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溯(十三)

回溯(十三)

“你這是要去哪兒?”從後被伯予安拽住了衣領子,桃夭轉頭掃了他一眼,只見那人很快收手,雙手一攤,好似剛剛拽桃夭的那人并不是他一樣。伯予安笑的有些欠抽。

“且繞了我把,晚些時候我自行會去尋道泉長老的。”道泉長老借收她為徒之名想要借機坐實掌門的身份,哪有她說話的份,尋不尋她問話都無關緊要。

桃夭矮身躲過迎面的樹條子,專挑低矮的地勢走。然而伯予安一個風刃變将眼前的樹葉子掃成兩段,緊緊的尾随在後。

道泉長老收自己為徒,除了多一個雞肋首席弟子,其實對伯予安并無任何益處,他這般費心做說客,桃夭卻有些不懂了。所幸停下來就這麽看着伯予安。

兩人大眼瞪小眼,玩起了誰比誰更沉默的把戲。心裏記挂某人越發煩躁,桃夭率先在這場無聲争端中敗下陣來。

桃夭:“上次掰你手指是我的過錯,大師兄這般不依不饒的跟着,可以還在惱火?”

伯予安眉頭微挑,桃夭不提他都沒法将掰他手的瘋子和她相提并論。小姑娘因着不耐熱,已經将一整張臉都露了出來。竟是想不到的妍麗 ,伯予安微微有些慌神。

“總覺得在哪見過你?”伯予安楞神道。

他眼中的微楞無關風月,桃夭歪頭疑惑,不懂他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我們第一次見嗎?”桃夭好笑道。

伯予安壓下心中突起的傷感,有些詫異,女孩微揚的眼中閃着細碎的光,他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察覺自己這一早上的慌神,伯予安暗暗退了一步 。

他六歲便入青山派,對雙親的印象早就模糊,只隐約記得還有個姐姐,但具體卻怎麽也想不起了。眼前的桃夭莫名有些想要與之親近。

“怎麽這會兒不要吃了?”

伯予安看着又要走遠的桃夭突然出聲,這丫頭瘦得都能給風吹走了,也不知多大的膽,每回專挑風大的日子出來晃蕩。

桃夭瞥了一眼後面見伯予安未追上來,漸漸加快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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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鳥局的鎖還是桃夭剛出去時的樣子,略帶不安的心緒漸漸歸于心口,桃夭有些啞然自己對韓澤的過分關注。

韓澤仰躺在床上,頭上的濕巾斜斜的挂着,桃夭清喚了一聲,韓澤卻毫無所覺,本來松了一口氣的心又懸了起來。

他昏睡的有些久了。

桃夭默念一聲,封妖空間環随心而動,氤氲的靈氣順勢将整個屋內充滿,清澈的泉水隐隐泛着藍光,不消片刻木盆中便盛滿了。

其實真真有用的是收入封妖空間內的那一方靈臺,即便當時離得甚遠,都能察覺源源不斷的靈力從內流瀉而出。

靈氣仿若長了神智一般沿着臂腕鑽入丹田。不知是不是桃夭的錯覺,。被蚊蟲叮咬的傷在觸及靈泉的那一瞬好似愈合了。

出于擔憂,桃夭用手試過并無異樣後,又聚了一捧水,淋在韓澤脖頸的傷患處,意外發現 ,傷患處的結痂由深黑變為淺紫,後又趨于暗淡。

不消片刻的功夫,那處疤痕便以詭異的速度成熟脫落。指尖輕觸,韓澤脖頸上的疤痕便被桃夭取了下來。

壓着驚呼出口的欲望,桃夭将韓澤反轉成面朝床鋪的姿勢,接着又重複将靈泉滴在他那條從脊柱劃至後耳的傷口。

伴随刺啦一聲的細小皺縮聲,韓澤後背的那道傷痕也出乎意料的愈合了。

在桃夭為韓澤穿上尋來的那些舊衣時,手腕被他輕輕扣住。桃夭還維持着彎腰系帶的姿勢,兩個人挨的極近,女孩細密的呼吸伏在他的臉上,帶着細細密密的濕氣,還有若有似無的暗香。

韓澤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他叫容澤。

“你怕我?”他輕笑一聲。

瞧着那樹後的小姑娘哆哆嗦嗦的樣子,他突然好脾氣的收斂了殺氣朝她招了招手。女孩未敢前,閃着一雙晶亮的眼睛望着他。

獵妖盛宴獵的是焚天煉獄隐界內的鬼祟,秘境深處,卻是無一人深入過,但扶風派修士是否進入過,他就無從得知了。混入扶風派的的這三年,第一次尋得機會進入焚天煉域。

同他混入扶風派的,天炎派和敦煌派各三人,連同他共有六人。什麽拯救蒼生,皆是晃子,不過是想得知扶風派所轄焚天煉獄,問鼎成神的秘密。

夢境大澤內已經許久沒有化神的大能了,高階丹藥也無從進補讓境界更近一步,許多人卡在即将化神的分水嶺。

他本就是心冷之人,別人生死他其實都無關緊要。天炎派掌教收留他們兄妹不過是看他天資聰穎。他那個妹妹夢瑤太過純善,怕是都不懂天炎派掌教師父派他們來做什麽?還真以為是查扶風派是否藏有大妖?

幾乎每個化身的大能都是從扶風派而出,近百年扶風派隐隐有衰弱之勢,他們便起來滅派之心,誰不想一探問鼎成神的奧秘。

容澤笑的陰冷,在哪裏都無所謂,只有殺戮才能讓他感覺自己有一絲快感。天炎派掌教似乎一早就看出他的殘暴。

這滿地的污血,皆是斬殺鬼祟留下的。倒是沒遇到所謂的大妖。即将進入秘境深處,卻不曾想竟然還會有一個小姑娘。

焚天煉域內波谲雲詭,此中出現的不是幻象就是妖物。

“過來。”他道。

女孩批着一身白色輕紗,腳腕上系着紅色的繩結赤腳而立,黑色的長發随意披散着,幺風拂過,如戲碎的波紋,微微蕩漾。看不出年紀,只很小一只。

她還未動,纖細的手腕撐着樹幹。忽閃着眼睛盯着他。

男人輕笑出聲,驚訝于自己的問話。随後緩緩舉起手中的噬月劍,不知這一劍下去,這妖物會不會現行。

“你怎麽才來找我呢?”聲音弱懦,帶着怯怯的委屈。

女孩已經一整個從樹後奔來,攏上男人的腰,歪頭貼在他心口,清脆的銀鈴從腳下蕩漾開來。

女孩的身子很涼,入懷的一剎那就卷走了他的熱氣。容澤出乎意料的沒有推開她,手上的劍堪堪懸在那棵樹上。

女孩還窩在他的懷裏,一整個人小的堪堪攏上縮在他的陰影裏。小妖精似乎在思索自己怎麽不抱她,已經開始牽着他兩只垂放的手往那細腰上圈。

小小的人還貼着她,不曾離開她半分。她這是認得自己?韓澤牽動嘴角,這麽喜歡自己抱着?鬼使神差的用力一扣,讓她貼着自己更緊。

“我是誰?”他問。

“兄長。”女孩低低的答。

他眉頭微蹙,小姑娘是認錯人了?得到答案後,扯着女孩的雙肩就要往外推,女孩卻焦急的拽住他的手,将手貼在他的臉上。

掌下是細膩的涼,男人喉結微動,這幻鏡內不會有人,在內片刻便會被鬼祟纏上,境界低者,能被這些陰物耗死。

這女孩能毫發無傷的身處其中定知道這其中的秘密。下意識的低頭才發現,女孩的眼睛沒有光彩,如同死物一般。

“兄長,我快成年了,你看我的眼睛已經可以看到你的輪廓了。”女孩欣喜的把玩着他的手,仰着小臉繼續道,“我已經不用感知你的熱度了,很快就能看到你說的這個漂亮的世界。”

男人啞然,聽這女孩的意思,似乎還在此秘境生活了很長時間。看着還很稚嫩,倒真是傻的可憐。連兄長都能認錯。感知熱度觀物,他能想到的只有蛇妖。

扶風派還真藏有大妖?眼前這個是才化形的蛇妖嗎?蛇類性淫,倒真是個勾人的妖精,一個陌生人都能抱出萬種深情。他有些好奇她指的兄長是誰。

“兄長是誰?”他問。

女孩歪頭看着容澤,明明只能瞧見輪廓倒真像是在細細看他,沉默片刻,女孩輕笑道:“兄長是壞蛋。”

小姑娘這是沒懂他的意思。目光微冷,突然抓住女孩作亂的小手,高舉她的頭頂,冷冷問道,“化形多久了?”

“兄長,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我太笨惹你生氣了。”

女孩不管還被男人吊着的一只手,一股腦的又往他懷裏鑽。容澤神色晦暗不明,就這麽想要他抱,還未有哪個人如這才見面的妖精這麽難纏,剛剛還怕成那樣,這會兒就不怕了,連認錯人都不知道,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傻。

“化形多久了,聽不懂我的意思?”聲音越發陰冷。

“化形三年了。”女孩抱着他,悶悶道,“你好兇。”

兇嗎?容澤不置可否,兇還抱這般緊,真夠嬌氣的。沒想到還真是妖精,這幾年太過平靜都快讓他忘了混入扶風派的目的,今日倒還真不虛此行。

“哥哥,你後面有人。”

伴随女孩話落,他便聽到幾聲鬼叫。男人迅速收回噬月劍,抱着懷中的女孩閃身到樹後。

“容澤兄,可是有何發現,跑那麽快,害得我們好找。”

容澤扣着女孩的頭壓在胸口,只留後背給那人。說話的正是敦煌派的內幕,名喚姜清。

他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突然護住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妖精。看着女孩柔柔的牽着他,鬼使神差的攏起一道風幕。

并未解釋,只冷冷道:“乖,去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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