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來的妹妹
新來的妹妹
趙途途瑟瑟抖抖地進了屋子，腳剛跨進去，鼻尖便飄來一陣淡淡的藥草香。趙途途心裏一邊害怕的同時又覺得奇怪，這大師兄為何如此熱愛藥浴，整日将自己熏得跟棵板藍根似的，莫不是自小身體就不好？需要靠藥浴吊命？可是看他那日能一路抱着自己來小善山，想也不是個弱唧唧的。
“白，白師兄，師父他老人家叫我，叫我來你這兒借，借宿……”在屋子裏站了許久，一直沒等到她的白師兄開口，趙途途心裏有些發慌。
趙途途說完這句話後又過了半晌，她的白師兄還是不說話。趙途途猶豫不決，走也不是，不走吧……站在這裏也怪尴尬的。
“你的房間在隔壁。”就在趙途途終于暗自下定決心悄悄溜出門時，內室終于傳來低低的男聲。
他的聲音似乎自帶回音，一直在趙途途腦子裏回蕩。
“好的，謝謝白師兄！”趙途途反應過來後，如臨大赦，拔腳就跑，出門的時候又差點摔一跤，還好手及時撐住了地面。
後來一段時間，趙途途一直跟白鏡井水不犯河水地生活，雖然住在同一個屋子裏，但一天下來也見不到一面。
日子一天天地過，轉眼就進入了盛夏。八月的天地像一個大蒸籠，将人放在裏面猛火蒸，熱的人快要化掉。
小善山上的樹木一日茂盛似一日，直至入眼處滿目蒼綠，風吹過，連空隙都不會有。但小善山仍是清涼幽靜的，仿佛與下面的塵世隔了開，不似酷暑，更像深春。
趙途途來到小善山已經兩個月了，她早已不用小花接送自己去後山了，憑借着不同于常人的記憶和敏銳力，她已經能夠獨自走這一段路了。
一日清晨，她正從後山趕到前殿去做早課。人還未踏至殿內，鼻子最先聞到了一股清甜的味道。
“哪裏來的西瓜啊。”她開心道。
那清甜之氣是西瓜的味道，趙途途對吃的東西一向嗅覺靈光。
“小花，是你下山買的嗎？”趙途途一邊摸索着往前走，一邊問道。
“小花還沒來，西瓜是我帶來的。”
一道清亮的女子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聽聲音，好似年紀比較小。
“你是誰啊？”趙途途好奇問。
她确定自己不認識這人，這人也不認識自己，那她是師父新收的徒弟嗎？
“我是白鏡的妹妹，白霜序，你就叫我小霜吧。我知道你，你是張道長新收的弟子，叫，趙途途，對吧？”女子上前拉住趙途途，将她拉到桌邊坐下。
趙途途聽得糊裏糊塗，人還在發懵，手裏就被塞了一塊西瓜。
“吃吧，我早上剛背上來的，可甜了。”白霜序道。
“你背上來的嗎？”趙途途驚訝道。
“當然不是，我叫人背上來的。”趙途途說着手指向殿外的一行仆人，回頭見趙途途目光呆滞，又收回手，“我可背不動，我從家裏帶了人來的。”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趙途途咬了一口西瓜，那西瓜好像冰過，咬一口，甜絲絲的涼意直往胃裏去。
“好吃嗎？”白霜序問。
“嗯，好甜呀，我今年都沒有吃到過西瓜呢！”趙途途的眼睛笑成彎彎月牙。
“想也是，小善山這麽高，你們光來回走一趟都累壞了，肯定不常下山吃到這些，我該早些來看你們的。”白霜序甜甜道。
“你來看白師兄啊？”趙途途吃着瓜問。
“嗯，也來看你們呀。”白霜序忽然湊近了趙途途，在她耳邊悄聲道：“你還不知道吧，今日是小花的生辰。”
“啊？小花今天生辰啊！”趙途途驚嘆一聲。
她确實不知道花錦烨今日過生辰，想他照顧自己兩個月，竟然連這個都沒問清楚，趙途途內心湧出一絲愧疚，不過也只是片刻的時間。下一刻，她就喜笑顏開道：“那今天要吃長壽面，還要吃雞蛋。”
“嗯！”白霜序重重點頭，接着道：“我也帶了雞蛋來，但是長壽面不好帶，怕坨了。等下，我讓哥哥去煮面。”
“白師兄還會煮面啊？”趙途途差點噎着。
“嗯！以前我過生辰的時候，他會偷偷帶我出去玩，給我買東西，還做東西給我吃，哥哥手藝可好了。”白霜序說着說着，聲音漸漸小。
趙途途往她那邊湊了湊，就聽她小聲細細地道了一句：“但我還是最喜歡吃南街的十香鋪子賣的的糯米糕，比哥哥做的甜。”
“糯米糕啊……”趙途途想了想，道：“是好吃的，就是粘牙。”
趙途途牙口不好，糯米糕每次都能粘住她的牙。繼上次磕掉半顆門牙之後，趙途途更是不敢吃這些粘牙的。
“趙姐姐愛吃什麽？”白霜序問。
“甜棗，要到深秋或初冬才會有的吃。”趙途途略帶遺憾道。
“那到時候，我給你帶了幾籮筐來。”白霜序正跟趙途途聊着天，轉頭見白鏡進來了，立即撲到他懷裏，高聲道：“哥哥，我好久沒見到你了！有沒有想我呀！”
白鏡甫一進屋，就被白霜序撲了個滿懷。他的臉上依舊沒什麽情緒，但是看低頭向白霜序的眼神比平日柔和許多。他輕輕拍了拍白霜序的背，示意她放開自己。
白霜序也很乖巧，沒有纏着他，放開他後也只是挽着他的胳膊甜甜地笑。白鏡看了看她，又擡頭看了眼坐在桌邊一角的趙途途。
只見趙途途兩手持着一角西瓜，側着腦袋，好像在傾聽什麽。半晌後，又迅速低下頭去啃西瓜。那一口下去有點大，西瓜有些蹭到臉上了。白□□粉的臉頰上沾着紅色的西瓜囊，表情膽怯又茫然。
白霜序擡頭望着哥哥，見哥哥一直皺着眉頭，于是她又順着他的目光望向了趙途途，眼睛眨啊眨，松了手跑到趙途途身邊，抽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她的臉頰和嘴角，用小大人的口氣朝趙途途道：“怎麽趙姐姐的臉頰也要吃西瓜嘛？”
趙途途聽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花跟張爺爺呢？”白霜序問向白鏡。
“不知道。”白鏡面無表情道。
“師父應該還沒有起，小花在外面練功，他每日清晨都要練一個時辰功。”趙途途替他答道。
“那我去喊小花進來吃雞蛋，我揣了兩個雞蛋在兜裏，現在還熱着呢！”白霜序說着就一團火似的跑出去了。
屋內又只留下了趙途途跟白鏡，趙途途看不見，就當他已經走了，自己坐在那裏自顧自地啃西瓜。想着，反正他也不愛搭理自己，就不主動跟他說話了。可是還能聞到藥草味，她就知道那人沒走。
不知過了多久，白霜序又回來了，不僅回來了，她還帶着花錦烨過來了。
“哎呀，跟你說了不要叫我小花，咋倆差不多大，你別總這麽沒大沒小的喊，我聽着煩。”花錦烨被她拉着手，滿臉的不高興。
“可是趙姐姐也喊你小花啊？”白霜序不解，甚至覺得有點委屈。
“她跟你能一樣嗎？她年紀那麽大。”花錦烨張口就道。
這話落到趙途途耳裏，怎麽聽怎麽怪，她正噎了一口瓜到喉嚨裏，一下子嗆了出來。
“趙姐姐，沒事吧！”白霜序立即關心道。
“沒事沒事，嗆着了。”趙途途拍拍胸口，又搖搖頭。
“你看你，都不會說話，害趙姐姐嗆到了吧！”白霜序打了一下花錦烨。
“我，我說的不是實話嗎？我現在十三歲，你十四，咱兩差不多一般大。途丫頭她都十六了，她若是叫你小白，你能不答應嗎？”花錦烨不服氣道。
“你看你這個人，規矩壘的比小善山還要高！我們不像你，趙姐姐叫我什麽我都答應，她就算叫我哥哥大白，我哥哥也會答應的。”白霜序叉着腰，為了贏口舌之争，開始不管不顧。
趙途途聽到她這話，又一口噎住，重重嗆了起來。
“哎呀趙姐姐，我逗他呢，看把你吓得。話是我說的，我哥哥還能将你吃了不成。”白霜序跑了過去，一邊輕撫趙途途的背，一邊看向自己哥哥，“哥哥，你看你，平日也不愛笑，總冷着一張臉，讓趙姐姐害怕了吧！”
話是她說的，人是被她嗆到了，最後倒成自己的不是了。站在一旁一直處于看戲狀态的白鏡聽到忽然被點名，覺得有些莫名無奈。
花錦烨也是聽到白霜序的話才注意到屋內還有一個白鏡，他立即噤了聲，臉也垮了下來。
“哥哥站在這裏做什麽，快去廚房煮面。”白霜序見氣氛一時凝固，連忙推自己哥哥出去。
白鏡雖冷着臉，但也不惱她，順着她的意思去了廚房，算是難得的好脾氣了。
白鏡再回來，見張道長也起身了，師徒三人，再加一個自家妹妹，一老三少，四個人坐在桌子邊齊刷刷地啃西瓜，白霜序跟趙途途挨着坐在一起，兩人臉上手上俱是蹭到的西瓜囊。
活脫脫兩個邋裏邋遢的小乞丐，白鏡暗暗想。
“哥哥你回來啦，面條煮好了嗎？是我最愛吃的番茄打鹵面嗎！”白霜序目光瞥見門外的白鏡，臉從西瓜瓢裏擡起來，眼睛亮的跟星子似的。
見她哥哥輕輕點頭，便立即放了西瓜，跑到外面，手招呼着不遠處的一排仆從：“你們跟我一起去廚房将長壽面端過來。”
“哥哥累着了吧，快進去坐坐。”怕弄髒白鏡的衣裳，便用肩膀将他往裏推。
白鏡這回沒有理睬她，轉身徑自下山了。白霜序見怪不怪，依舊興高采烈地撈面去。
白鏡晨時走，午後方回來。回來的時候，手上提着一包糯米糕。他找了一圈，最後在山上的一處斷崖邊上找到了自家妹妹，還有趙途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