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無疑周安這後知後覺的記憶讓大家都吓了一跳。

徐舟聽了更是驚訝,連續問了三遍你确定嗎。

周安說她确定。

下午放學後,三人打算去一趟葉虹家,一路走一句說,話題還是在許芹這裏:

周安: “是兄妹嗎也沒覺得他們倆有多像呢,我覺得是男朋友。”

徐舟: “重點不是男朋友還是親戚,重點是許老師和周一正有關系啊。”

于是三人都困惑了。

所以周一正到底是什麽身份

許老師能把他的照片放在家裏,說明他對許老師來說是重要的人。

既如此,那他直接決定了許老師的立場。

周安回憶: “你們記得那天補課的時候,周一正讓我當他課代表不當時我還挺困惑呢,怎麽這麽巧就點到我了!”

恍然大悟,哪兒有這麽巧的事情吶。

“我想起來了。”孟柏揉了揉眉頭, “可如果這樣,那就更不對勁,如果他們合謀要做什麽的話,幹什麽要引起我們的注意”

徐舟撓了撓腦袋, “嘶——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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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柏: “”

周安: “”

徐舟:”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是故意的。”

回憶閃現,細枝末節湧入腦袋。

想起那天,周一正先是主動讓周安當課代表,中午吃飯的時候又從教室出來,問三人為什麽不去吃盒飯。

他好像特別關注她們,這也是她們不喜歡他的原因。

但現在理清,覺得周一正很刻意,總有有一種“快來注意我”的感覺。

于是大家都迷糊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又是為什麽啊”

沒人知道為什麽。

周安吐槽: “搞得我都迷糊了,一想到他是許老師的男朋友,就沒法将他代入斯文變态的形象中去了。”

畢竟許老師這麽好。

在教室宿舍待的那一周,對周安來說,幾乎是難以奢求的美妙時光。

她不相信許老師會是壞人。

三人說來說去也無法下定論,話題卻一刻沒停,無數種猜想,每一種都沒有落腳的證據。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某條小巷口,周安才停下腳步:

“好像就是這裏了。”

孟柏擡眼一看,這是一條偏僻的小巷,狹窄的石板路鋪平,視線一路延伸到盡頭。

兩邊都是低矮的瓦片房,房檐邊角長滿了綠色的青苔。

簡陋,逼仄,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黴味。

撲面而來一股壓抑的氣息。

未曾想到像陽光一般的葉虹同學竟然住在這裏。

這裏大概是落後小鎮中的“貧困區”。

“她家住這兒”孟柏問。

周安颔首, “對,就住這兒,家裏有一臺縫紉機,她媽平常就做一些針線活,支撐母女倆的生活,不過葉虹死後,我聽說她媽媽已經不做事了。”

孟柏心頭一酸,想必對葉媽媽的打擊相當大。

砰!!!

啪!!!

屋內突然傳來瓦罐摔碎的聲音,連續三聲,緊接着是女人的嘶吼:

“殺死你個狗日的!!!!我要殺了你這個雜種!!!!”

孟柏吓了一跳,待到緩過神來時,周安已經沖在了前面。

“快快快!跟上!!!”

她們原本以為葉虹家裏有人,沒想到趕到的時候,家裏只有葉虹的母親而已。

她在自言自語,在對牆撒氣,家裏可以算是一片狼藉。

該摔的都摔了,縫紉機上全是撕碎的破布。

大概她是傷心過度,已經無暇顧及自己,整個人蓬頭垢面的,看起來像是精神失常的中年婦女。

這邊三人不知道該不該接近。

周安輕輕拉了孟柏一下,示意她後退一點。

“徐娘——”

“你是誰!!!”女人抓起手上的毛線團就往後面扔, “全都滾!!!”

“徐娘,我是周安,你還記得我嗎”

女人緩緩轉過頭來,淩亂的頭發遮擋了半張臉,但眼裏的淩厲和鋒芒一點都沒少,直到視線和周安對上,眼神才緩和了一些。

她點點頭, “周,你是小周。”

“對,我是小周。”周安上前一步,心有猶豫,但還是邁出了下一步, “你認出我了,認出就好了。”

葉虹的母親叫徐景芳,在葉虹沒出事之前,她挺和善一個人。

也就是大家眼裏老實巴交那一類。

如今能東砸西摔,估計是心理上受了重創,但完全能理解。

葉虹就是徐景芳的全世界,葉虹一死,必然扼殺了這個家庭的所有希望。

徐景芳眼裏光色黯淡。

在場三人很能理解這種心情。

知道這是悲傷度過的應激反應,周安并不怕她。

周安緩緩朝徐景芳走去,蹲在她身旁,小聲說: “嬢,你是不是還沒吃飯要不吃點東西,我們慢慢說。”

身後徐舟伸來一個口袋,裏面是剛買的醬香餅。

徐景芳一聽,眼淚繃不住了,抱着周安就是哭: “虹沒了,她死了,不見了,不會回家了……”

周安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我知道,我們都知道,所以我們是來幫葉虹的,你先吃東西,吃了再慢慢求你好嗎”

一聽到“幫葉虹”這三個字,徐景芳緊緊拉住了周安的手,她那沾滿老繭的手指微微顫抖: “能幫嗎你們能幫嗎你們得幫啊!”

人在窮途末路的時候,再細的稻草也得抓緊了。

三個學生,能幫什麽但那瞬間徐景芳已經沒了思考能力,無法以常人的邏輯去思考。

面對這三個看起來軟弱無力的高三學生,她視她們為唯一的光和希望。

“徐嬢,我知道今天早上你去學校了,但我們真的不清楚是什麽情況,來找你是想讓你細細和我們說說。”

徐景芳落着淚搖頭: “不信的,都不信的。”

“信,我們都信。”連同孟柏也走了過來,她和周安蹲在一起,擡眼去看徐景芳,伸手替她擦拭臉頰的淚, “只要你說,我們就信。”

*

關于葉虹同學,她就像一棵枝葉繁茂的樹,而樹葉,則是關于她的記憶。

那個搜集樹葉最多的人,注定是她的母親。

父親早逝,女性在這個小鎮上的生存空間太窄,母親只能做最繁瑣也最廉價的工作。

艱難,但依舊前行。

母女倆就像窗外牆角的那簇青苔,常年生活在潮濕的環境裏,卻還是頑強地生活着。

很早以前,徐景芳就對葉虹說,陽光總會照射進來的,總有一天會的,而途徑就是好好讀書。

葉虹很聽話,她勤勞刻苦,母親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們的希望其實就是黑板上的那串數字,距離高考還剩222天。

當222天變成0的時候,希望則會飛上天空,變成陽光照射到這破碎的小房子裏來。

葉虹說過最多的話是:媽,等我上了大學,等我畢業,我就把你接到城裏去,咱們再也不住這裏了。

徐景芳也說: “媽媽等你。”

一切都止于那個男人出現那天。

某天張茍找上門來說,徐景芳,你這孩子太争氣了,我們項目部決定來資助她,将來肯定出息,上大學的錢你也別太操心。

徐景芳當然要問他為什麽。

張茍說, GM工程本來就要資助一批學生,就算我不資助你家葉虹,這錢還是要花在別的孩子身上,所以我也沒幫你太多。

如此一來,便讓徐景芳放下了戒心,她尋思着,這錢不是張茍在出,而是項目工程在出,張茍不過也就是一個中間人罷了。

于是葉虹是第一個被GM工程資助的人,在所有人之前,葉虹就已經被選中了。

她是第一個被寫上名單的女孩兒。

之後生活依舊照常繼續,葉虹上學,徐景芳日夜接縫紉機的活兒,就是為了讓家庭運轉都順順利利。

可時間一久,徐景芳發現葉虹變了。

平日回家母女倆都要唠上兩句,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大概是高三開學前一周,葉虹就變得很沉默,性子古怪起來。

有時候悶在房間裏不出來,也不愛吃飯。

剛開始徐景芳以為她是學習壓力太大,好幾次找她談心,但也沒談出個什麽。

後來,也就是葉虹墜亡前一天,母女倆吵過一架:

“媽,上大學是不是要花很多錢”

“肯定要花啊,但既然GM工程已經把你列為資助小孩兒之一,錢的事就不用擔心。”

徐景芳甚至想好了,只要學費能解決,生活費她就是把縫紉機踩爛都要湊上。

可葉虹的回答卻出人意料: “以你的能力本身也供養不了我上大學的,我不讀了行嗎這樣我們壓力也小一點,高中畢業也挺好的,畢業我就出去找工作,那些廠裏也需要人。”

徐景芳立馬就急了: “虹虹,你在想什麽你說你到底在想什麽媽媽這些年跟你說的什麽……我們母女倆過得還不夠苦嗎”

徐景芳依稀記得那天争吵時的場景。

葉虹說了三次,她不想被GM工程資助了,她也不想上大學了。

于是徐景芳也訓斥了她三次。

葉虹去學校那天早上,母女倆還在為這件事吵:

“媽!我不想上學了!我不去學校!!”

“行,你今天要是不去,以後都別去了!!”

徐景芳是在說反話,她不懂孩子到底在拗什麽,想不通,便坐在縫紉機前哭,葉虹背着書包站在門口,也哭。

哭到最後,葉虹還是背着書包出門了,誰叫她懂事呢

當然,那也是最後一面。

葉虹墜亡消息傳過來時,徐景芳發了瘋似的往學校跑,她一路忏悔,心想是自己逼死了女兒。

“我不該讓她去上學的。”回憶至此,徐景芳已經淚流滿面, “我以為,她是氣不過跳了下去,我以為是我害死了她,要不是後來——”

“後來後來怎麽了”

徐景芳淚水簌簌, “後來,我在虹虹的房間發現了一個本子,裏面寫了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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