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嫂子◎
宋尋舟不是故意抹黑, 是确有其事:“有些讀書人比較風流,你真結婚了,他也不在意, 一心想當野男人。”
齊玉珍聞言, 眼睛都睜得更大了:“讀書人也這樣嗎?”
她聽過不少閑話, 誰家老婆偷人,誰家老公和誰家老婆暗地勾搭在一起。
她以為讀書人是懂禮義廉恥的。
宋尋舟:“你忘了以前就是讀書當官的人三妻四妾嗎?窮人家活着已經夠困難了,哪有心力整許多是是非非, 有些讀書人好人ll妻, 就喜歡別人的妻子。”
完全不能放心把玉珍丢到男人堆裏,兩所大學離得近的話,租房地址就選玉珍學校附近, 他每天送她上學。
“我不搭理他們,你要是喜歡上別的姑娘,跟我說一聲, 我收拾包袱回老家。”
真到了那天,她要斷情絕愛, 一心投身于家鄉的建設。
她一個人的力量可能很渺小,但是建設家鄉總比困于拈酸吃醋的情緒當中好。
要是因為工作走不掉, 她就原地發光發熱, 建設祖國!
宋尋舟:“我覺得我們這段感情,我才是患得患失的一方,你沒有那麽喜歡我。”
“在你覺得我沒那麽喜歡你的時候, 你就表現出患得患失了, 我不那麽喜歡你, 怎麽可能為了和你在一起, 丢下我爸媽呢, 遠嫁大多沒好下場的。
我能看出你是一個獨立的男人,所以我願意跟你去你的家鄉。
從你父母放心把錢票寄給你當彩禮,就能看出來你是個可靠的男人了。
Advertisement
女兒很聽父母的話是好事還是壞事,主要看父母是好人壞人,兒子很聽父母的話,一般是壞事,作為他的妻子,永遠都只能是外人。
你患得患失就是沒把我當家人,還把我當外人。”
“沒有,不是這樣的。”宋尋舟哪能認下這樣的話。
她對他來說,比弟弟妹妹親多了,甚至比父母親。
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齊玉珍又道:“我知道不是這樣,還有一種兒子,不聽父母話,娶了媳婦忘了娘……你是不是呢?”
“我兩種都不是,哪能忘了父母,我們幾個孩子才是被父母忘掉的一方。”
“我想也是,爸媽不在,長兄如父,所以你才會變得那麽溫柔可靠。”
因為父母常年不在身邊,他就充當父母的角色,實在太辛苦了。
宋尋舟沒打算糾正她的話,讓她繼續誤會好了。
這種誤會對他來說是好事。
...
湯穗高考分數四百零五分,考到了自己家鄉的師範學校,師範學校對非常內向,非常不想與人接觸的湯穗來說很不友好,所幸師範學校有非師範專業,她選了非師範類專業。
有了大學錄取通知書,湯穗買票方便很多,年前就能離開生産隊。
冬天早晨六點鐘,她收拾了一個編織袋的行李,提着行李要離開了。
別的行李已經由齊濤源費飛飛夫妻幫忙寄出去,現在就一個編織袋,提着不算多重
一向不愛說話的湯穗,在離開的這天,有好幾個人送她到公社。
除了齊玉珍費飛飛和她們的丈夫,安琳也來送行了。
安琳和湯穗是老鄉,她今天沒賴床,早起送湯穗一段路。
“我有機會回去的話,會找你玩的,一路平安。”安琳看着沒心沒肺的,對于湯穗的離開還是很傷心。
已經當了五年室友,哪可能不傷心。
知青宿舍就剩她一個女知青了,二丫也到了要說親的年紀,沒法跟在她屁股後頭聽她說天聊地了。
真是寂寞啊。
湯穗這幾年說話最多的對象不是費飛飛,是同住一室的安琳,安琳交代她,她同樣有話交代安琳:“十二月高考時間比較匆忙,你來不及準備,下次高考應該在七月份,剩下半年時間,你可以繼續考,多考幾次總能回家的。”
“我感覺我也不是很着急回家了,你去跟飛飛道別吧,我們倆以後有機會見面,你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她知道自己家和湯穗家離得不算特別遠,兩人已經記下對方的地址,将來湯穗不來找她,她會主動去找她玩的。
這是實話,湯穗這輩子不會再來豐登生産隊了。
她去找費飛飛說話,真到了離別的時候,反而沒太多話要說了。
和費飛飛說了兩分鐘,湯穗找齊玉珍說話。
找齊玉珍說的話更簡潔了,是向她道謝。
她拿到錄取通知書後去找齊玉珍,齊玉珍幫她解決了很多麻煩。
“路上要小心,錢包介紹信都要保管好,遇到不認識的人突然罵你亂跑,讓你趕緊回家,應該是拐子的騙局,你就大喊有拐子,要拐賣婦女了。”齊玉珍不放心一個姑娘獨自出門,交代一些話。
幸好現在出門難,出遠門難上加難,沒有介紹信可以說是寸步難行了,壞人想出來作惡,也得能出來。
“好的。”
“我這兩個月請假次數太多,沒法再請假,不然就送你到城裏了。”齊玉珍說的是心裏話,不是随口說說的。
可惜請假太多次,已經不好意思請假,家麗姐不一定準假。
年底是農閑,她不幹農活,需要幹別的活,并不清閑。
湯穗:“我認識路,去城裏的路走過好幾次,迷不了路的,再見。”
她提着編織袋離開,走了差不多五十米遠,回頭跟還沒離開的幾人揮手道別。
湯穗揮手道別這個動作做得很不自然,畢竟不是多活潑外向的人,做完可能覺得有點尴尬,加快步子離開了。
直到不見湯穗的身影,五個人才離開,安琳一路唉聲嘆氣,齊玉珍就安慰幾句。
她安慰的話也和湯穗的差不多,現在高考恢複了,總有機會考上大學回自己家鄉的。
安琳繼續唉聲嘆氣,她知道齊玉珍的分數,知道齊玉珍考到了重點大學。
被重點大學錄取的人,不會懂連預考都無法通過的人的痛。
她這麽聰明,學習怎麽就不好呢。
她恨啊!
...
湯穗離開後,齊玉珍有時間就黏在爸媽身邊,過年休息,媽媽去哪裏和人閑聊,她也會跟着一起去。
正月初八要離開了,她想多陪陪爸媽。
跟着媽媽往人堆裏湊的結果就是被催生,被問東問西,齊玉珍都面不改色回應。
“我姐考上重點大學了,你們就會鬥惡婆婆,就會問生小孩,我姐以後是大學生了!”齊玉蓮放寒假待在家裏,跟姐姐一起成了媽媽的尾巴。
聽大家在教姐姐如何對付惡婆婆,她無語了。
看姐夫的樣子就知道姐姐的婆婆不可能是惡婆婆了,再說了,婆媳矛盾是重點嗎?
重點是姐姐考上大學了!
據她所知,公社裏參加高考的幾十人裏,就五個人拿到錄取通知書,其中三個人在他們生産隊。
她姐姐和姐夫,還有一個湯知青。
多長臉的事情啊!
他們生産隊真是人才濟濟,不能算上姐夫和湯知青的話,也很厲害了,姐姐可是山窩窩裏出來的金鳳凰,比姐夫和湯知青還厲害。
她是不知道岑偉考了多少分,只知道他沒有拿到錄取通知書。
姐姐和姐夫的錄取通知書她都看過了,湯知青的沒看過,但是湯知青已經憑借大學錄取通知書離開的事情不假。
要是有錄取通知書,岑偉走得比湯知青還快,所以說她曾經的班主任落榜了。
作為曾經的學生,齊玉蓮心裏暗爽。
該!
自己是半吊子水平,好意思天天貶低學生。
別人沒理齊玉蓮的話,巧姑理了:“知道你姐姐是大學生了,玉珍剛拿到錄取通知書,秀彩就到處發糖,誰都知道玉珍以後是大學生了,我們家親戚從別的生産隊過來,我都要說幾句咱們生産隊出了大學生的事,特意說明是我們自己生産隊的孩子,不是知青。”
“是啊,你媽到處都說,咱們早知道了。”另外一個嬸子附和。
齊玉蓮聽到大家都知道就放心了,主要姐姐剛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她不在家,她要是在家,肯定比媽媽說得起勁。
媽媽本來打算辦流水席請親朋好友吃飯,被姐姐攔住了,自己一家人慶祝就好了。
辦流水席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多少糧食,齊玉珍自知和丈夫離開,家裏就少了兩個勞動力,所以辦流水席的錢糧不如自家留着,每天好好吃飯,吃飽飯。
齊玉珍安靜聽着大家說話,她現在很喜歡這樣的場景,以後去華都就見不着了,現在可要好好聽大家說話。
...
“累死我了,好多灰塵,我感覺還是讓哥哥和嫂子自己打掃比較好,反正我們打掃了,哥哥也會嫌髒,重新打掃一遍。”宋蘭馨擦半天書架,衣服都沾上灰塵了,想罷工。
弟弟宋尋祺沒理姐姐的話,繼續擦書桌,擦完一遍又擦一遍。
好多年不住,灰塵積得很厚,擦一遍是根本擦不幹淨的,三遍都嫌少。
哥哥寫信寄到家裏,說是和嫂子一起考上了大學,年後要帶嫂子來華都。
他想把華都大學附近的住處當落腳點,問能不能住人。
能住人。
爸媽派他們兩個沒事情做的姐弟來打掃衛生了。
宋蘭馨今年二十歲,高中畢業後沒和哥哥一樣下鄉當知青,她是運氣好,剛好爸媽廠子裏有崗位空缺,托關系把她安排進去當工人了。
高考恢複後她報名參加高考,考上了華都大學隔壁的玉華大學,也是一所重點大學。
弟弟宋尋祺正讀高二,高考還要一年半時間。
已經習慣弟弟不愛說話的啞巴性格了,宋蘭馨繼續自說自話:“我有點怕見到嫂子,你說嫂子是不是力大無比,拎我跟拎小雞仔似的大力士?”
姐姐說到嫂子,宋尋祺有了點反應:“應該不會,拎你還是有點困難的。”
“什麽意思,說我重?沒禮貌!”宋蘭馨氣哼哼,就差把抹布甩弟弟身上了。
姐弟倆安靜幹了會兒活,宋蘭馨又開始在腦海裏描繪嫂子的形象。
腦海裏描繪,嘴巴還說出來了。
正當她說到嫂子赤手空拳打老虎打野豬的時候,宋尋祺打斷姐姐:“嫂子的家鄉已經沒有野生老虎給她打了。”
“你和大哥一樣無聊,我只是說假設。”他們家爸媽明明沒那麽無趣啊,怎麽生的兒子一個比一個無趣。
沒半點想象力,掃興。
“哦。”
“你覺得嫂子是什麽樣的?”宋蘭馨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唱久了,有點無聊,問弟弟的看法。
“不知道。”
宋蘭馨瞬間接話:“是吧,大哥看着不像能找到老婆的人,我當初就說大哥肯定是被嫂子的爸爸吊着打了幾頓才屈服了。”
大哥離開的時候,宋尋祺還沒讀初中,對哥哥的印象卻很深刻:“不會的,哥哥不願意就是不願意,不會屈服的。”
“他下鄉就是屈服了,都下鄉了,還有什麽不能屈服的,你還是太年輕了,不懂人情世故……你說的也有點道理,大哥那麽愛幹淨,連家裏人都被禁止進入他的房間,怎麽可能會輕易結婚,和一個陌生人共處一室。
我都覺得頭皮發麻了,和陌生人結婚啊!
大哥愛幹淨,從愛幹淨這點來看,感覺大嫂的形象更加豐富了,大嫂應該是個彪悍利索愛幹淨的姑娘,就像是那種你偷懶不洗澡,一直大喊大叫催你洗澡的媽媽。”
“我們媽媽可不會大喊大叫催我們洗澡,大哥的房間不是不能進,只是不能沒經過他允許進他房間。”宋尋祺替大哥說兩句話。
“我只是假設,至于哥哥的房間,我一直覺得我們家必須有個人被抓走的話,一定是哥哥,弄得那麽神秘,知道的知道他是愛幹淨,不知道的以為他在裏面密謀炸掉全世界呢。
真糟糕啊,感覺哥哥就是個不對勁的人,再來個能手撕全家的不對勁的嫂子,以後生活艱難了。”
對此,宋尋祺只有四個字:“不住一起。”
他們不和哥哥嫂子住在一起,沒必要想亂七八糟的事情。
按大哥信裏的內容,他們兩處房子都不住,選擇另外租住房子。
“不住一起不妨礙嫂子教訓我們啊。”
“你忘了嫂子考上大學了?”姐姐一直把大嫂說成潑辣彪悍無禮的樣子,忽略掉大嫂也成功考上大學的事了。
宋蘭馨:“雖然大哥很掃興,不得不承認他學習好,有他輔導,我們廠子的大黃都能考大學。”
大黃是工廠的看門犬。
如果有三年時間準備考試,她也是能考上華都大學的,他們家孩子就沒學習差的。
可惜她沒厲害到能夠短時間內學習考上華都大學。