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局
入局
他怎麽知道自己自導自演的?
拙劣伎倆被戳穿,谌獨略微尴尬,但不想就此妥協,強行鎮定下來後道出來意。
“您是獨角獸俱樂部的成員,我聽說該俱樂部成員的好友可以随意出入,我想請您以好友的身份帶我進去。”
姜仇淡笑:“幫助你,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事情發展順滑,谌獨有些驚詫,脫口而出的話卻是篤定:“在力所能及之內,我能辦到的都……”
姜仇截斷他的話:“也行。來日方長,具體的以後再說。走吧,送你回去。”
谌獨忙疊婉拒:“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朋友嘛,這點事還是要做的。”姜仇已經起身。
不按常規出牌,又掌控着事态發展。
谌獨深知不能和他有過多交集,否則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走出餐廳包間,不遠處靠窗的幾位女生扭頭,視線碰上谌獨後急忙捂住嘴,尖叫呼之欲出,瞪大的眼直白露骨。
谌獨惶亂扭頭,正好撞上姜仇那雙幽邃瞋黑的眼,心緒莫名平靜了下來。可後知後覺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坐回副駕駛座時仍驚魂未定。
自從參演《去舍離》後,高度曝光率讓他的出行受到約束。白天不能再騎着共享單車來往公司,也不能慵懶走在林蔭道上買杯冰美式咖啡提神……
他被困住了,而困住他的人都是些瘋狂的路人粉,她們的熱情持續強有力輸出,夏日烈陽都沒這麽讓他透不過氣。
清涼的氣息撲在鼻尖,似從某個歲月逃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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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獨回神,眼前便是姜仇凜冽的臉,沒有進犯的意味,但也不見後退。
“你幹什麽?!”
谌獨有些氣惱,靠得太近了。
咔噠,安全帶系好的聲音随着姜仇後撤響起。
誤解了人好意,谌獨為自己的魯莽道歉:“謝謝。對不起,我只是。”又覺得沒必要解釋,才剛認識,姜仇也不是什麽可以傾吐的對象。
姜仇帶着不明笑意直視前方,左手支在車窗上,食指抵着太陽穴,方向盤上的右手指尖極緩慢地輕點,像是在思考什麽。
見人一言不發,谌獨扭頭看向窗外。
車輛啓動,草木疾馳後退。
往昔刺痛他的畫面清晰晃漾,才剛開始緩重前行的這條路,或許經久不見頭,可既已決定破釜沉舟,那便開弓沒有回頭箭。
車子穩停光幻影視大學校門口。
谌獨解開安全帶便要走:“謝謝。”
左手臂卻突然被抓住,谌獨條件反射掙脫,回頭的表情都是倉皇,對方的力道有些大,像極了強迫。
姜仇卻從容:“突然碰你可能會有些尴尬。要預先試一下嗎?可能需要。”
“什麽?”谌獨驚訝與不解。
“跟男人有過肢體接觸嗎?”
谌獨手臂顫了一下。
姜仇卻笑:“看來有過。”
手指虛指向昨天唇上被鄒窒咬留下的小缺口,過分卻又不失禮貌,因為事實确實如此。
谌獨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撤身子,嘴角流出一絲詭笑:“不過以後可能只能和我産生肢體接觸了。”
勾肩搭背嗎?谌獨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接受的,只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急忙拉開車門下去。
車裏的人朝他說:“周五下午六點見。”
車輛遠去,谌獨誠惶誠恐的心才落定。
他不知道姜仇到底是個怎樣一個人,初次接觸看上去心術不正,但又和道德敗壞不沾邊。
“他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有多牛叉!”
幫忙打探姜仇身份的好友這麽跟他透露,而後又說他的父親是JS半導體集團董事,母親是仁夕醫院院長。而他正讀大四,主修經濟學,輔修醫學,是弘瑞斯都大學俱樂部獨角獸的成員之一,至于他在俱樂部內的情況一無所知。
這些信息于谌獨而言好比一張空白的紙,需要他自己在上面添筆,只是決定權還在姜仇手上。
看他願不願意讓自己稍微侵犯一下,雖說目前完全敗于下風,但是……
谌獨壓低鴨舌帽。
但是,除此之外已經別無選擇。
不管多折磨、多難堪,他都得向世俗低頭,他得為“申冤”付諸行動。
·
“今天怎麽會過來?”剛發出不對勁音的室友許景旬吓了一跳。
谌獨拿下鴨舌帽:“來看看你的頭發長勢怎麽樣。”
許景旬收回趴在書桌上的軟綿身子,恢複石頭臉,“長勢不錯,你可以滾了。”
他和谌獨都是表演系,因為上個月表演考核需要,飾演地痞流氓的他為貼合角色,到發廊給自己的頭發動刀。本是烏黑順毛,一半剪了狗啃式,另一半威武挺立,噴點發膠,雞公頭,最後考核總分拿了第二。然後一溜煙跑到發廊又一咔嚓,光頭。
但他那張臉有資本,反倒添了不少英氣逼人。
谌獨坐在他的轉椅上:“那你剛才毛毛蟲任宰割的樣也是因為這個月考核的內容?飾演被拳打腳踢後哭天喊地的小弟?”
許景旬正常起來是一顆石頭,對世界沒有半點留念,但又沒想過離開這個世界。
他是個矛盾體,愛好演戲和幫助谌獨,雖然嘴硬沒承認過。
許景旬長腿交叉靠着床柱:“我的境況和你一樣。”
“怎麽就一樣了?你也和男同學對戲?”
許景旬沒骨頭般趴着,仿佛剛才的表演抽空了他全部精力:“嗯,男生。還是有愛情糾葛的角色。”
谌獨驚:“兩個男的?”
許景旬淡定得過分:“還有床戲。”
天打五雷轟頂,這顯然超出了谌獨的認知,顫巍巍一句:“這類內容拍出來不是不能上架嗎?”
“嗯,所以是強制性床戲,影視審核人員只會覺得是角色境遇太慘,而觀衆則都知道是主角愛情中的一個小插曲。雖然會用蒙太奇拍攝手法,但我們得按照流程意思出真實。所以,我剛才不是毛毛蟲。”
許景旬這種和尚似的色即是空語氣若放在平時,谌獨肯定已經笑得前仰後合,但現在他卻笑不出來,心中甚至開始隐隐不安。
《去舍離》大學篇還有一個番外,昨晚導演臨時加的,劇本仍在創作,種種跡象讓他不得不提心吊膽。
“怎麽看着你才是被趕鴨子上架的那位?你那部戲不是快拍完了嗎?”許景旬石頭臉消失,突然咋呼:“難道要強加感情線?類似友情升溫?”
許景旬兩耳不聞cp圈,但關心谌獨,自然知道谌獨在網絡上已經被迫和鄒窒捆綁營業,也自然為谌獨被“腐文化侵蝕”打抱不平。
看到昨天流出的花絮裏鄒窒的行為後更是怒不可遏,直接上網對線瘋傳視頻的“制毒女孩”理論。
最後成功把自己逼成了有文化底蘊的陰陽怪氣鍵盤俠,直到淩晨三點堵得對方啞口無言才罷休。
許景旬一想到這怒火就噴發:“靠!你那劇組簡直不是人!還有鄒窒那什麽玩意!你沒事吧?”
“我不都是沒事才來找你嘛,活蹦亂跳的能有什麽事。”
許景旬也沒再追問,覺得自己過激了,真不該。這不是自己的風格,于是随口一句:“我睡覺了,你自便。”
谌獨心情好了很多。
他來學校的次數寥寥,也是學校給偶像成員的通融,只要特指的各項考試指标合格就不強求。
但谌獨還是能來則來,每次公司結束就跑學校補補文化課,然後待在寝室作詞作曲,而許景旬這位室友從不打擾,也從不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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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剛結束舞蹈練習,谌獨就收到姜仇的短信。其實這些天,緊湊的日程讓他都快忘了姜仇這個人。
姜仇還是開着那輛價格不菲的車,不過這次兩人都穿了修身西裝,俨然俊朗君子。
獨角獸并不是什麽小裏小氣的社團活動中心,而是奢侈豪華的一棟酒店。
先于他們下車的纨绔少爺向檢查人員出示邀請函,和谌獨看到掉出鄒窒口袋的那張一模一樣。
步伐漸近,姜仇卻仍單手插兜,沒有半點出示邀請函的意思。
侍者并沒有攔下,反而恭迎:“請進。”
谌獨了然:姜仇他,不簡單。
兩人乘坐的是貴賓專用電梯,有指紋密碼鎖,成功識別了姜仇的指紋。且自跨入酒店後,姜仇帶他走的路線就和其他人不同。
姜仇他,真的不簡單。
為什麽他會同意自己的無理請求?
他有什麽目的?
姜仇淡言:“到了。”頂樓第30層。
走出電梯,不遠處走向拐角的背影在咬耳朵:“今晚勉強借你一晚。”
男人摟着另一個男人的腰。
另一個男人偏頭貼他耳側邪魅回複:“好啊,保證讓少爺舒服。”
而後兩人消失在拐角。
那聲音,是鄒窒!
他怎麽會在這?
谌獨不敢往下想,跟着姜仇進了剛才鄒窒走出的那個房間。
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什麽舞池,也沒有什麽床之類的,反倒開闊,但也顯得陰沉詭異。
僅四人坐在沙發上,一副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打量着谌獨,谌獨瞬間變成了受審者。
“這就是你朋友?”開口問的人坐在正中間。
留着茶棕色的頭發,稍長的四六分發尾微卷,側臉輪廓陰柔冶豔,膚色白皙。
若不是因為他兇狠狹長的漂亮眼睛懾人,話語犀利,谌獨差點以為他是個高挑纖瘦的女人。
姜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玩味地笑,氣勢卻反壓對方一成:“說吧,他今後怎麽樣才能自由進出這裏?”
那人輕哼一聲,起身來到姜仇面前:“你還是那麽讓人垂涎啊!”
姜仇面色不改。
那人盛氣斂了些,打量谌獨,話語卻是說給姜仇:“這裏可不是什麽牛鬼蛇神都能進出的地方。怎麽樣?把你的這位朋友借我用一晚上,我先看看合不合格。”
雌雄莫辨的妖孽臉孔,乍一看以為他涉世不深,接觸不過幾秒便會被他散發出的危險氣息震懾。
谌獨本就混沌的腦漿迸裂,全身的血液瞬間冷卻,驚慌地看向姜仇。
這就是姜仇突然問“有和男人接觸過嗎”的原因嗎?他答應帶自己來這裏是為了他們之間的“借用一晚上”的惡趣味嗎?
不,不是惡趣味,這可能涉及犯罪。
姜仇臉上沒了笑,但也沒有其餘表情,谌獨不能洞察出他的任何想法,從一開始就是。
難道一開始就是他在布局,自己入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