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小元?”
段景卿突然的來電将一切攪得一團糟。
季枝宜先前答應了段元棋一起去吃晚餐,眼下看來,對方怕是已然沒了那陣興致。
房間裏沒有開燈,傍晚昏黃的夕陽從百葉簾的縫隙下擠進來,幽弱地在地毯上鋪出僅有的光亮。
段元棋背對着房門躺在床上,季枝宜看不見他的表情,只好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喊到:“小元……”
季枝宜沒有辦法否認自己在聽見段景卿将計劃戳穿時本能的猜忌。
他以為是段元棋告了密,畢竟只有他與對方兩人知道那場尚未開啓的紐約之行。
“小元……”
季枝宜走近了,挨着床沿蹲了下去,他将小臂擱在段元棋的枕邊,食指探向前,好輕地戳了戳對方的蝴蝶骨。
“對不起,小元。”
他湊在段元棋的腦後道歉,溫熱的呼吸随着話音飄出來,粘上皮膚,停在少年的耳畔。
段元棋的耳廓控制不住地燒紅起來,一點點染至耳垂,變成若有如無的癢,伴着殘餘的憤懑,一同爬進了心裏。
“現在道歉做什麽?”段元棋明知故問,“怕我告訴爺爺奶奶,害你見不到舊情人?”
“不是的……”
季枝宜否認,卻又實在找不到為自己辯解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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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想要為先前的事而道歉,可段元棋這無心的一句,恰好戳正中了他不曾說出口的擔憂。
段家夫婦或許在最初質疑過段景卿想要帶季枝宜出國的初衷,然而後者乖巧純真的表象成功掩飾了他秘密的,對段景卿的私欲,讓兩位老人自始至終地對他展現出信任與寬和。
季枝宜不能失去這樣的助力,一旦段家夫婦對他的存在産生了反感,別說想要再次見到段景卿,就連眼前的段元棋都會徹底退出他的人生。
天色愈發暗了下去。
地毯上昏暗的暖調被更為模糊的暮色替代,朝床邊爬過來,在空氣中遮上了一層霧一樣朦胧的光。
段元棋在那句諷刺的回問後便不再說話。
季枝宜毫無效力的反駁沒能讓話題繼續下去,反倒将兩人推向了尴尬的沉默。
他等了一陣,大抵只是數十秒,卻被惶惶而至的焦躁襯無比漫長。
季枝宜想不出為自己開脫的理由,也找不到讓段元棋忘掉那些不愉快的方法,末了就只好攀住對方的肩膀,忐忑而不知所謂地奉上了一個吻。
他溫馴地舔舐段元棋的嘴角,少有地主動将掌心貼了上去。
對方的碎發随着這個吻愈發變得淩亂,漸漸被額頭上細密的薄汗沾濕,在深秋的夜裏産生出夏日才有的暑氣。
季枝宜銜着段元棋的唇瓣哼笑,用他微涼的指尖撥開對方額前的發絲,順勢往後一捋,不動聲色地在對方身上找出些許段景卿的影子。
十八歲的少年有最純粹的愛欲,季枝宜不去主動結束這個吻,段元棋便根本無法逃脫,只能被本能困在對方的掌心。
他将季枝宜的腰扣得很緊,明知對方是在用段景卿的喜好取悅自己,也還是讓這樣荒謬的舉動進行了下去,沉溺且隐忍地随着對方的動作喘息。
段元棋要到最後才想起推開季枝宜,他紅着臉往床頭的方向退了一些,心口不一地盯着對方将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擡起來。
季枝宜的臉頰染着低燒般的緋色,眼波則在夜色間漾出晦澀的靡麗,他的嘴唇紅得好像櫻桃終于熟透的果實,仿佛即刻就會溢出甜蜜的汁液,在漸熱的空氣中成為邀請采撷的暗示。
段元棋出神地凝視着對方,分明所有的逾矩都已在前一秒鐘暫停,他卻還是控制不好心跳,只能聽它在胸腔裏混沌地發出轟響。
季枝宜的氣息實在離他太近,段元棋無從躲避,更無力抵抗。
哪怕已然不再有任何一點觸碰,後者也依舊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輕輕垂下眼簾,擡手撚掉了挂上睫毛的稠濁。
“小元接受我的道歉了嗎?”
段元棋腹诽對方的不知恥,仰着那樣一張臉便迫不及待地向他靠近。
他并不立刻回答,而是先伸手托住了對方的臉頰,用拇指慢條斯理地揩,惡劣地将季枝宜的臉抹得更髒。
他玩夠了也還是不願意停下,将虎口從下颌挪到喉間,稍稍地收緊了,冷着聲警告到:“我不接受!不許親我了!”
“真的?”
似是看出了段元棋的口不對心,季枝宜的神情要比先前松弛不少。
他斂去了從那通電話結束後延續的拘謹,轉而帶上些玩味,根本不去想從對方手中掙脫,幹脆撩人地将雙臂支到段元棋的腿邊,貓一樣輕巧地俯過去,貼着對方的耳根,悖逆地留下了一道齒痕。
段元棋克制地緊繃着,矛盾地燥熱且僵硬,他的緘默根本不算是在鬧脾氣,季枝宜的動作變成了未知的魔法,反複對他施加,叫他根本分不出多餘的念頭去回應。
勞德代爾堡的秋夜沒有夏日的熾熱黏膩,段元棋的房間卻隐隐滲入海風中潮濕的鹹腥。
他無知無措地垂眸,小狗似的用鼻尖去蹭季枝宜的側臉,後者已然留過鎖骨的長發輕飄飄墜向鼻梁,帶來獨屬于季枝宜的香氣,烙印一樣,深深刻進了他的心底。
段元棋毫無征兆地在親吻結束之前捉住了對方的手腕,頗為計較地嘗試将季枝宜的注意全部奪走。
他看着對方睜開眼,迷亂地将月光攬進去,這才終于開口,稚氣地回答起先前的問題。
“前半句是真的。”
季枝宜失笑,想要揉揉段元棋的腦袋卻又抽不出手,只好重新吻回去,半晌才繼續道:“那後半句呢?”
段元棋知道對方是故意想要逗他,可卻怎麽都想不到能夠扳回一局的說辭,心跳躁亂得幾乎就要蓋過暴雨前的風聲,隆隆在身體裏撞出震耳的轟鳴。
他靠在床頭,面前是離得近無可近的季枝宜,對方的吻細雨一樣斷斷續續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末了終于停下,得意又驚訝地提醒到:“你流鼻血了,小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