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謝絲絲注意到一邊的動靜，退開來，坐到秋千上。
一時間，天地都安靜下來。
謝絲絲有點不安，希望賀陽朔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斥責她不要把做夢當前世今生。
賀陽朔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
猛然聽到上輩子三個字，好像夢裏的一切都有了解釋，可偏偏他不敢開口。
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無異于兩個人一起回憶苦痛。
不過，漢服是什麽？他怎麽沒夢到這個？是夢境大神只給他看了痛苦的沒給他看快樂的事嗎。
謝絲絲一直關注着賀陽朔，等着人的反應，萬一真要發生什麽，她可以跑的。
賀陽朔猜，她可能在害怕被當成怪物。
這麽想着，賀陽朔走到秋千的後面，輕輕地推起來。
謝絲絲被吓得緊緊抓住兩邊的繩子，心裏在瘋狂吐槽，怎麽不說話，不說話才吓人啊，大哥你倒是說幾句啊！
秋千的晃動，溫柔輕巧，恰到好處地帶來淩空的新鮮感，又不刺激。
謝絲絲等了一會兒，賀陽朔終于開口說話了。
“漢服是什麽？現在新流行的款式嗎，阿蘭姐不會做的話，我帶你去海市買吧，海市也買不到的話，過段時間這邊穩定下來，帶你去鵬城看看。”
謝絲絲的雙手被秋千架綁架了，不能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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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開口就是要帶你去這去那買這買那的男人真的很難拒絕啊。而且還對其他的不合理裝聾作啞。
“這倒不用，是我，是我做夢夢到的一種衣服，之前跟阿蘭提過。”
差一點，謝絲絲就要把真相說出來了，但是，她又不敢。
賀陽朔點頭，風輕輕地透過荊柳吹過來，繼續給謝絲絲推秋千。
突然，賀朵朵跑出來，攀在挂着秋千的樹下，露出腦袋看向爸爸媽媽，滿眼向往，“爸爸，我也想坐，剛剛說了過會兒就給我玩的。”
然後蘭蘭姨姨就把她抱走了，幸好她是個堅強的寶寶，沒有哭，同時她還是個聰明的寶寶，自己溜出來了。
賀陽朔和謝絲絲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來看賀朵朵，一起使力讓秋千停下來，“來，朵朵跟媽媽一起坐秋千。”
賀朵朵長着兩顆牙的嘴咧開着，咯咯地笑，邁着自己的小短腿朝爸爸媽媽撲過去。
晚上賀陽朔要去廠裏，謝絲絲下課之後就睡在這邊。
八月底，還是夏天，睡前在院子裏乘涼聊天，說點白天的事，再說點心裏的事。
任雙蘭會做漢服，也會做簪，但是她買不到材料，現在的義烏小商品市場有沒有發展成後世那個規模也還不知道。
“那就只能先穿旗袍玩了，本來今天我就是打算讓阿朔給我拍旗袍照的，結果一不小心說漏嘴了。”
“大大剌剌口無遮攔這點，是得注意，我就以你為前車之鑒，告誡自己。”
“你是不是在笑我。”
“哪裏是笑你了？你第一次口無遮攔被我發現，第二次被賀陽朔發現，幸虧你是女主啊。”
“你不也是女主？雖然不在一本書裏，但是好歹曾經有過女主命。你的女主命離你比我的更近啊。”
“唔，有道理。”
“好了，月亮都要去睡覺了，我們也去睡吧。”
今晚是上弦月。
賀陽華盯着窗外的月亮，腦袋躺在手臂上，聽着耳邊孩子們白天玩累了的呼嚕聲陷入沉思。
晚上吃飯的時候，賀歲問，媽媽做生意什麽時候回來。
賀年也緊張地盯着爸爸和奶奶看。
一開始說這個溫柔美麗的後媽去做生意住外面的時候，他還很開心，為這個家努力，代表認可這個家。
可是時間久了，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出門做生意，是一天都不能回來嗎？小叔也辭職做生意去了，偶爾不回家，都是和妹妹小嬸一起睡在外面的。
那媽媽做生意去，為什麽不能把爸爸和他們帶走，爸爸上班也是有休息的時候的啊。
他覺得有問題。
賀陽華木木的，被賀歲這麽一問，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于燕子夾菜的手也頓住，她以為小孩子忘性大，沒想到現在還記得，她只能再編一個謊話。
“媽媽去南方做生意了，走得越遠，賺得越多，媽媽也是為了你們能上學吃好穿好，你們要體諒媽媽。”
上次，謝絲絲把她狠狠地訓了一頓，說只有二傻子才會嫁給這樣的賀陽華。
她一想，也沒錯。換做年輕時候的她，她也不幹。
一開始，她總想着老大好歹是個工人，條件擺出去，總有不介意三個孩子的農村女人，可是這個家裏還有謝絲絲和老二。
大部分人的日子都是靠比出來的。
賀歲又在問了，“那去南方要多久才回來啊，等我放假能回來嗎？”離放假只有七八天了，肯定不行。
“等中秋節的時候。”
于燕子定了個時間，中秋小夫妻倆得去老丈人家，那邊還不知道離婚的事，任雙蘭八成得回來，只能到時候拜托阿蘭演個戲了。
于燕子現在很是後悔，如果她不把自己當作婆婆，而是一個退休的老人，整日含饴弄孫串串門，估計也就沒事了。
不過說什麽都晚了。
賀陽華對着月亮沉思的時候，也在感慨什麽都晚了。任雙蘭為了不讓他知道現在的住址，索性不要縫紉機，那他也不能強找上門去。
好在，弟弟一家還和阿蘭有着聯系，那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知道人家過得不錯就放心了，他也遠遠地祝賀阿蘭事業有成吧。
順便，跟着歲歲一起盼中秋吧。
賀陽華閉上眼睛的時候，上弦月還高高挂着，此時的賀陽朔卻在廠裏和高薪挖來的老顧加班加點地檢查着他們這一批燈泡。
五千個燈泡已經全部裝箱，但是白天和絲絲分析了那麽一通，危機感還是來了。
人家偷工減料，他就保質保量。
只要他努力，他和絲絲就會白頭到老美滿一生。
老顧是個老質檢員，和賀陽朔關系不錯，能挖來還是因為嚴家父女做了自砸招牌的事，他不樂意幹了。
不過老顧自诩不是英雄，為了各方面的穩妥，他還是選擇了閉緊嘴巴，只在老婆想去買新款節能燈的時候說，“家裏的燈泡還能用，壞了再買，不然浪費。”
“廠長，這批質量都沒問題的，您就放心發貨吧，發了之後單子才會多，我們這批人跟着你賺錢也才安心。”
賀陽朔高興地笑着，跟着老顧這沒上沒下的話一起調侃，“這點我比你急啊，我全部身家都在這上面了，幹不好老婆孩子都要跑的那種。”
“你可真會開玩笑，你家那個能跑哪去，除了你整個煙港還有誰能讓她過上好日子。”
“她爸她哥啊。”
賀陽朔危機感十足，對老丈人和大舅哥的能力十分信任。
老顧卻是震驚的神情，輕聲問道，“廠長你不知道？”
賀陽朔關上門，準備去值班室睡一晚，滿不在乎地關上倉庫大門，回道，“知道什麽？”
“謝廠長之前決策失誤，一批蝸輪蝸杆沒賣出去，現在全砸手裏了，他已經急得團團轉了，上面發話讓謝廠長十月份之前解決，不然就讓他自己買下，還要開了他。”
賀陽朔輕快的腳步頓在原地，滿臉不可思議，回頭看老顧，“你怎麽知道？”
“我還奇怪你怎麽不知道呢，一開始你喊我來檢查我以為是吃了你老丈人的教訓，要注重質量呢。”
“他們質量不好？”賀陽朔腦海中飄過很多猜測，最後只能是今天晚上回家問他哥去了。
“之前那家車廠說精度不夠。”
“那就找個不介意精度的啊。”
這個事在賀陽朔看來還是很好解決的，現在是有很大一批集體廠在改革升級，他們自然會抛棄那些不思進取的合作商，但是還有一大批不願意改變的同行啊，花點心思多費點勁，總有辦法的。
他就計劃這邊穩定了就去海市尋找新的合作夥伴，新的學習對象，後面還準備去鵬城羊城，所以之前才會說帶絲絲出去玩。
老顧卻是脫口而出，“哪有那麽容易啊。”
賀陽朔不說話了，可能是自己想簡單了，明早發貨之後他就回家，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還有點時間，賀陽朔在躺椅上睡下。
迷迷糊糊間，賀陽朔感覺自己好像坐在山頂，周圍雲霧缭繞，神神秘秘的。
坐了一會兒，什麽變化都沒有，賀陽朔想着早上五點司機就來裝貨了，還是趕緊躺下睡一會兒吧，作勢就要躺下，耳邊來了一道聲音。
“那些都不是你的前世，這才是你的上輩子。”
賀陽朔僵直着身子，看向眼前緩慢流過的景象。
說話的人沒有現身，賀陽朔看得有點害怕，但是又一眼都不願意錯過眼前的畫面。
和他曾經的夢境很像，又不太像。
最初，是阿蘭嫂嫂給絲絲做了個大紅蝴蝶結發夾，可是這裏面的絲絲卻是嫌棄，和下午還抱在一起的絲絲當時發自內心的喜歡完全不一樣。
他能看得到，上輩子的自己在這個時候，開始用看母親，看妻子的眼光看絲絲了，這個嫌棄帶給他的，只有惱怒。
後面扔掉沾了油漬新衣服的行為更是讓人不快，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氣憤，罵了起來。
這裏的絲絲，沒有因此愧疚，反而變本加厲，覺得賀陽朔變了，回家告狀不說，還繼續提各種要求，隔幾天是現在的房子住着憋屈，隔幾天是朵朵在托兒所吃得不好……不滿足就是不愛她，一切朝着不可控的方向駛去。
若說開頭還能按捺性子好好商量，後面賀陽朔的火氣也時時刻刻在爆發的階段，動不動就是家庭大戰。
所以，謝絲絲回娘家的結局，好像順其自然了。
可是賀陽朔不明白，他從來不覺得絲絲的身份是妻子，是母親，她只是謝絲絲，所有的順其自然，在開頭就錯了。
“因為這之前，你還有一輩子。”
那道虛無缥缈的聲音再次傳來，又給賀陽朔看了他曾經經歷過的另一個一輩子。
那裏面，他和謝絲絲美滿一生。
“為什麽？”
“快五點鐘了，你該去賺錢了，下次吧，下次告訴你為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