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好,那你現在告訴我,你喜歡我什麽哪裏值得”

缪白的話很直接,直接到孟柏差點沒法接。

與其說缪白是想知道答案,還不如理解成她想讓孟柏知難而退。

這确實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孟柏卻選擇直接回答: “缪白,你想要我說什麽這是一種感覺,感覺怎麽能夠精準描述”

缪白迷茫: “其實我不太懂,既我是即将消失的人,你對我産生情愫的意義是什麽”

孟柏并不退讓, “按照你的邏輯,這世上每一個人都會消失的,那愛的意義是什麽沒有意義是嗎。”

缪白又說: “我的存在很短暫,比你想象中更短。”

“是下一秒鐘嗎”孟柏直勾勾看着她: “就算你是下一秒鐘要消失,我也要喜歡你。”

缪白沒想到她會這麽回答。

在這之前,她一直覺得孟柏是一個小孩兒,即便已經成年,缪白還是沒法說服自己。

但就在剛剛,這一番言論就很不小孩兒。

“不要花太多時間在我身上了。”缪白聲音突然壓得很低: “吃完蛋糕就趕緊回家吧。”

“所以我們呢”孟柏下定決定要問到底: “你這幅樣子,算是拒絕我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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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迫切,熱情得讓缪白心尖發癢,卻還是點了頭, “嗯。”

“那我以後還能來找你嗎我們還是朋友嗎”

缪白頓了一下,她發現自己沒法拒絕孟柏。

“可以找我,我們還是朋友。”

孟柏心裏的石頭落下來,覺得相較于躲貓貓,還不如什麽都直白一點好。

被缪白拒絕并不意外,孟柏早有心理準備,她覺得如果缪白答應她,這才奇怪。

“哦,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見我呢。”

缪白眼神緩和了些,誠然直言: “你又沒有犯什麽大錯,我為什麽不要再見你”

孟柏試探: “可下午我說了那些話之後,你就走了啊……”

“我只是給你買蛋糕去了。”

當然,下午那一刻缪白确實不知道如何回應她,這也是原因之一,但不打算坦言了。

見天色昏黑,缪白讓孟柏吃了蛋糕趕緊回家。

兩人都不是很能吃的類型,孟柏淺淺吃了幾口,放下了手裏的蛋糕盤, “好,那我走了。”

短短五個字,不情不願卻又不得不為。

“嗯。”

缪白沒有要送她的意思,孟柏自然明白其中緣由。

剩下的蛋糕沒帶走,孟柏站起身來,往院子外走,臨出門欄時又回過頭看向缪白, “缪白。”

缪白擡眼看她, “怎麽了”

孟柏深吸一口氣,不吐不快: “我不是唱戲的女人。”

“嗯”缪白皺了一下眉頭,不明其意, “什麽”

“我才不會像她一樣抛棄你。”話音落下,孟柏撒腿就跑。

待到缪白回過神來時,孟柏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了。

孟柏的話很短,卻在缪白心裏埋下一顆會發酵的種子,來時輕輕,過了一會兒就變了味道,缪白品出了其中的深意,霎時心裏滑過一點微妙的東西。

不禁感嘆:這個小孩兒,到底還要說出多少讓她意外的話啊。

*

沒有缪白的夜晚是黯然的,有缪白的晚上雖然夜夜漆黑,但世界都是發光的。

這是孟柏一個人躺在床上時的感嘆。

她輾轉反側,翻來覆去完全睡不着。

只好摸出枕頭下的古老懷表,捏在手心,覺得不過瘾,又去抱缪白昨天睡過的枕頭,試圖從這些東西上捕捉到缪白的味道。

不知道為什麽如此着迷,前幾日共眠的時候還不這樣覺得,今晚這種思念的感覺達到了巅峰。

閉上眼睛腦袋裏全是缪白的影子。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如周安所說,恐怕是墜入愛河了。

愛意在夜晚肆意流淌,從孟柏心頭溢了出來,沾染了身旁的枕頭,打濕了荒蕪的天花板,塗滿了整個世界。

她深吸一口氣,幻想着那個距離此地不過幾百米的老院子,想念那棵核桃樹以及那棵樹的主人。

這個時候,那個人在做什麽呢

她在發呆嗎她在數一個晚上要掉落幾顆核桃嗎

那瞬間孟柏居然有個相當荒謬的想法,她在想,為什麽她不是那棵樹,如果是,那她可以一輩子和缪白待在一起了。

入睡很困難。

孟柏不知道失眠到幾點才睡着……

*

第二天清晨,太陽照常升起,生活無一例外,像一輛例行公事的火車一樣往前跑。

起床,上學,和其他的高三學生沒什麽差別。

孟柏騎着那輛山地自行車,乘着晨光,自由地馳騁在小鎮的石板路上。

昨晚缪白的确擾了她的夢。

整個晚上都是缪白,直到醒來才留得一點喘息的機會。

“嘿!”路上碰到周安對孟柏揮手, “剎一腳載我一路啊!”

孟柏捏了剎車,開玩笑的語氣: “五塊錢啊五塊錢。”

周安輕車熟路往後面一座,笑着回應: “行啊師傅,那你得騎快點啊!”

她們穿過街鎮的菜市場,一路颠颠簸簸,最終停在了學校大門口。

一群女生站在校門口,圍在一起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聊些什麽。

周安跑過去湊熱鬧,琢磨着探探風, “在聊什麽呀”

“葉虹的媽媽瘋了!”李月往學校裏面看了一眼, “大清早的就找學校鬧。”

“瘋了”孟柏圍了上來, “她怎麽了鬧什麽”

“說是有人害死了葉虹,說葉虹的死和學校有關,還說了一堆什麽亂七八糟的話,她,她還罵張叔叔!”

張叔叔。

都快忘了,猥瑣老男人張茍先生,已經成了女孩兒們口中的仁慈“張叔叔”。

誰和張叔叔過意不去,誰就是和整個小鎮的希望過不去。

孟柏和周安對視一眼。

“然後呢”

“然後她媽媽剛剛被帶走啦!怪吓人的!那個尖叫聲,真的巨瘆人!”

周安沒忍住插話: “你們難道不覺得葉虹死得很離譜嗎她成績優異,人也不錯,前途一片光明,她為什麽要尋死”

女孩兒們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回答。

“啊,我不太清楚,其實我和葉虹平常也沒那麽熟。”

另有人搭話: “她人是挺好的,但我真的沒深入交流過。”

周安心頭一哽,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她在教室裏遇到葉虹,也是葉虹生前的最後一個晚上。

人群中不知是誰說: “散了吧散了吧,馬上上課了!”

*

今天上午連堂數學課。

當許芹老師抱着一摞書走進教室時,孟柏率先擡眼和她對視了一下。

她們三人,自那件事過後,就達成了一個不成文的默契。

那就是當周安那件事沒有發生過。

許芹老師從來沒有“收養”過周安,那些日子,是周安自己亂跑掉了,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周安你上來把作業本發一下。”許芹将練習冊放在講臺上,轉身去畫曲線圖,無意瞥到黑板一角的數字。

【距離高考還剩222天。】

許芹頓了一下,轉過身來,面向所有人: “222天,一晃就過去了,十月一過,眨眼就是冬天,再到新年,來年六月不過就是一瞬間。”

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不需要有人回答她,随即轉過身去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大大的橢圓。

臺下,孟柏轉着筆游神。

她在想別的事,無關學習,而是葉虹母親的事。

她為什麽罵張茍啊她知道些什麽

這時周安的試卷發了過來,孟柏伸手攔了一下, “放學去找葉虹她媽不”

“去。”周安一心兩用,又朝教室後方的徐舟抛了個媚眼,兩人對一些奇奇怪怪的唇語,看不懂,當然孟柏也不想看。

“叫上徐舟。”

周安點點頭, “行。”

講臺上,許芹老師畫好圖形,轉過身來,将粉筆扔在盒子裏,拍了拍手上的筆灰, “今天重點講一道易錯題,大家要豎起耳朵聽了。”

孟柏拿出中性筆,剛準備做筆記,身後的周安輕輕戳了戳她。

“幹嘛”

周安壓低聲音: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孟柏擡起肩膀抖開了她的手, “人家老師講題呢,你別打擾我聽重點啊。”

周安又戳了兩下,手上的力道很重: “我想起的事更重要!你不聽會後悔的!!!”

孟柏快要失去耐心, “快說。”

“我不敢說!我遞紙條給你!”

周安唰唰幾筆,在草稿紙上寫了幾行字,撕下來遞給了孟柏。

孟柏不懂她如此大費周章是什麽意思,并不相信從周安嘴裏能聽到什麽勁爆消息來。

拆開紙條一看,孟柏的心瞬間重重跳了一下。

周安說:

【還記得周末補課的時候,我說那個文文靜靜的數學老師很眼熟嗎那個周一正,我的确見過他的。】

孟柏視線繼續往下,周安後面的字寫得特別小:

【确實見過,在許芹老師家裏,有他的照片,沒猜錯的話,周一正應該是許老師的男朋友。】!!!!

開什麽玩笑!!!

孟柏一把将紙條捏在手裏,狠狠揉成一團,生怕被別人看見。

周一正許老師男朋友

要知道補課那天,她們三人對周一正評價并不高。

總覺得對方是個道貌岸然的死變态。

怎麽可能會是許老師的男朋友啊。

可周安說的話可信度又很高。

這時,講臺上的許芹聲音變得洪亮,她因為過于專注,連續說話導致臉頰有點紅。

孟柏盯着她看,思考一個問題:許老師和周一正的相似之處有什麽

同樣是數學老師。

同樣是從城裏來的。

同樣的年紀。

同樣的……

孟柏盯着許芹看得太久,胸口突然一滞,她腦袋裏閃現出另一種想法:

許芹老師和周一正有極其相似的五官,都是高鼻梁,小臉蛋,臉頰輪廓幾乎可以貼合,一雙眼睛泛着清澈的光,特別是授課時的神态和音速。

是戀人

怎麽覺得更像親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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