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憶
回憶
“你在幹什麽唐訓!”趙途途又急又怕。
以為唐訓是被鬼附了身。
唐訓的模樣真像被鬼附了身,一言不發,兩眼直直盯着趙途途。只見他拔出匕首,又重新對準了趙途途的心窩,猛地紮了下去。
趙途途有了防護意識,側身躲了過去,接着跑下床,邊跑邊大聲喊叫,想要叫外面的人來救自己。
就在她快要跑到房門前時,腦袋突然遭了重擊。大腦轟鳴一聲,接着直直摔了下去。她能感受到身後加快的步伐以及随之而來的,刺進她心髒的刀刃。
血從心口流出來,趙途途只感覺到渾身冰涼,體溫像是在慢慢消失。
魂魄漸漸抽離了身體,像要飄到空中。
她聽不到房門被人從外面用力踹開的聲音,也聽不到大家混亂的尖叫聲。有人用力地嘶吼她的名字,将她緊緊抱進懷裏。
她聽不到,也感受不到,意識漸漸消無。巨大的發着光亮的屏障自天空落下,昭示着下一刻輪回即将開始。
趙途途閉上了眼睛,以為這次又逃不過了。下一刻,漸漸飄至空中的魂魄兀地被一雙手拉了下來,并且蠻橫地摁進了她的身體裏。
她猛一下醒了過來,目光逐漸聚焦,看到了正上方的那張臉。
好像……是她的白師兄,又好像不是。因為她只見過白師兄淡定自持的樣子,卻不曾見他這般惶恐不安過。
眼下他正抱着自己,并将她已經離體的魂魄按進了身體裏。他擡起手覆在自己的心口處,那些流出去的血好像又重新流進了身體裏。
後來趙途途才知道,原來白鏡天生擁有一種技能,叫控血道。天地萬物生靈之血,皆能被他掌控。這也是六界中人懼怕他的原因之一。
“沒有用了,輪回已經開始了。”
還沒等趙途途發出疑問,怎麽白師兄會在這裏,她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趙途途詫異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唐訓,她沒想到,他居然也知道輪回。她一直以為,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她、張道長、白鏡三個人。
為什麽他會知道?明明他每一次輪回後的言行舉止都表現的跟之前一模一樣。如果他意識到是輪回,怎麽會做出與之前分毫不差的舉動?
除非,他是故意隐瞞,在做戲。想叫人以為,他不知道輪回的事。
因為輪回的屏障降臨了,這個空間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就像按了暫停鍵。只除了趙途途、白鏡、唐訓。
她開始意識到,有可能唐訓也不是凡人。
“你殺我,是希望開啓輪回?”趙途途看着面前的唐訓,覺得他看起來有些陌生。
聽他方才的意思,他分明是盼望着輪回的。
許多事物在腦中不斷閃現,她捕捉不到有效信息。那匕首還刺在她的心口,雖然白鏡強行将她的魂魄按回了她的體內,但還是阻止不了這俱身體的死亡。
趙途途在死亡的邊緣徘徊,意識時而模糊時而清晰。而輪回的屏障,在不斷往下壓來。
“你忘了嗎?前世是他去到第一重天,騙走了你的皓塵丹,你都忘了嗎,昭昭!”白鏡抱着她低吼道,眼淚不知不覺掉下來,砸到她的臉上。
聽到這句話,原本麻木不仁地站在一旁的唐訓,瞳孔一瞬驟縮。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唐訓,身體微微顫栗。
“昭昭……”趙途途呢喃呓語。
記憶如走馬燈,一下子湧進腦海裏。
原來她叫昭昭,不叫趙途途。
她是第一重天的主人,為了保護整個天宮的安危,獨自一人守在孤獨冰冷的神殿裏萬萬年。那些來自混沌之境的小靈無法進入她的神殿,只能趴在宮殿的外牆上看她。
趙途途永遠都會記得那日的景象,唐訓在萬千小靈詫異的目光中,迎着三垣二十八宿的風,走進了她的神殿。
他是能夠安然無恙地走進神殿的第一個人,也是同她說話的第一個人,因此唐訓對于趙途途來說,是很特別,也是極其重要的一個人,是哪怕進入冥府輪回都不會忘記的人。
唐訓那時是個凡人,登天何其難。他說她妹妹病了,快死了。聽說神仙的皓塵丹可救她性命,便拼盡全力來到第一重天,為的就是能借到一顆救命的皓塵丹。
皓塵丹是一個神仙的命,一旦失去皓塵丹,便不再是神。可趙途途還是義無反顧地借給了他,并在隔日就直接從第一重天墜入了冥界。
她是因為在黃泉路上走岔了才誤去了血海,結識了白鏡。又陰差陽錯,雙雙投胎轉世到了凡間,并不知何故被困在了一個結界裏。
趙途途想起了這一切,身體的封印終于被打開,神力複原。她站起身,匕首掉落下來,傷口瞬間自動愈合了。
上空的屏障已經壓至了頭頂,趙途途輕輕擡手,立時狂風驟起,地動山搖。她站在風暴的中心,衣袂上下翻飛。接着她手勢一轉,風便被捏成一道利刃的形狀,迎着那屏障往上飛出。
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那巨大的屏障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縫,有光暈随着裂縫落下。漸漸的,裂縫越來越寬,直到整個屏障四分五裂,光亮簌簌直落。最後,屏障終于被徹底粉碎開,立時地動山搖,入目可及,皆是無邊無際刺目的光。
等一切重歸于寧靜,衆人只見到唐訓驚魂未定地站在屋中,地上有一把幹淨新亮的匕首。而趙途途跟白鏡,不知何時消失了。
張道長目睹了屏障的降臨及碎裂,知道時間的結界已解除,他在道觀裏等着趙途途回來。
張道長想的是,既然她恢複了神力,那大概前世的事情也都記起來了。接下來,她會重回天宮,當她的神女。這最後一面,算作告別。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趙途途打破結界之後就直接回第一重天了。回到小善山的,只有白鏡一個人。
“途途她呢?”張道長見到獨自一人回來的白鏡,不禁問道。
“她回去了。”白鏡簡單道。
“回去了?這就回去了啊。”張道長的臉上出現一絲惆悵的神情,轉眼瞥見白鏡還杵在那兒,便正色道:“途途那雙眼睛,是你給她的?”
“嗯。”白鏡直接承認了。
“那是狐貍的眼睛,你怎麽能……”
張道長剛要說教,被白鏡打斷了,“我跟它商量好了,借用它的眼睛一年,到時我會給它百年的修為作為交換。”
“你這是破壞六界平衡,到時候它嘗到甜頭了,開始走別的捷徑怎麽辦?修行這種事,就是要靠自己的努力。而且,你讓它的同類以後如何看它呢?”張道長憤然道。
“以物換物,也不算捷徑吧,畢竟它也付出了一年的光明,所謂有得有失,你們修道之人不也常把這個挂在嘴邊嗎?”白鏡不以為意。
“這,這就不是一回事。”張道長不服。
“怎麽不是一回事?”白鏡反問,又道:“你也曾想治好她的眼睛,難道你與我想的不是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