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8被黑化徒弟背刺的師尊

3.18被黑化徒弟背刺的師尊

君言自己都數不清投胎過多少次了。

有時他是蜉蝣,還沒搞清楚狀況就回到了酆都;有時他是蟪蛄,在黑暗中沉寂不知多久後拼命爬出地面,還沒完全蛻皮就被小孩捉去果腹;有時他活在貧家,剛會幹活就被買去做長工,被主人家活活打死;有時他生為皇家貓,親眼看着一個仆人因弄疼他而被當場處死,而它因為精心打理的皮毛沾染了血漬而被厭棄。

他會想許是因為前世包庇君無休作惡太多,所以要用悲戚苦難的輪回來贖罪。

可當他可以活得更久時,才發現不是這樣。

在這個世上,能活到成親的年紀,都已經算是有福的人了。

有幼童被捉去煉丹。

有少年被賣去青樓。

有青年被抓壯丁做遙役。

有老年兒孫俱亡還要被迫上戰場。

壯年人?就算為了逃避兵役自斷右臂的壯年人都會被老爺們抓去做長工!

君言以前來人間無不被當地權貴掃榻相迎,見的都是世間奢靡繁華,從不知普通百姓的生活疾苦。這次在人間走了一遭,他才發現,在這個世道裏,投胎到無糧貧家不如托生成官倉老鼠。

極盡高大奢靡的王府仙宇,是居住在斷壁殘垣中的他用血肉修建而成的。

繁複華麗的貴衣仙袍,是他衣不蔽體的娘親縫制的。

仙人道家們為了種植靈草,派人燒掉他們的禾苗,讓他耕種了一輩子的祖父餓死時肚子裏全是泥沙。

那是他,是他們,是曾經高高在上的仙君從未見過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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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他們仍然在努力地活着。

時至今日他才明白,對于普通人來說,在活着面前什麽禮義溫良全都不值一提。他們只想有口飯吃,哪怕只是一捧觀音土。

這一世,他終于投生到了高門大戶,身姿天賦雖遠不及曾經,卻也能被稱做天才。10歲時跟着父親入宮謝恩,王上身邊的國師目光銳利的掃射過來。

國師是君言的故人——君無休。

若不是君言保有所有記憶,當晚回家就開始裝瘋賣傻,斷不可能躲過宮裏召他入宮的旨意。

宮裏派人試探了半年有餘,确認他真的瘋了之後,把他13歲的姐姐召進了宮中,然後是6歲的妹妹……

妹妹死訊傳來時,他們的娘抱着剛出生的小妹妹縱身跳進了結着冰碴的池塘。

君無休聞言大怒,當晚便有一個築基施施然從大門進來,他手腕輕輕一翻,擋在前方的十餘個家丁被打飛出去,當場身亡。

君言躲在最後,瞳孔驟縮。那些人會偷懶,會背後說瘋少爺的壞話,騙他手裏的食物,但也會提醒他走路小心些。

可就那麽輕飄飄地,那麽輕易的一個擡手,就讓他們丢了性命,讓父母沒了兒子、孩子沒了父親。

君言再也忍不住嘔吐起來,像是剛知道前世的君無休是如何視人命為草芥一般。

眼看着那個築基一點點走到父親身邊,被護在懷中的君言強按下惡心,從懷中掏出一張儲靈符,在築基出手時全力迎擊。

那築基沒想到這裏會有修士,瞪大了眼睛,來不及說話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君言抓住驚愕的父親,“來不及解釋,馬上出城向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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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師兄已經與攻擊太初派的仙盟僵持七七四十九天了,剛剛暫時擊退了他們。

華佗峰的長老剛結束治療,掌事師兄就湊了上來,“掌門師兄此戰損耗過度需要閉關,剩我們幾個護不住太初派啊,要是……”

掌門師兄雖然境界仍在,但因為損耗過度,真實實力掉了一個境界,要再不閉關恐怕就養不回來了。

他臉色泛白,明白掌事師弟的未竟之意,若是君言還在,太初派定能撐過八十一日,只可惜……

“莫要驚慌,太初派離魔氣之源極近,禦虛那幾位大能不敢過來,即使他們将殺過來,只要撐過九九八十一日,就算禦虛也會被那奇怪的魔氣變成凡人。”

掌事師兄并沒有被安慰到,“現在人間兵戈四起,我們分了一半的人力去那邊助陣,現在是腹背受敵,怎麽可能撐過八十一日。”

掌門師兄咳了兩聲,咽下口中腥甜,“大陣之前君安加強過,若實在頂不住,就來叫醒我。”

別說平常閉關不能讓人打擾,這種要養傷的入定一旦被人打斷,修養成效對半砍都是少的。

掌事師兄看着殘破的山門,下定決心,“師兄放心,我們太初弟子,定與敵人血戰到底!”

就在此時,一道鶴形白光飛到二人面前:

——文。

兩位師兄面面相觑,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可置信。

鶴形白光是他們閑暇之餘研究着好玩的法術,會用者寥寥。排除仙隕和閉關的師兄弟們,只剩下了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小師弟?”

“小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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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言發出消息、交代父親往逍遙王地盤逃命後,瞬間便已回了靈臺。

這是他輪回後第一次有靈臺,只有橫縱十步大小,兩步見方的蓮池內幾乎幹涸,蓮花也盡皆凋敝。

一個朦胧的影子正捧着幹枯的蓮葉仔細檢查。

君言心有所感,“李道友?”

李子言拍拍手站起來,“有日子沒見了。”

君言不由愉悅起來,嚴格來說他們算不上朋友,甚至李子言有可能還在記恨着他,可此時卻有一種故友重逢的欣喜。他們很默契的相視一笑。

“酆都?李道友你莫非…”君言對酆都的了解不多,只知道是靈魂死後的歸處。

李子言不想多做解釋,“看來你過得不太好。”

君言苦笑,并沒說自己輪回的事情,“現在三界混戰,太初派也元氣大傷。可惜我自顧不暇,還要麻煩師兄們分神救我。”

“李道友,可否麻煩君安…。。”君言有些窘迫,但還是要硬着頭皮請求。他化神期的魂體進入無盡深淵都要被迫投胎,但李道友卻安然無恙,足見君安的厲害。那應該能幫忙保下太初派。

“畢竟也算是太初內門弟子。”

“我很好奇你們千百年如一日的修煉,究竟是為了什麽。”李子言跟君言各講各的,“口口聲聲說着飛升得道,飛升之後呢?如果飛升到了上界與這裏別無二致呢?”

李子言想到了那個放羊的故事,“放羊為了賺錢,賺錢為了娶妻,娶妻為了生子,生子為了放羊。”

放羊如何能與修真飛升相提并論?君言下意識想要反駁,卻沒能說出口。修真奇才無不悟性極高,他片刻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除魔衛道、護佑蒼生也未曾懈怠。”經歷過無數次輪回的君言自己都覺得這個辯解十分可笑。

李子言嗤笑一聲,雖什麽都沒說,但那眼神分明說着:你自己信嗎?

君言想起兩世過往,又想起那無數次輪回。也自嘲的笑了,他若是蒼生,可真想把這些道貌岸然的修真者團吧團吧全都扔進火堆裏燒死。

靈臺中升起濃霧,幹涸的蓮池中活水汩汩而出,枯萎的蓮花疊疊開放。

李子言有些無語,不愧是主角嗎?随便聊兩句都能突破。

靈臺外追殺的金丹已經殺死了君言的父親,正欲揮刀砍向他時眼前金光一閃,來不及嚎哭就被燒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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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談心談話後,君言為了盡快提升修為從太初派的倉庫裏翻出來上古神器——滄海桑田。

滄海桑田,壓縮修煉時間的利器。也許從進去到出來,在旁人看來不過一瞬,但在當事人看來,可能已經過去了千萬年之久。

但使用神器有兩個條件:一是必須打破神器才能出來,二是只有化神才能打破神器。

如果不能升至化神,人就會永遠被孤獨的困在神器中。千百年來修真者萬萬,能到化身境的不過百十人。所以其實,滄海桑田常被用來封印敵人。

太初派岌岌可危,世界靈力也越發稀薄,根本沒有時間和機會等君言重新修煉,于是他毅然進入了滄海桑田,也不負衆望的打破了神器。

确認太初派無虞後,君言在一個偏僻的地方現了身。他用白布将仙劍層層纏繞,對它說了聲“委屈了”,聽到劍身铮鳴,便将之背到身後,穩步向前走去。

此時正值晌午,日頭大曬,無精打采的人排成一個長隊等待進城,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烈的頹敗氣息。

新邺曾是六朝古都,頭枕伏牛,足蹬江漢,東依靈柏,西扼群嶺。君言曾有幸到訪過,那時雖然已經因為水患多發而遷都,但新邺仍是腹地最為繁華的城市,與新都并立。

更有諸多大家貴族喜歡新邺的風華底蘊,不願随新都而遷。

而今曾經繁華千年的新邺舊都,猶如一紙戰火中焦黃的歷史殘章,搖搖欲覆。

君言心中暗自嘆息。

無間深淵入口的魔氣來的蹊跷,沒的也莫名其妙。所剩無幾的修真者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發現靈氣也不再增長了。

他去與掌門師兄辭行時,師兄正站在掌門峰上遙望山下鬧事的外門弟子,被廢了修為遣散任誰也不能甘心吧。

“師弟怎麽看?”掌門師兄問他。

君言知道他問的不是眼前的事,“萬物生生不息,滋養人氣;人人和合,滋養萬物;天人合一,乃生靈氣。”

掌門師兄長嘆一口氣,“是啊,可如今天下戰火紛飛,修真者紛紛入世如烈火烹油。靈氣怎能不枯竭。”

“師兄,我心意已決。”

“文華清來信請你?”

“确有書信,但并非如此。這麽多年來從未有人成功飛升,就連師父師叔們也相繼隕落。我在滄海桑田中思索許多,修真之人若不曾入世,又何談出世、甚至超世呢?”

君言只說夢中靈光,掌門師兄以為是天道指引,于是也不再多言。

“去吧,記得按時修書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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