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茲扣

茲扣

姜仇所說的獎勵是拉過堆疊一側的薄被蓋在谌獨身上,然後自己起身進入衛生間,順便跟他說剛才那些的監控內容會被清除。

最後附加一句:“戀人嘛,這點我還是可以做到的”。話語滿不在乎,卻又似乎真的處處為人着想。

谌獨攥着薄毯,指節都泛白。

該慶幸,還是挫敗?

目的沒有達到,今晚的所有躊躇、掙紮、釋懷又算什麽?這不就是半途而廢嗎?

自己進入這裏有沒有被狗仔或路人拍到,現在網絡上是不是流言蜚語滿城跑了?

是說自己傍上了大腿,還是背叛鄒窒成為有錢人的男寵?

松開薄毯,無神地盯着天花板,唯有一點是篤定的——成員們和公司會被自己拖垮……

眼神堅定了起來。

掀被下床,去撿回被甩到衛生間門前的褲子。

咔——噠———

姜仇恰好整理好自己出來。

谌獨吓得跌坐,離褲子又遠了些,而那褲子偏偏就散在姜仇腳邊。

火急火燎用右手擋住露|骨的下|身,剛才和這人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忍着羞恥擡頭,卻見人右手遮住了雙眼眼,不知有多紳士。

谌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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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仇輕聲:“你別動。”

谌獨覺得處處都是機關,猛地并攏雙腿,總覺得他的目光就要投過來,只能急說:“我自己來,麻煩你先退回去。”

姜仇卻像被觸動什麽開關,左耳進右耳出地彎下腰撿起褲子,上前蹲到谌獨面前放下遮眼的手。

雙瞳已恢複瞋黑幽邃。

瞥了一眼谌獨将下身捂得嚴實的右手,面色莫名冷了不少:“該看的都看過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再者,床單都滾了一半,這麽在意幹嘛?”

語氣平淡得像是被□□游街也無所謂。

谌獨一時不知道這人到底對自己意欲何為,但無來由羞怒:“不在意的你才不正常吧!”

姜仇輕嗤了聲,雖然接觸不多,但谌獨知道這是即将愠怒的征兆,因為那清涼的氣息又往前湊了點。

“谌獨,別刺激我。”

他似在壓制什麽,好像對方不乖乖就範就會噴薄烈火。

谌獨只覺莫名其妙,單項遞增的暧昧更是讓他難堪,右眼下的淚痣也染了紅,收着身體防守。

姜仇本撐在對方身側的手用了力,整個身子又朝傾過去。

這人似乎對性|騷擾毫無芥蒂,也滿不在乎。

是,這分明就屬于騷擾,可為什麽自己沒有像對待鄒窒那樣給他幾拳?又為什麽沒有發自心底地想嘔吐?

谌獨覺得自己恐怕是瘋了。

空氣越發焦灼,谌獨不敢輕舉妄動,僅從短暫的共處,他有些不确定,推開的話他會不會霸王硬上弓?剛剛已經見識了姜仇的控制能力,自己顯然處于下風,那要怎麽辦?

姜仇滿意他的就範:“我教你接吻怎麽樣?”

語調低沉,磁音暧昧。

谌獨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戰,眼前這人轉瞬已是純良好意類,話語間都是替人着想。這讓谌獨內心激起一絲波瀾,恍然間,和對方清涼的呼吸混在一起。

整個人像是出故障的機器。

他沒有作答,也沒有推拒,姜仇已經後撤身子,恢複輕松态起身,沒再看谌獨一眼,而是看向衛生間:“十分鐘夠嗎?我送你回去。”

谌獨晃過神,他就是這麽混跡情場的嗎?準确拿捏別人的軟肋。不想再發散思維,只要柔和忍辱的心落定就好。走進衛生間,窗外的雨勢似乎變小了。

監控室內的視頻黑掉不久洛彧折便起身,本是來看戲的,現在臉色卻鐵青,實在和他的美貌不搭。

椅子挪動的摩擦聲驚醒了另外幾人,都疑惑地看向他。

洛彧折不耐煩地丢過去一句:“不覺得這喘息聲和李沿鎬那小子生氣時的鬼樣如出一轍嗎?”

這時視頻恰好傳來另一個人的吟聲:“沿鎬……”是鄒窒。

傲嬌少爺怒極,随手摁了摁黑屏的視頻保存鍵,發現早已失靈。

洛彧折讪笑“姜仇,你這次是真的物色到了新的啊?”

幾人罵罵咧咧跟着洛彧折出了監控室。

姜仇和谌獨走出俱樂部的時候暴雨已去,小雨淋淋瀝瀝灑落,空氣異常清新,只是襲來的風有些涼。

姜仇:“我去取車,在這裏稍等。”

“我自己回去。”谌獨看着不遠處的共享單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姜仇站在原地,嘴角微挑,看着那背影離去。

谌獨疾馳了一路,直到将所有的屈辱都扔進風裏才猛地剎車,站在江邊點開手機查閱微博,并沒有任何關于自己今晚的報道,暫時能長舒一口氣了。

他收了手機,望着江面城市倒影,風淩亂了發。

回到公司複制粘貼時間表練習舞蹈到淩晨,可能是有火氣撐着,這次沒有什麽倦意,掌握得不錯,再練兩天就可以和其他成員一樣稍作休憩,靜待專輯發布日。

洗漱完畢後,他再次輕腳回到練習室。

盤腿坐在偌大的鏡子前,看着頭發濕潤的自己,眼裏都是悲憫。

今晚如果不是姜仇留有一手清除監控,自己可能真的按照計劃,已經卷鋪蓋走人了吧?

該感謝他嗎?不,別這麽天真谌獨。

沒有誰會無條件幫助一個陌生人,善者都會存着表現自己良善的目的。更何況姜仇呢?堂堂有錢有勢的少爺,憑什麽無欲無求地幫助自己?

別傻了!

谌獨自嘲一笑,然後側趴下,地板的涼意侵襲全身,卻讓他感到安心。

彷佛只有這裏能夠讓他這麽剖開心志地看自己,也只有這裏會容納他的所有,包括深藏的邪惡,以及亟待以牙還牙的迫切。

天剛亮的時候,手機振動來消息,是《去舍離》劇組的通知:

「谌獨先生和鄒窒先生,今天下午14:30分二位于弘瑞斯都南溪書院14樓咖啡屋有個采訪,屆時會有《朝夕娛樂》負責人接待。

請二位先于12:00到冰紅酒店做好準備。」

谌獨對朝夕娛樂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去舍離》紅遍網絡并非一路坦途,初開播時并沒有掀起什麽浪花,是朝夕娛樂記者林夕妍撰寫的一篇軟文将其引爆。

谌獨和鄒窒的爆火朝夕娛樂也功不可沒,除了擔任“制毒cp”超話主持人實時更新,還借用黑科技結合當下流行的網絡文學梗剪輯飯制故事內容。

朝夕娛樂憑此在圈內立住腳。

不過也有人調侃它走後門,背後大老板是三大公司,生死存亡與三大公司息息相關。

鄒窒是三大公司旗下聯合推出的男團N-G的隊長,朝夕娛樂起初重點着墨對象是他,但不知怎的最後《去舍離》人氣更甚。

兜來轉去不過一個錢字。

谌獨只是好奇,他們為了錢到底可以報道到什麽程度。

這次的主角專訪本該拍天臺戲份當天完成,但那天谌獨狀态不佳,凜哥去跟對方記者溝通的。那記者越過彙報上級擅自主張“下次再安排時間”的灑脫樣他還記憶猶新。

那女記者好像就是林夕妍。

·

自那天揍了鄒窒一頓後,鄒窒就沒再糾纏谌獨,社交賬號發布的內容也沒什麽含沙射影,倒也符合他表裏不一的風格。

只是,那天在俱樂部看到他多少還是介懷。

他都那麽紅了,為什麽像個牛郎一樣游走在那?如果那裏有喜歡的人或是不可多得的資源大佬,那為什麽又持續騷|擾自己?

現在他挑明了,事情肯定不會簡單收尾。

果不其然,在冰紅酒店換好同一色系的贊助服後,鄒窒真在衛生間堵了他。

谌獨也不怵,故意沒讓凜哥跟着。

鄒窒靠着門邊慵懶,嚣張挑釁:“聽說你昨晚也去了獨角獸?應該不是簡單地去破個處吧?真搞不懂你,非跑到那種地方弄髒自己?”

話裏充斥惡意嘲諷。

谌獨眼不見心不煩,擦了手就要走:“麻煩讓一讓,我不怎麽想打垃圾。”

鄒窒嗤笑,繼而眼神陰暗,此刻神情若被站姐拍到,肯定會收獲一波港風男的吹噓彩虹屁。

“你想拉攏茲扣吧?”

谌獨收回準備跨出去的腳。

鄒窒笑:“也是,除了他誰還能有能耐推着谌獨少爺去破|處呢。可是怎麽辦?茲扣不會見你,除非他想被同行排擠。”

像是他很了解茲扣一樣。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

谌獨踢開擋道的腳走出去。

鄒窒吃痛,又不甘心地扯回最初話題:“喂!早知道你這麽不挑,我就不墨跡了。跟我也來一發怎麽樣,帶着喜歡。”

話尾混着幾不可察的卑微。

谌獨胃部又隐隐翻湧,轉身,寒意凝滞在臉上,輕嗤:“怎麽辦?一見到你這張臉我就覺得胃部翻漲。”

鄒窒愣了愣,臉色大變。

“當然,你也不要太在意,鏡頭前我不會表現出來,畢竟我也需要塑造好人人設。”

說完轉身,心情無比暢快。

其實他并不喜歡說這類重話,平時再怎麽被侮辱也會拿捏好分寸。但自聽了姜仇說過這類話後,覺得殺傷力還真不錯,用在衣冠禽獸身上再好不過。

這麽一想,腦海自然而然就蹦出了那幽深不可察的人——姜仇。

笑就這麽止住了。

疾步離開。

剛剛鄒窒确實猜對了一半,他去獨角獸的次要原因就是希望偶遇茲扣。

業界都說他回來了。

茲扣這個人,神龍不見尾。但在培養偶像組合上卻是個奇才,具備獨特的活動策劃方案和拉攏粉絲的營銷思路。

大二那年,國外一個土鼈組合一夜之間名聲大噪,躍居全球最知名組合之位,當時公司也關注了這件事,起初怎麽查都不明所以。

後來還是那個組合成員在采訪時不小心透露的,最後被證茲扣确實是幕後塑造他們的人。

各大娛樂公司花重金想向他取經,他卻在組合紅極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樣的人才,秦紹也很期待合作。

谌獨知道公司一直被嚴重打壓,自己當前的私下行為早晚會卷鋪蓋走人,所以在走之前想盡綿薄之力為成員和公司争取資源。

雖然早就拜托精通網絡操控的好友查找茲扣的蹤跡,但前前後後還是花了一年多的時間,終于得知他就在國內,前幾天還出席了獨角獸舞會。

但茲扣這個人究竟是誰,還是無從得知,好友說他出入獨角獸時都戴着舞會面具。

谌獨并不想将他與獨角獸的人混為一談,一個熱愛音樂的人是不會和利用資本操控音樂市場的人為伍的,也只有熱愛才能夠發掘隐藏音樂才華的人。

不過萬事皆有可能,如果發現茲扣手段不幹不淨,自己定會斷掉合作念頭,因為公司的長期音樂策劃不允許沾染污漬。

實際上所在組合D-Day并非糊穿地心,相反,公司為他們量身打造的音樂概念很獨特,目前在海外熱度持續上漲。

只是就像鄒窒嗤之以鼻的一樣,公司在國內只是一昧被打壓,永遠不可能出頭。

去年他們就拿過海外專業音樂協會頒發的最佳男團獎,只是這一消息沒在國內濺起一點水花,因為消息全被三大公司命令封鎖。

基于公司理念“音樂上不強求”,茲扣不會是他們非請不可的合作者,只是當下如果能遇上也不為過,他想出的策劃方案或營銷策略或許可以疾速擺脫三大公司的打壓。

·

離開冰紅酒店後,采訪活動專用車停在南溪書院前,沒有什麽粉絲應援,因為這所學校的上流圈層禁止那些嘈雜聲音亂竄。

谌獨剛下車,餘光就捕捉到斜後方的一個身影,青空下莫名的惹眼,他側身看了一眼。

——是從車裏下來的姜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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