無其事回答。

“不行。”季一粟果斷否決, “外面魚龍混雜,難以保證沒有不懷好意的。”

“那你陪我去嘛。”年渺見他态度有所松動,再也不裝乖疊什麽被子了,立馬跑到他身邊巴巴懇求, “我想跟你一起看海。”

他這樣的态度和話語,讓季一粟的神情有所松動,唇角微微翹了一下,又飛速消失不見,勉強點了點頭: “走罷。”

年渺頓時心情愉悅起來,圍着他說不停: “我還以為你在生我的氣呢,一直不想理我的樣子。現在太陽正好,我剛剛看海水都是金燦燦的,等一會兒日落,一定更好看。我們一直到半夜才回來行麽”

“你實在想過夜我也沒意見。”

年渺一邊笑一邊出門等他并排走,沒走幾步,便偷偷試圖搜尋百裏覆雪的神識。可惜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神識像是同外界隔絕了,一直沒有任何消息。也許百裏覆雪十分謹慎,暫時不想和他聯系,主動斷了。

他有些失望,跟着季一粟來到一樓,走出艙門,在甲板上倚着欄杆眺望。

無論是堂內堂外,都沒有那道親切的帶着微微寒意的氣息,大概對方有事要忙,年渺有些失望,只好把注意力放到海面上,他并沒有對季一粟撒謊,的确很想瞧瞧從前未見過的海。

甲板上的修士不多,三兩散開,互不打擾,此時太陽已經漸漸西斜,金燦燦的海面也有些黯淡,粼粼波光不斷快活地躍動,一層層一陣陣,無限翻湧着直到天際,這從未見過的壯闊景象,讓年渺看迷了眼,漸漸把百裏覆雪抛之腦後,眼中只映着翻滾的水紋和亮閃閃的光。

海風不算溫柔,甚至有些強勢,将他的發絲和衣袂都吹得不停翻動着,若不是他扒着欄杆,幾乎人也要被掀飛了。

直至夕陽鋪滿了海面,如同金紅色的流火滾滾東去,季一粟才在他耳畔問: “渺渺餓不餓”

他的聲音十分溫和,被海風攪動後,更是輕柔如水,年渺被吹得暈暈乎乎,甚至沒注意到他叫的是“渺渺”,只覺得被這帶有幾分蠱惑意味的聲音迷住,迎風回答: “不餓。”又怪師兄怎麽不關心他,不滿地補充, “我已經辟谷了。”

季一粟繼續溫和問: “那和百裏覆雪一起吃飯呢”

“他來了麽!”年渺又驚又喜,扭頭四處張望, “我怎麽沒有感受到!”

他轉了幾圈也沒有看見百裏覆雪,忽然一怔,意識到了什麽,目光凝在季一粟略微有幾分嘲諷的臉上。

“這種大人物我怎麽可能感受得到。”年渺的眼神飄向遙遠的大海,不在意道, “為什麽要跟他吃飯,你越他了麽我能回避麽他的架子太大了,看到他我就覺得好有壓力,一口都吃不下去。”

“裝,繼續裝。”季一粟抱着胳膊冷笑, “背着我跟他都幹什麽了”

年渺: “……”

這句話實在奇怪,尤其從季一粟的嘴裏說出來,更顯得古怪了,雖然師兄平日也總是冷嘲熱諷,說不出幾句好話,但是這句,怎麽聽怎麽都有嫉妒成性的味道,尤其“背着我”這三個字,那種嫉妒的感覺,都要溢出來了。

要說師兄嫉妒百裏覆雪,委實不可能,但這句話又讓人不得不多想。

年渺忐忑地把這一切歸結于冰火不相容的緣故,眼睛注視着甲板,躊躇了片刻,老老實實交代: “沒有,我不是故意背着你,而且我也沒有跟他……就是才剛剛說兩句話。”

季一粟冷漠道: “是啊,沒什麽,他的神識都要把門戳出洞了,一直在找你,沒什麽,是沒什麽,沒什麽還這麽找你。”他盯着年渺,仿佛審訊一樣盤問, “怎麽認識的這麽急着找你一整天魂不守舍的,在想他”不等年渺回答,他已經忍不住譏諷, “我倒看不出來,一副皮囊把你迷得暈頭轉向,魂都丢了。”

年渺被他步步緊逼弄得不知所措,靠着甲板一句話也不敢說,慢慢理着思路,在他逼迫的眼神下漸漸覺察到不對,開始反擊: “什麽叫我魂不守舍暈頭轉向的,師兄說得好像我要瞞着你跟人家私奔了一樣,我只是跟陸之洵差點成過親,又不代表我喜歡他,也不代表我喜歡男子,他皮囊再好,也不至于讓我一見鐘情,倒是師兄把人家叫上了船,人家不敢打擾你,看我修為低,就來找我打探情況,這麽普通的事,怎麽被你說成男女之間私相授受了”

他越說越理直氣壯,最後反而對季一粟有指責的意思: “說起來,師兄讓人家上船,又對人家置之不理,到底什麽意思師兄不打算給他弟弟解術麽”

不像平時你我相稱,他一口一個師兄的,十分客氣,明裏暗裏都是指責,人是你叫的,怎麽反而沖我發起脾氣來了。

季一粟難得沒有反諷回去,只靜靜和他對視,眼眸比夜晚的大海還要幽邃,完全看不出在想什麽,看得年渺甚至有些發虛,良久,他才收回目光,背過身去,冷冷淡淡道: “行,是我多嘴了,你随意。”

年渺竟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些許落魄和難過。

他驟然也難過起來,小跑幾步追上對方,拉住對方的胳膊,站到季一粟面前堵住去路,仰頭跟他對視: “不許跟我生氣,好好說話。要問什麽好好問,我好好回答你,不要耍脾氣。”

他恍惚間竟然産生了錯覺,從前是師兄暗暗哄着還是小孩的他,現在變成了他在正大光明哄着一下子變成小孩的師兄了。

他緊緊抿住嘴巴,不讓笑意洩露,保持着嚴肅的神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